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天(1 / 1)

听见脚步声, 赵奚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贺嘉吟,不紧不慢地收了眼前的通讯仪,随口问了句:“收拾完了?”

贺嘉吟点了点头, 问他:“等会儿还要再试一次吗?”

赵奚想了想, 说道:“明天吧。”

贺嘉吟抬手挠了挠额头, 犹豫着说道:“那我先回去啦?”

“留在这儿看会儿书吧。”赵奚建议说。

贺嘉吟哦了一声, 走过去在茶几上挑了一本书,像之前的那样拿着书在落地窗前坐下, 开始学习。

赵奚的上半身靠在后面的靠垫上, 右手抵着额头, 眯着眼睛看向贺嘉吟,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接下来的几天,贺嘉吟都会陪着赵奚来进行凶案现场的实验, 直到赵奚看着浴缸里的鲜红再也没有半点反应, 才算结束。

在昨天实验的时候, 贺嘉吟一不小心把赵奚推到了浴缸里,赵奚一掉进了浴缸里立刻凶性大发,两只眼睛好像冒着火一般, 双手不停在浴缸里扑腾着, 如果不是当时的形势太过紧张了, 贺嘉吟感觉自己都能笑出来。

他拿着手中喷雾对着赵奚的脑袋就喷了上去,赵奚低吼了一声, 然后脑袋一歪, 昏死在了浴缸里。

贺嘉吟望着倒在红水里的赵奚, 知道自己坏事了,赶紧弯下腰将赵奚从浴缸里捞了出来,赵奚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染成了红色,贺嘉吟怕赵奚醒来看着自己身上的又要发疯,立马跑出去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过来准备给赵奚换上。

尽管贺嘉吟的动作很快,但赵奚还是比他想象中的醒得更早了一些,他一睁开眼正在扒自己衬衫的贺嘉吟,眨了眨透着迷茫的蓝色眼睛,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于是闭上眼睛重新睁开,贺嘉吟还在跟他的衬衫扣子做奋斗。

赵奚抬起手,轻轻地在蹲在他身边的贺嘉吟的腰窝处戳了一下,问他:“干什么呢?”

贺嘉吟好不容易把赵奚衬衫上的扣子都解开了,还没等他喘口气,便感觉自己的腰间被人戳了一下,他刚想扭头看看是什么,就听见了赵奚的问话声。

他被赵奚的这声吓了一跳,脚一崴向后踉跄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砖上,望着对面的赵奚,磕磕巴巴地跟他解释说:“刚才你……你掉进浴缸里,衣服都……”

“我都记得,不用说了,”赵奚止住贺嘉吟的话,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被贺嘉吟脱了大半的衬衫,也没生气,对贺嘉吟说:“衣服给我,我自己来。”

“在……在那边。”贺嘉吟指着大理石台对赵奚说。

赵奚拿着衣服去了帘子后面,贺嘉吟坐在地上,望着赵奚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着赵奚的脾气真的好好啊。

今天赵奚望着浴缸中的红水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仍有些头晕目眩,贺嘉吟在旁边扶了他一把,他咬着牙也就坚持过去了。

从浴室出来后,赵奚坐在沙发上喝了口白水,对贺嘉吟道:“这几天多谢你了。”

贺嘉吟受宠若惊,两只手乖巧放在膝盖上,摇着脑袋:“没事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赵奚看着贺嘉吟头顶那一块已经开始长出新的植物的秃岛,问他。

贺嘉吟摸了摸脑袋,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赵奚点了点头,倒在了沙发上,枕着两只手闭上了眼睛,对贺嘉吟说:“我先睡一会儿,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贺嘉吟应了一声,望着躺在沙发上的赵奚,赵奚长得是真好看,眉毛修长且浓密,鼻子高挺,嘴唇很薄,颜色有些浅,而那双现在已经合上了的湛蓝色的眸子是贺嘉吟最喜欢的,不过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贺嘉吟暗暗叹息。慕白莲的眼光是真不怎么样,怎么会不喜欢赵奚呢?

