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间咖啡被表扬了,还是这么多天来的独一次。
严悉浏览欲漾拟给他的行程,虽然夸赞了一句‘有进步’,但自第一口浅尝后,欲漾就没见他再端起过。
“想要什么奖励?”
“啊?”欲漾吃惊,这也可以要奖励的吗?
“那.....”欲漾想起自己刚刚开的约会卡池。这次的池子比较特殊,必须要凑齐全员卡牌才能开启——欲漾对此的评价是:如果就这样上线肯定会被玩家骂吃相难看,韭菜好割,不给单推人留余地。
但他作为此游戏的第一位玩家,只能认命被割。
“奖励我几个648.....”他开口,又怂哒哒地补充:“行吗?”
严悉将目光投向他那方,一边眉高高挑起:“你想涨工资?”
“额.....也不是.......”就是单纯想要几个648......
“我今天下午有空。”
“啊?”欲漾疑惑,这跟他有啥必然联系?
系统看不下去了,主动提醒【宿主,男主的意思是今天下午有独处时间哦~】
原来如此.....不过奖励是这个,多少带点自恋成分。
“那我们一起吃个饭?”欲漾不自信:“如果再加上几个648.....”他小声逼逼。
“你只能选一样。”严悉显然听到了,他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明明是低于欲漾的角度,却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
“.....648。”欲漾在心中默念,迫于压力还是说了违心话:“那我一会儿将晚餐的预选餐厅发给您。”
“不用了。”严悉端起咖啡,终于喝了第二口:“我有安排。”
“哈哈哈哈哈好的.....”欲漾尬笑完,不知道要接什么话,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严悉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愣着干嘛?你可以走了。”
“好的。”欲漾卑微鞠了个小幅度的躬,默默背身退出。
关上门,他吁出口长气。
若不是知道男主的异能对‘核’不能产生影响的设定,他都要怀疑严悉是不是使用异能来压迫自己。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给裴觉编辑消息,说他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了,不用来接自己。
裴觉给他秒回了个问号。
欲漾主动解释:有一个饭局。
嗯,没错,饭局。
【裴觉】:在哪?多久吃完?我来接你。
【欲漾】:真不用了。
【裴觉】:地址。
我也不知道地址啊。而且.....他不想再进严悉的办公室就为问个地址。
欲漾如实回答不知道,对方没回了。
唉,不会以为自己在敷衍吧?
算了。欲漾将注意力击中在桌上多出的一叠资料,好感值没提醒减少,等回去再解释吧。
一上午的时间恍然而过,严悉打开门,路过假装没听见声响努力工作的欲漾时,抬手点了点他的桌子。
“走了。”他说:“外套拿上。”
“嗷嗷好的。”欲漾拿起披在椅背自己脱下的外套。
严悉静静凝视他三秒,开口道:“我是说,拿上我的外套。”
欲漾:“......好的。”
他将对方的外套折叠好搭在自己前臂,灰溜溜跟在严悉后面,也不说话,亦步亦趋,像条小尾巴。
【男主严悉好感值:22↑】
嗯?欲漾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搞不懂哪里又让他爽到了。
司机早等候多时,待他们上了车,无言启程。
外套还拿着欲漾手里,他被衣服掩住的手忍不住抚了抚手下的布料。
剪裁利落布料顺滑,就是......
他偷偷瞄了眼一旁沉默的严悉,对方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衣和西装裤,真的不冷吗?
游戏里的时间流逝到了晚秋,温度变化明显,冷风呼呼,一阵阵卷走空气中夏的遗孤,为冬日的盛宴鞠躬尽卒。
司机将车停稳在车库,还有一小段路程需二人步行,欲漾看着对方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冷吗?”
“嗯?”正是红灯时间,严悉偏了偏头。
“我说,你不冷吗?”欲漾以为是对方没听清,第二遍音量大了些。
严悉看着他,看得欲漾有些发毛时,才终于抖出一句不冷。
“可你穿这么少.....”欲漾不信,尝试劝阻:“不然把外套披上。”说罢。将一直搭在臂上的外套往前递了递。
严悉没拒绝,在欲漾的帮助下披上外套,可欲漾显然还不打算放过他。
“穿条秋裤吧。”他说:“多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这次严悉没忍:“我不穿秋裤。”
“为什么?”欲漾不解,严悉没回他,但系统回了。
【宿主,二次元的世界里没有穿秋裤的总裁哦~】
【那以后会有的,我正在培养】
好了,这下系统也不回了。
红灯转绿,严悉没第一时间迈腿,被欲漾抬手在后腰虚拖了一下。
“走了。”欲漾提醒他。
【男主严悉好感值:23↑】
很莫名其妙的好感增长,一次还只涨一点点,这算是资本主义商人的通病吗?
