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安没注意客厅里沈婉兮的诧异，脚步匆匆地奔向二楼，电话里传出女孩压抑的哭声，句句都在泣血。
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女孩终于舍得抬头，“哥哥，世间之事，真的是一念之间吗？可为什么所有事都这么可憎啊？”
眼眶充血，闷声质问，却带着锋利的的尖锐，让男人红了眼，颤了手。
她说，
“我好羡慕Gabriel啊，他妈妈好爱他啊，上帝的天使。”
“可为什么，我妈妈从来都不见我，为什么？”声音嘶哑，渐渐地，带着笑意，
“我这几天梦见了我妈妈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夸我聪明，会叫我囡囡，却唯独不见我，这个时候，她一定很幸福吧。”
说到最后，柔软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眼神飘忽，“如果她和我在一起了，是不是就不会幸福了？”
这一夜，御景湾兵荒马乱。
女孩的每一个字像是在沈祈安的心上寸寸凌迟，将他的灵魂撕扯地淋漓破碎。
男人拿出手帕，细心地为睡着的女孩擦拭着泪水。
宋卿尘站在暮城会所的顶层房间阳台，想起刚刚的电话内容，常年含着笑的眸子此刻冰凉至极。
轻倚在栏杆上，手上鲜红色的液体晃了晃，蓦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了声。
这时，时晏耍酒疯的声音传来，宋卿尘眸子一敛，走到时晏旁边，“醒醒，时晏，回房间睡。”
接连几次都没叫醒，宋卿尘无奈地将毯子盖在时晏身上，将暖气开到最大。
宋卿尘靠在床头，眉梢略显疲惫，白皙微凉的指尖捏着太阳穴，温和的眼里满是烦躁。
沈婉兮清早回到了沈宅，一进家门，沈晚舟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女人没站稳，往后退了退。
稳下身子后，拉着沈晚舟走到客厅，“怎么了，Gabriel？”
“想妈妈了。”声音奶奶的，闷闷的。
沈婉兮了然，这么多年她们都是睡在一起的，早上沈晚舟一醒来，都能见到她。
可是……
沈婉兮敛眸，严肃认真地望着沈晚舟，“Gabriel，妈妈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妈妈想送你去幼儿园，晚上也要学会自己睡，可以吗？Gabriel。”
沈晚舟低下了小脑袋，躲避着沈婉兮的眼神，小手不断地搓着，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了下来。
见沈婉兮久久不开口，就明白自己如果不答应，妈妈就会很为难。
“那妈妈，我每天都会见到你吗？”
沈婉兮盯着沈晚舟期待的小眼神，叹了口气“Gabriel，妈妈这段时间很忙，不太可能，而且你要适应国内的生活，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知道吗？”
沈晚舟点头，只是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见他这副模样，沈婉兮抿唇，她知道男孩身边长期没有父亲的榜样，会很容易女孩子气。
“你喜欢时晏叔叔吗？”
话题转得有点快，沈晚舟有些懵，但还是诚实的摇头，“不喜欢。”
“这几天，我会拜托你时晏叔叔带着你，好好听你时晏叔叔的话，知道吗？不然你就只好跟着小叔外祖父了。”
沈晚舟低声应了下来。
他别无选择，小叔外祖父看起来比时晏叔叔更可怕。
时晏清早被接连的电话铃声惊醒，“谁啊？”
嗓音慵懒，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耐烦。
指尖掐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疼痛。
“时晏哥，是我。”
沈婉兮声音传来，时晏坐了起来，清了下喉咙，“怎么了？小婉兮。”
“我想请你帮我带一下Gabriel，他一直跟着我，我不能给他做出正面影响。”
时晏思索了一番，答应了下来，的确，男孩长年跟着母亲，会有一种柔弱之气。
这几天时晏带着沈晚舟去了体育馆，赛车场，拳击馆，身上浪荡公子的形象一扫而光。
“知知，我带你去青石镇，好吗？”
沈祈安揽着女孩的腰，锋利的下颌蹭着女孩的发顶。
他昨天想了一晚上，如果知知不解开心结，她一辈子都要在不稳定的情绪中度过，没有朋友，世界里只有他。
他不愿意她变成这个样子，他希望知知能够依赖他，但要有自己独立的意志，并不是以附属品的形式陪在他的身边。
叶知许诧异地抬眸正好和他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永远含着对她独有的宠溺与温柔。
“哥哥，你不是很忙吗？”
“哥哥都忙完了。”沈祈安轻刮了下叶知许精致小巧的鼻子，“而且，什么都没知知重要。”
叶知许盯着他的脸，大约是因为在她身边，他冷峻的侧脸都柔化了许多，一时竟看得入了神。
女孩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男人的脸，沈祈安低头，看到了女孩眼中的痴迷，神色微顿，倒也没阻止。
“哥哥，我给你画一幅画吧。”叶知许一时没注意竟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去。
沈祈安敛眸，“知知会画画？”
“不……不会。”
叶知许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会把哥哥画丑的，还是不……不画了。”
“那哥哥请老师过来教你画画，好不好？”
叶知许摇头，“哥哥，不用了。”
我没办法画画了，哥哥。
即使，
那是她最热爱的，但已经失去了。
声音怅惘而又低迷。
沈祈安眼底一黯，“是右手出问题了吗？”
这个想法早已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许久，只是一直不敢确定，毕竟他的女孩曾因为这个而崩溃，可是今天，他终于确定了。
亦明白了女孩为什么看着她的右腕，眼神那么复杂，为什么提到上学，她会那么绝望。
怀里的身躯一僵，“哥哥？”
“没关系，哥哥会想办法的。”
沈祈安吻了吻她的发丝。
嗓音沙哑，却莫名有着信服力。
“哥哥，我不喜欢画画了。”
叶知许抬眸看他，娇软的唇吐出了看似绝情的话语。
沈祈安含笑望着她，似是相信了她的话，“那知知有什么喜欢的吗？”
叶知许神色茫然，“哥哥，我不知道。”
自她回到叶家，她一直不曾接触过外界，画画也是她这几天记起的。
曾经她强迫她自己忘了关于画画的一切。
可是，在沈祈安的面前，她又轻而易举地放下了心防，想起了曾经模糊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