相鎏陪在我身边，堪比五代种的弱子，一路走来都没有遭受龙兽袭击。
枢旅团分为内旅团和外旅团，内旅团负责枢旅团防线到三垣之间，外旅团负责防线到四象宫之间。
而内旅团的区域全都是弱小的龙兽，对相鎏这尊中阶龙兽避之不及。
自从卜折离开，也引走了旅团所有的注意力。
我走了两天两夜，途中相鎏抓过几条鱼烤来吃，但他口渴难耐，勉强咽下几口后全都留给了我。
我吃不下的都偷偷塞进脐口内，储存了不少能量。
与任杜和嫘绛老人分别三日后，远远看见密集的村落，我才提醒相鎏，已经离天市垣的外围不远了。
相鎏怕晒，一直躲在我的上衣口袋里，听到我提醒才跳出来。
“好，你去村子里打探打探，问哪里有古龙人在闹事。”他边说边掏出一张面具给我，“带上面具，骗过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
我才向村子内走进三十丈远，好几个中年人拎着雪亮兵器围了过来，他们叫嚷着“站住”。
我站在原地不动，相鎏在我口袋里指挥我：“转一圈，告诉他们你没有古龙特征。”
于是我解开衣扣露出前胸，转了一圈，对村民中走出来的头领说：“我是刚加入离火宫的学生，我随队出来清剿古龙人，但自己走岔了路，各位长辈，我只想问问这附近哪有古龙人的动静，我好去找到队伍。”
“离火宫的学生？”他们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怀疑，“那你们从豫州跑来玄武宫的地盘干什么？”领头的人上了年纪，须发发白。
“老先生。”我装模作样地抬起手，手掌上顿时腾起了火焰，“我们从既然能从豫州追过来，自然有其中的缘由，但不是您应该知道的，不管您告不告诉我哪里有古龙人，我都会立刻离开，您放心好了。”
我说完就开始慢慢后退，然后转身离去。
“慢着！既然你问的是古龙人的消息，那就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老人改口说，“我看你的火焰起码也是七代种，遇见古龙人或龙兽也能出出力。”
“皮九！你给他指指路。”老人从人群中叫出一名弱不禁风的男人。
我谢过村民和老人，跟着皮九转朝西北走去。
皮九这人身体孱弱，走远了路就喘气不断，我担心他累趴在地上不动，我还要把他送回去。
“皮九大哥，你的身子受过伤吗？”
“嗯。”他站定喘了喘气，“早两年的事情了。”
“发生什么了？”
“皮狐子娘偷吃了我家娘们，变成她的模样回家，半夜又吃了我儿子、吸了我的人气，我底子厚实，没被吸死，但也成了这副样子。”
“哦。”我有些歉意，“我话太多了。”
他摇摇头，捡了根树枝当做拐杖，又带我们走出一里多地。
到了一道小河边的桥梁处，他指着对面说：“往前走出三里，你肯定能看见一座村子，那儿的人已经死光了，古龙人在那和怪物打了几次，所以去那边肯定能找到。”
我道谢后看着他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相鎏从我的口袋中跳出来，变成了正常大小，整个人都有点干瘪。
“前辈，你现在出来能行吗？说不定天市垣旅团正在这附近呢。”
“不碍事，先不说旅团不会来这里，即使被发现了也只会把我当成古龙人。”
“那不是更倒霉？”
“怕什么，小瞧了我不是？更何况还要找到古龙人。”
“找古龙人干什么？前辈，你不会要带着我叛变吧？”我心中凛然，有点担心相鎏把我卖了却又不敢明说,“不过我无依无靠的，也还没有加入旅团，跟着前辈混也挺好的。”
“你给我闭嘴。”相鎏那张丑脸扭曲着，甩起尾巴把我抽翻在地。
“我要找古龙人把你我偷渡进天市垣，这是躲过审查的唯一办法。”
“哦。”我感到庆幸地斜眼看他，这才明白他想干什么。
“先说好，古龙人和王朝官宦打得要死要活，但对我们这些无仇无怨的还能说几句实在话，等见到古龙人，你可要老实点，这些古龙人脾气暴燥、咽不下一口气，还妒恶如仇，万一你得罪了古龙人，我可会当场投奔他们。”
“晚辈明白了。”
我心想他这是被任杜和赖原欺负久了，找我发泄来了。
相鎏披上黑袍，望着桥下的流水心生怨念：“渴啊，好渴啊，渴啊......。”
他没完没了地念叨着渴，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道边的树林，他进入树荫后，找了棵树冠较大的树坐在下面。
他一脸严肃，不像是要休息的样子，我不敢打扰他，蹲在一旁候着。
相鎏用长着零星鳞片的双手含情脉脉地抚摸土壤，一股阴森晦暗的气息从他的黑袍衣袖中流动出来，渗入贫瘠的土壤中，又像是融入暗影。
而相鎏整个人像是溶化般渐渐消失，从头颅到鸱尾最后再到抚摸土壤的双手，皆化作那股阴暗的气流汇入苍老树干的阴影中去，空余一条空荡荡的黑袍落在地上。
“前辈？这又是什么巫术？”我两眼发亮，这种看起来就很实用的巫术令我眼馋，毕竟我也是螭吻血脉，看到什么都想学会它。
“巫影术的一种，以后你也能学到。”相鎏的公鸭嗓突然趴伏在我的耳边响起，可我左顾右盼都没有见到相鎏的身影。
“别找了，我在你脚下的影子里。”他的声音还在在我耳边说。
我有点起鸡皮疙瘩。
“你在这等我，我去找找古龙人。”
紧接着整片树林的树荫都开始晃动、扭曲，慢慢地收束到一起，以大树的阴影为中心变成了一根阴影绳，我的影子也变成了一条细线延伸入那根阴影绳之中，璀璨的阳光穿过树干与树叶，不可思议地落在我的面颊上。
这种有悖常识的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烛龙之眼开天明和星宿神张月鹿我都见过了，不差这点手段。
那根阴影绳蔓延向前数里远，直指虚汉子皮九说的方向，这根阴影绳每接触一片阴影都会将其收束并化为己用，于是在远处像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地延伸开，覆盖了相当宽广的一片陆地。
我好奇地退后了几步，脚下细丝般的阴影也随之拉长，我一直跑到桥墩的阴影里，发现桥墩的阴影并没有受到影响。
我猜测这道巫术只能在阳光明媚的白天使用，否则前几天寻找地水脉的时候相鎏也不会拜托吕工沟通怨灵，而且阴影绳的增长也是有限度、有起点的，只有从起点延伸出的影子才有收束能力。
相鎏这条阴影绳的起点就是那棵大树。
我蹲在河边洗脸，看到自己的手心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半透明的嫩红色，可我翻过手背，灰黑的皮肤像是把光线吞噬了，毫无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