吃饭的地方看着很高级,建在地下,每层楼的高度都修得极高,欲漾一路上看到不少熟知的奢侈品品牌,最后严悉领他到一处没有招牌的门店里。
外面的店门占位极小,内里却豁然开朗,俨然一个‘凸’字形。装修极为简略,不与欲漾记忆里任何装修风格沾边。
甫一进门,便有招待生接待,将他们领进包间内。
说是包间却不明确,桌与桌之间仅用最为简单的窗帘布隔开,四面有一方毫无遮掩,正对后厨——他们将厨房搬至餐厅中央,供人观赏。
自‘凸’字过后又是一个‘回’字,只是外层的全包围各个留有缺口,能看到厨师的同时,也能与对面的食客两相对望。
接待生抵上两份菜单,菜单材质也特殊,用以金属,将字刻在上面,且字体并非电脑默认字体,反而偏手写,弯折边缘也很粗糙,有深有浅,并不统一。
这不会是老板自己手刻上去的吧?欲漾被这风格小震撼了一下,还有这菜单的菜品后面为啥没标价格?
欲漾没敢点,倒是严悉一副来惯了的样子,手指点在金属板上,一旁的服务生一边观察他手指下落的位置,一边记下菜品名。
这又是什么独特的点单方式?
欲漾终于是发现了这家店的怪异之处,严悉和服务生的交流中只字不提,就连在他视线能及的几桌其他食客,也只有低头碗筷的磕碰声,并无一点交流之意。
若是只是一两桌也就罢......可就连最中间的厨房,除了食材翻炒的声音,他们也毫无交流。
严悉点完菜,将视线投向他,欲漾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点。
服务生收走了菜单拉上帘布,严悉收到了来自欲漾的聊天。
【欲漾】: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他动动手指。
【严悉】:规定。
【欲漾】:什么规定?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明明坐自己对面却还是坚持发消息的傻子,难得有耐心回复。
【严悉】:这家店的名字叫‘无言’,是圈内一位老前辈为自己妻子开的。他的妻子爱好各地美食,在旅游时遭遇意外失声变为聋哑人,这家店是专门收录聋哑厨师的地方,他们的服务人员有一半以上也为聋哑人士,只有少部分健全人负责维持秩序,禁止在此喧哗。一来是为了让食客不被听觉喧宾夺主味觉,尽心享受美食;二来,也是为自己妻子建造一所小小的象牙塔,其中不乏有与她经历相同的人,弥补她失声之后的自卑与悲伤。
欲漾微微张嘴,默声做了个‘哦’的口型,点点头,意示自己知道了。
【欲漾】:那为什么菜单上没有报价?
【严悉】:看心情给。
【欲漾】:看谁的心情?
【严悉】:看给我们准备料理主厨的心情。
欲漾:.....这真的不是黑店吗?
