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1 / 1)

“那老乞儿叫谢春,没有亲人,也是个傻的,自个都养不活,还拾个孩儿回来,这不是拖累吗”,穿着棕黄圆领麻衣的妇人看着同伴,试图寻求附和,“那王二麻是个好的也就算了”。

“偏生是个浑不吝,那谢春四处跪拜求人施舍,含辛茹苦把王二麻拉扯到九岁,平日里得了清汤白水也多分他几口,王二麻倒好四处行窃,整日出去偷鸡摸狗,好食懒作,回来只知道伸手要银子”。

那老妇人说得真真切切,眼里满是气愤,像是为谢春多年辛劳付出不值。

“那可不”,另一位接上话“谢春福薄,养了这么一头白眼狼,最后还被他给害死”。

谢然和随椿来听得入迷,在彼此眼里看到震惊,她大脑飞速运转,继续抽丝剥茧般追问下去“大娘,此话怎讲,这王二麻一个孤儿幸得谢春收养,不说是感激涕零,尽孝尽忠,怎么会害人呢”。

“哼”,妇人斜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然怎么说他是一头没良心的白眼狼,这可不是我乱说的啊,我们村里都这么传,几年前冬日,下了暴雪,雪深道能埋过小腿,谢春坐在门口,被活活的冻死”。

她指了指院门右侧,如今那侧放了块大石头,打磨得很光滑漂亮,“诺,就是那处”。

“造孽啊,这可是谢春的屋子”。

“有人看见王二麻把谢春赶了出来,谢春老的腿脚颤颤巍巍走不动了,哪里拗得过强壮有力的王二麻”。

随椿来觉得话里逻辑有些对不上,多问一句,“王二麻为何把谢春赶出来”。

“我们又不住他屋里头,这怎么晓得,村里的这么说”,她瞪圆了眼,唷唷叫了几声,对随椿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乱问的啥子哦”。

谢然听到这就不乐意了,在随椿来身后腹诽“不知道怎么就敢到处说”。

随椿来暗戳戳给了谢然一脚,笑眯眯朝她们道“我们就是小小地好奇一下,多谢大娘告知”。

她像是把话都听了进去,张口却主打顽固不化,“可那日的确是王大哥替我们抢回财物,这恩情小女子一辈子记心中,我们姐弟二人还是候在此处,等王大哥归来”。

“你们怕不是遭骗了,他哪里能得你们还恩”,两位妇人皱起眉毛,不赞同抿起嘴,张口像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叹口气,拾起篮子往山上走去。

随椿来倒是热情地在背后招手,“大娘慢走哈”。

待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山中,随椿来脸上挂着的笑容淡下,她回头朝谢然扬了扬下巴,“爬”。

谢然盯着比他高了几个头的土墙,有些嫌弃,他今天穿了件蓝色圆领云纹锦衣,神色骄矜,活脱脱一个明媚贵气小公子,“你觉得她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随椿来寻着落脚点,借着瞪墙的力,一个箭步轻松跃到了墙上,一转头,谢然也上了墙,她回答道“能信三成”。

那妇人所描述的王二麻的确如她所见那样,欺软怕硬,胆小懦弱,可江褈景曾说王二麻在镇上四处寻活干,却因得罪刘员外,没有人敢雇佣他,不似她们口中好食懒作之人。

何况话中有些逻辑不合的地方,像是为了骂而把罪名安上。

随椿来站在高处,把院子里的景物一眼尽收眼底,她跳到院内,谢然紧随其后,一跃而下。

院子很小,开垦了一小块地种菜,里面只有一间小屋。

屋顶是用茅草铺成的,顶上破了个洞,没有修补,墙壁用泥砖掺杂在大块石头垒起,看起来摇摇欲坠。

谢然生在侯门望族,锦衣玉食长大,若不是执意来镇餍司当捕快,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简陋的地方。

他下脚避开地里刚长出来的幼苗,环视一周,语气里藏不住的嫌弃:“这么破的地方是给人住的?还没我家的马舍大”。

见屋子外的门还上了锁,谢然显然无法置信:“就这破破烂烂的穷样,小贼来一圈都得空手走,哪里用得着上锁”。

“是是是,这屋子一点也不懂事,也不知道把自个收拾得像样,好把我们金枝玉叶的小侯爷迎进来”。

随椿来早便预料到门被锁的情况,把准备好的细铁丝从怀中掏出,正准备把门撬开。

耳边突然砰传来一声巨响,她偏头一看。

整间屋子唯一完好的窗户被谢然一脚踹破,窗户上有一层新糊的纸,边边角角理得整齐漂亮,此时四分五裂破烂不堪,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无所谓甚至有些得意:

