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
林老夫人的茶凉了换，换了凉，来来回回三次，总算是等来了宋辞。
看到人，她气愤地抓起桌上的杯子砸了出去。
宋辞并没有闪躲，杯子几乎贴着他的脑袋砸在了身后的门上。
咣当一声，脚边全是碎片。
宋辞垂眸，踢开了脚边的碎片，走到沙发边轻慢入座。
“外婆，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
他还好意思问？
林老夫人气血翻涌，深吸一口气命令道：“闹够了吗？要是脾气闹完了，就跟我出去，告诉大家你深爱着喻然，只会娶她为妻。”
说罢，她撑着手杖准备起身。
宋辞却稳如泰山，冷淡道：“不去。”
“宋辞！”林老夫人手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宣泄着她的愤怒，她严肃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让喻然丢人！让我丢人！让林家丢人！”
宋辞默了默。
从口袋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在烟盒上点了两下才放在唇上。
动作优雅，神色却没有因为林老夫人的责备有什么起伏。
吞云吐雾间，他隔着一层薄雾，眯眸看向林老夫人。
只一眼，原本还气势夺人的林老夫人，不由得心口一紧，捏紧了手杖稳住心神。
她蹙了蹙眉，也不知何时起，她竟然看不懂宋辞了。
那个如墨如尘的少年，似乎一夜之间就长成了如今清冷沉敛的男人。
无论多么靠近，总是隔着一层纱，无法将他看真切。
宋辞如玉的指尖掸了掸烟灰，冷声道：“原来外婆也知道丢人。”
林老夫人一怔，瞬间明白了他这模样是为了谁。
“宋辞，你违抗我就是因为我让温如枳唱了一首歌？她这样的女人，讨好人的事情难道还做得少吗？你别忘了，你现在这样都是谁造成的！要不是她，你妈就不会死，宋成松就不会娶她妈妈，更不会让你在宋家和公司那么尴尬，而你的手也不会因此受伤！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她这种女人死不足惜！”
话落瞬间。
宋辞手里的烟被他掐成两段，忽明忽暗的烟头就这么攥进了手心里。
他没觉得疼，只是觉得累。
“外婆，这么多年了，你真的没有错吗？”
林老夫人大声道：“我有什么错！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妈操碎了心！现在还要为你操心，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闻言，宋辞耳边传来嗞一声，烟头烫进了肌肤，他却毫无感觉似的。
他看着林老夫人，淡漠道：“既然如此，外婆，我只问你一遍，我妈死前是不是想要离婚？”
林老夫人表情明显咯噔一下，下意识抓紧了手杖。
宋辞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是不是？”
不过一瞬，林老夫人又变成了往日精明固执的模样。
“没有！她有什么好离婚的？只要她坐在宋太太这个位置上，要什么没有！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果离婚，我的脸面往哪儿放？”
“……”
宋辞冷嗤一声，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坐回沙发，微微仰头，将手对着灯抬起，上面疤痕和刚刚烫上去的烟疤，那么清晰，那么狰狞。
“外婆，整个家最反对我学医的人是你呀。”
“你……”林老夫人一怔。
“如果不是我妈出面，医学院在你的压迫下根本不敢收我。我妈说不想我像她一样。到底是哪样需要我说清楚吗？我出车祸还在昏迷，你就把我可能残废的事情告诉了学校，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退了学。我一出院，你就安排我进了商学院，让我进入宋氏工作，你说让我守住我妈的一切，现在我才知道我妈想要的不过一样东西。”
宋辞冷冷地盯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屏息：“什么？”
“自由。”宋辞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林老夫人面前，眸色一沉，“我不会娶金喻然，否则我就告诉别人我的手根本就没有恢复，所有的感觉都是我装出来的。没有痛感的手，也是残废，是不完整的。我想宋成松一定很想听到这样的消息。”
“你！你疯了！就为了温如枳！”林老夫人尖声道。
“不，你错了，是为了我妈，为了我自己。外婆，你自己掂量。”
“你……哼。你会后悔的！”
林老夫人甩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站在门口的吴森快速上前，抽出手帕摁住了宋辞手心烧伤的位置。
“宋少……”
“不疼。”
他本来这只手就伤了神经，没有痛感，自然也不疼。
可吴森看着心疼。
宋辞一直无法面对自己的手，现在却拿出来威胁林老夫人。
宋辞淡淡道：“吴森，别乱说。”
吴森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别告诉温如枳。
“是。”
“你先出去，我一个人静一静。”
“嗯。”
吴森离开了休息室。
……
宴会。
温如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本来还想着怎么面对其他宾客，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啊！叶助理，你干什么？我的礼服。”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这声音……叶灿！
温如枳忽然想起，这次宴会叶灿会作为金家大少爷的随行工作人员一起出席。
想着，她拨开人群走到了里面。
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缩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身上鹅黄色的长礼服已经被泼上了红酒，十分的狼狈。
温如枳定神一看，立即认出了这个女人。
这不是最近演古装戏出名的明星赵诗语吗？
对了，叶灿说她还是金家大少爷的女朋友。
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诗语哽咽道：“羡之，我就是过来和叶助理打声招呼而已，我看她站在这里都累了，想让她早点回去，反正有我陪着你就行了，谁知道她把红酒泼在了我身上，我这样还怎么见人啊？”
众人闻言，纷纷责备地看向叶灿。
“这一听就是嫉妒赵小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她穿的什么东西啊？好意思陪金少过来参加宴会？”
“赵小姐这些年拍戏的钱大部分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她难道还需要和这种土包子争？她该不会觉得自己做了金少的助理，就能麻雀飞上枝头了吧？”
周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叶灿抿了抿唇，本能地看向了自己的上司金羡之。
金羡之皱了皱眉，几乎命令道：“叶灿，过来道歉。”
“你说什么？”
叶灿脸颊涨红，分外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