谈话间,服务生端来第一盘开胃前菜。圆形盘中只有中间一小坨,周围大量留白。欲漾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学着严悉的模样用餐刀将尖端的食物赶入勺中。
确实酸甜开胃,欲漾在里面吃到好几种蔬菜的混合,其间好像陆续夹带了什么,圆润小巧,落在齿间凹槽闭合时,汁水四溢,明明那么小一颗小圆珠,炸开瞬间满齿留香,甚至压过蔬菜的甜香。
后来又陆续上了不少菜品,各个特色十足,就是分量太少,欲漾还没吃尽兴就已经‘光盘行动’完成了。
好吃的东西总能降低人的警惕性,趁上菜期间,欲漾甚至能自然地严悉在手机上交谈,哪怕大多时间都是他在说,严悉偶尔回复几个字,却没了平时的拘束和尬尴感。
吃到一半,服务生突然两手空空地进来,用笔在记事本上写了一行字,展示给他们二人。
【有自称为二位好友的‘穆先生’想要进来。】
穆先生?欲漾晃神,他认识的姓穆还与剧情有关的人统归就那一个。
欲漾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入口的位置,却意外发现穆鎏言就独自坐在他们对面,见欲漾看了过来,他手指竖在唇上,又指了指手机。
服务生看见他们的互动,不再询问,默默加了一个位置进来。
欲漾抱歉地看着严悉,发消息解释。
【欲漾】:一个认识的朋友。
严悉冷笑,不置可否。
穆鎏言坐了进来,原本欲漾与严悉是面对面的座位,他的位置放在两人中间,又被他自己挪着更靠近欲漾那方。
他自顾自加了些菜,三人无言,气氛却突然变得拥挤,特别是在欲漾吃食时,穆鎏言怎么也要插上一手。
欲漾喝汤时他夺过汤勺帮着舀,欲漾夹菜他挪动盘子垒在欲漾面前;欲漾吃完他要递纸;就连欲漾喝口水随意一放水杯,他都要调整杯子的位置,方便欲漾下次拿取。
好吵啊,明明三人没发一句声,却突然变吵了。
最先看不惯的是严悉,他冷笑,放下的筷子落在碗口,发出不小的声响。
穆鎏言转头撇了他一眼,原本握在手中的刀叉落下,刀尖落在盘中,迸发出更响亮的一声。
欲漾:.......喂。
他还记得这家店不能喧哗的宗旨,祈求两位不要在这里吵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严悉将指节抵在鼻下,规矩是他先告诉欲漾的,破例也是他先破的:“我说怎么多了些腥气,原来是白人的味道,还是说你这披着的人皮,忘记脱下来洗洗了?”
老天.......欲漾就坐在穆鎏言旁边,自然看见对方暴起的过程,他企图阻拦,只是未果。
——穆鎏言直接掀了严悉面前的菜盘,稀稀拉拉的食材四散滚落,狼狈异常。
你说这孩子。欲漾想起上次也是,他掀的是裴觉的水杯,这次掀的是严悉的菜盘。
虽然一点就炸,但永远掀的是别人的饭盆。
穆鎏言的手已经抓住严悉的领子,他急忙挤进二人中间,隔开这俩。
【刚刚水喝多了有点想尿】突然站起来当夹心饼干的欲漾向系统感叹。
【您忍一下呢~】
【我忍着呢】
部分服务生听到这里的动静,前来查看。欲漾稳住两人,急忙表示要结账,看着服务生递来五位数的结账单,两眼一黑。
最后还是严悉出手救场,结了款。
三人走在路上,欲漾与严悉并肩,穆鎏言落后他们一步,出来的他带着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偷偷扯着欲漾衣袖。
欲漾叹气,捉住作乱者的手腕,那人这才老实跟在后面。
严悉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欲漾向他投去疑惑目光,他皱眉睨着穆鎏言:“他还要跟多久?”
“额......”我也不知道啊。欲漾回头,问了句。
穆鎏言抿唇:“你坐我车。”
这孩子说中文真有股喜感,像那种刚刚学说话的小孩子,区别只在于小孩发音是模糊的,他发音是扭着的。
欲漾还没回答,严悉越俎代庖帮他回答:“他和我回去。”
“凭什么?”
“凭他今天下午的时间是属于我的。”
“他亲口说的?”
.........
两人目光一齐看向欲漾,同时开口:“你和谁走?”
“哈哈.....”欲漾挤出份假笑:“我打车。”说完,不给二位一点反应时间,头也不回快步跑出事发现场。
他确信那两位不会追上来,毕竟,在大街上上演追逐赛是一种极其掉价的行为,他相信男主人设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
果然,等他跑出百米开外,身后也不见人影。
欲漾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缓过来后掏出手机给自己打了个快车。
他不知的是,穆鎏言在看见他动腿时其实是想抓住他,不过被严悉阻拦。
“再等不及,也要等。”不待穆鎏言甩开自己,他便收回手。
“我看等不及的是你吧?”穆鎏言面带嘲讽。
“是啊,天天看着,我是已经等不及了,难道你没有吗?”
穆鎏言没回答他,他沉默地顾盼太阳的方向,却怎么也无法避不开那道已经吞噬半边天空的罅隙。
“各凭本事,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严悉临走时拍拍他的肩:“你们都太碍事。”
“你似乎很游刃有余的样子。”
严悉哧笑:“是你们太蠢,任由那点私欲掌控自己。”
“是嘛?”穆鎏言抬头,嘴角挽起明显笑意。
“你笑什么?”严悉皱眉。
“我笑你愚钝。”穆鎏言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希望你别后悔,后悔那点私欲没早点掌控你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