贺嘉吟看不到此时自己的眼睛里是好像藏着许多亮闪闪的小星星,他打量了赵奚好一会儿,才起身从另一边的房间找了一条薄毯子盖在了赵奚的身上。

接着弯下腰在茶几上拿了一本《心理战》,贺嘉吟跑到落地窗前坐下,冬日的阳光并不像炎夏中的那么热烈,只会让人感到暖洋洋的,想要睡觉。

赵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环顾四周,竟然没有看到贺嘉吟的身影。

他站起身又找了一边,这才在落地窗前看到了一坨白色。

赵奚抿唇轻笑了一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贺嘉吟倒在地毯上,他左手抓着书脊,右手搭在肚子上,嘴唇微张,正在扯呼。

赵奚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紧接着他惊讶的发现贺嘉吟的下边正在以一个比较缓慢起来,他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并猜测贺嘉吟过一会儿可能就要被吓醒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测,赵奚干脆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了贺嘉吟的旁边,过去搬椅子的时候顺手把被他扔在茶几上的毯子也拿了过来,盖在了贺嘉吟的身上,接下来便乖巧地做个盯裆猫开始倒数。

贺嘉吟正在做梦,他今年二十三岁,一条母胎solo的单身狗,虽然从小到大给他送情书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但在此之前他却是连暗恋都没有过一次。

作为一只大龄单身狗,偶尔做一个春|梦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一团氤氲的白雾中,贺嘉吟牵着一只小手上了那张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双人床,手的主人靠在他的身后,根据那胸膛的触感来看,可以初步判断是个男人,他任由那两只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挑|逗着。

过了一会儿,贺嘉吟的喘息声加重,他一把抓住了那双手,翻身将手的主人压在了身下。

手的主人被一团白雾包裹,贺嘉吟只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随着身体的动作,他渐渐达到了极乐的巅峰,就在这时,手主人身上的白雾渐渐散开,贺嘉吟终于看清了那梦中与他共赴巫山云雨的人是个什么样的长相。

赵奚!

贺嘉吟当即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睁开眼,外面阳光刺眼极了,回想起梦中的情形,他的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毯上坐了起来,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白色的天花板,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身处何地。

少顷后,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另一位兄弟,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受了惊吓,现在正站起来向他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梦中的旖旎场景好像还在眼前,贺嘉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经历这么操蛋的事情。

“醒了?”

在听到赵奚声音的一瞬间,贺嘉吟的脑子中划过的全是梦里各种黄色画面,紧接着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他僵硬地转过头,才发现赵奚正坐在旁边,低垂着眸子望着自己,贺嘉吟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又将毯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自己的下半身,应道:“醒了醒了。”

“做恶梦了?”赵奚问。

“呃……”贺嘉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格的来说刚才的那场梦应该算是个春|梦,但是对象有点吓人,以至于好好的一场春|梦搞得比恶梦还要可怕一点。

直到赵奚起身离开了,贺嘉吟仍陷在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梦,我怎么会在梦中对赵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的疑问中,到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对赵奚确实可能产生了那么一丁点不爱慕之情。

这并不稀奇,赵奚长得好看,脑子也好,天文地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性格温柔可亲,还救过贺嘉吟好多次,这么算起来,贺嘉吟不喜欢赵奚才是天理难容。

可是贺嘉吟自己也知道他和赵奚是没有可能的,他还记得那天赵奚在阅览室里说过,他是不会饥渴到在监狱里找人消遣的。

他爱情的小花还没等从土里钻出来,就已经枯萎至死了。

贺嘉吟没时间去哀悼他夭死的爱情,他从地上爬起来,把小毯子整整齐齐地叠好,送回了原来的房间,然后像朵被雨临时的木槿花,蔫哒哒地走出了阅览室。

一月末的时候,贺嘉吟脑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且那里的头发也长了好几毫米,不过看起来依然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贺嘉吟自从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赵奚后,就想着用什么办法收回自己这颗意图搞事的小心脏。

偏偏赵奚什么也没察觉到,还像往常一样指点着贺嘉吟的动作,与他进行亲密的接触,每一次接触贺嘉吟胸膛里的那颗心脏都要砰砰砰地跳出去。

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变态,贺嘉吟最后也分不清自己是死亡了还是变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这颗心脏爱干嘛干嘛去吧,他管好四肢保一条狗命就行了。