“撬那破锁作甚,这不是轻轻松松便能进去了”。

随椿来眼角青筋一跳一跳,她把细铁丝收回,面上重新扬起明媚笑容,像是对谢然举措赞许有加,“还得是谢小侯爷啊,这脑瓜子就是好使”。

谢然今日腰间缠了禁步,由长长细小百珠串成,中间带几颗红色玛瑙珠子点缀,与他身上这套衣袍相得益彰,既不夺目,又相辅相成。

他刚想从窗户跳进去,却在身后感受到了一股阻力,谢然扭头一看,身上的禁步缠在随椿来的刀上,“你作甚?快松开”。

随椿来没有理会他的不满,当然也没有松开,而是问了句“带银子了吗?”。

谢然不明所以,“带了哪又如何”。

“带了”,随椿来松开他的禁步,用刀尖点了点窗户,“那好,赔钱”。

“凭什么”,谢然显然不可置信,突然拔高音量,“他王二麻是什么好人吗?让我向他赔礼”。

随椿来脸上的笑意加深,声音轻飘飘,柔和得能滴出水来,“这屋子是谢春的,怎么,你无缘无故把别人的东西踢坏,不能赔礼啊”。

他们是办案的,不是到处撒泼的猴。

听到谢春的名字,谢然的气势弱下来,可谢小侯爷是会轻易认错的人吗?不是,即便有错,那也只能因为错误出错。

他理不壮气也足,气汹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扔到了里面一张小矮凳上,“要不是这破窗户质量太差,我也不至于一脚就给它踹烂”。

紧接着回头瞪随椿来一眼,像是极不服气:“用得着你说,一点小钱而已,小爷我会给不起吗”。

“是是是,小侯爷财大气粗”,随椿来敷衍地顺毛。

屋子稀稀拉拉漏着水,她绕开气得不动的谢然,往屋内走。

蜗居似的屋子,这是随椿来的第一感觉,屋内除了刚才被谢然踹坏的窗户就再也没有别的窗口,因为门没有开,显得异常昏暗。

里面仅放了一张用两块木板搭成的床,搭了一些稻草在上面,离床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垒起了整整齐齐的柴火,有也树枝上的叶子还是绿的,显然是不久之前拾回。

“不是说王二麻生性懒惰吗?这么多柴火,从何来?”,谢然不知什么时候转到她身边,抽出一根木棍在手里比划,朝随椿来挑衅地勾了勾手,“来比划比划”。

随椿来看不上这么幼稚的行为,眼皮都没掀起看他一眼,淡定转身,“你打不过我”。

谢然哼一声,正准备把手中的棍子收回,眼前晃过一个残影,手中的木棍骤然被人过去,接着天旋地转,后脑传来剧痛,谢然被随椿来一个过肩摔到的地面。

“你耍赖”,谢然唰一下从地上起,气得指着随椿来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随椿来早就绕到一旁,此时正拿撬铁丝撬放着床边的两个大箱子,她早年东躲西藏被迫学会了不少技能,其中撬锁便是其中最擅长的技能之一,闻言轻描淡写回道,“什么耍赖,那叫兵不厌诈”。

谢然过来时,随椿来恰好把锁啪一下解开,她掀起箱子,里面的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破旧的衣物,雕刻到一半的小马,只剩一半的泼浪鼓,看起来繁乱无章的东西堆砌在一起。

“这些东西还用大费周章锁起?”,谢然硬挤到随椿来身边,凑头来看,他捏起一件衣服,是一件洗的发白的深篮麻布外杉,外杉尺寸很小,上面打了很多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看出缝补人的技艺不佳。

“这么小的衣服,王二麻能穿得进去?”,谢然扭头问,“这么破,还留着,你说这是为何?”。

随椿来把衣服接过,垂眸在手上摩擦几下,料子很粗糙,连随椿来布满老茧的手附上去都能察觉得到,谢然问:“是王二麻从前的衣物?”。

“不是”,随椿来拿起快到膝盖一截布料,两侧能看出明显磨损的圆形痕迹,麻线已经被磨浅,还能看到好几个补丁,非是常年跪着才有的程度,“是谢春的吧”。

“谢春的?”,谢然有些想不同,他对箱子内的物品失去了兴趣,转而坐在王二麻床上,“谢春不是他害死的吗?王二麻留着他的遗物作甚,纪念吗?”。

那妇人嘴里的王二麻是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怎么会把他和谢春之间的一切珍视得保存起来,谢然想不通。

他站累了,跑到王二麻床上坐,闲着没事干,随意乱翻,嫌王二麻的被子摊开太大,靠自己太近,想用手把它拨去一边,刚把手伸进去,结果摸到一个纸袋,谢然拖出来打开一看。

里面是个吃到一半剩下的桃花饼,什么破东西,谢然想,嫌弃塞回去,随椿来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回原处,扭头便看见谢然不知道在人家床上捣腾什么。

“你在干嘛?”随椿来随口问。

“王二麻在床上藏了块没吃完的桃花饼,我给他塞回去”,谢然说,“什么毛病,谁会抢他一块吃剩的饼子,值得他大费周章藏起来”。

桃花饼?

随椿来突然想起那夜在王二麻身上拾到的桃花花瓣,可分明,这竹苑镇只有梨花,看不见何处种了桃花树。

“镇上有卖桃花饼的铺子吗?”随椿来初来乍到,对这边环境不熟悉,低头看见谢然同样迷惘的眼神,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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