这天下午在看到自己一拳将沙包里沙子给打出来的时候,贺嘉吟是不敢相信的,但随后情绪压住了理智,他马上叫着赵奚的名字让他来看自己的成果。

赵奚回头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淡淡说道:“我早上用的力气太大,给里面那层打破了,忘记给你换了。”

贺嘉吟嘤了一声,后面那条摇摆的大尾巴耷拉到了地上,他垂着头拿着扫帚将地上的沙子收拾干净。

从阅览室出来后,贺嘉吟去了食堂,不过没等他摸到食堂的大门,就被人给拖到了后面的小树林中。

贺嘉吟扫了一眼眼前的这三位狱友,他记得自己曾经和这几位有过交手,大概知道他们的水平,他现在要逃跑肯定是很轻松的,但是真打起自己未尝不会是这三位的对手,为什么不试一次呢?

鲁迅先生说过了:每一次的进步都是在淋漓的鲜血中进行的,只有经受过苦痛的折磨,才能成就更完美的自己。

鲁迅先生:我没说过,别瞎说。

贺嘉吟对三位狱友嘿嘿笑了一声,这段时间跟着万永宝没学好,就学会装逼了,把外套一脱,随手扔在了一边今年春天刚种下的京桃的树杈上,学着赵奚的样子揉了揉手指,结果揉了半天半个响都没有。

没有响就没有响吧,贺嘉吟十分看得开,他放下了手,原地跳了一下,摆出了一个李小龙的经典造型。

格尔梅的《心理战》中已经说了,打架的时候气势绝对不能输!

对面的三位今天来其实并没有打算揍贺嘉吟一顿的,领头的那人看着贺嘉吟摆出的造型还愣了一下,随后对贺嘉吟说:“你给我们跳个舞,我们就不难为你了。”

贺嘉吟这几天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美妙,再加上他也有意想要激怒对方,准备大干一场试试自己的真实水平,于是对着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模仿着万永宝平时的语气说道:“跳你奶奶个腿!”

三位狱友一听贺嘉吟这话气得眼睛都红了,对贺嘉吟道:“怎么说话呢?不要以为你现在扒着赵奚了我们就不敢动你!”

夕阳落在西山上,将贺嘉吟地上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寒风摇着满树林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贺嘉吟咧着嘴露出了八颗牙齿,笑嘻嘻地又回道:“我就扒着!”

“诶我操!找打是不是?”

三位狱友说着便向贺嘉吟冲了过来,四人迅速打成了一团,在监狱里会像赵奚和贺嘉吟这样每天锻炼的实在是少数,大部分的犯罪分子进了监狱后整个人就会颓废起来,身体素质会渐渐退步,此时与贺嘉吟激斗的这三人也不例外。

虽然贺嘉吟没少挨揍,腿上、肚子上,甚至脑袋上都挨了好几拳,但是凭借着自己努力拼搏的精神与高超的技巧,最终的胜利是属于他的。

贺嘉吟靠着旁边的小树大口喘息着,看着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停哼哼的三个人,最近压抑的心情竟是出奇地好了不少,他摸了摸撞疼了的下巴,等到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脚步轻快地向着食堂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他:“386号,你的外套!”

“是你的外——”贺嘉吟一回头,就看见穿着制服的狱警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他的外套,也不敢说骚话了,把那个套字生生地憋了回去,灰溜溜地走了过去,接过狱警手里的外套,连道了好几声谢谢。

“以后不能把衣服这么直接挂在树上,下次再被抓到了按损坏公物处罚。”狱警说。

贺嘉吟点着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还倒在地上的三人看到贺嘉吟这个样子,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贺嘉吟瞪了一眼躺在地上领头,抬腿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穿好外套去了食堂。

从食堂回到宿舍后,贺嘉吟仍陷在自己竟然能够一挑三的兴奋中,他嚎了一声,在宿舍中蹦了两下,开始打拳。

“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了?”万永宝回来看着在牢房里贺嘉吟的拳头挥得是虎虎生风,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发现打人太爽了老万!”贺嘉吟的脸上满是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万永宝,“我终于理解他们之前为什么那么喜欢揍我了!真的好爽啊!”

“……”万永宝走过去抬手摸了摸贺嘉吟的额头,这孩子没毛病吧。

事实证明,贺嘉吟最后是在沉默中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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