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煜脸一烧，干咳两声，瞥了眼周令九，“还有人在呢。”
周令九接收到褚煜的眼神，却又摸不准到底是何意思，于是就乖乖地站在那不动。
“真是蠢货。”褚煜腹诽一句。
“殿下，还是叫孙太医来看看吧？过几日便要离京，若身子稍有差池，影响行程。”胡葭抚抚褚煜的额头，探了探他的体温。
“阿九，去太医院。”胡葭转头。
“不准去。”褚煜吼道，又望向胡葭，“你是怕我拖累了前去南楚的行程？”
胡葭一愣，极为认真地点头，“殿下放心，一切事宜我都打点妥当，待回门日后我们便起程。”
“王妃，那我呢？”周令九前脚刚跨一步，又收回来。
“阿九可带着春桃与殊姐姐，先行一步去往陇原。”
“不行。”周令九急忙喊道，“属下须得跟在殿下身边，一刻不离。”
“你是担心我无法保护殿下？”胡葭回头，眼中带着威胁之意。
“属下不敢。”周令九慌不迭地低首，又悄悄望了眼褚煜。
只见褚煜朝他压压眼角，示意他出去。这回，周令九终是理解他的意图，于是疾步退出去。
“夫君，”只剩下二人时，胡葭便柔声唤起来，“你都已经为人夫了，还如此幼稚刁蛮？前去南楚，不是我们一早便说好的吗？”
“那你回答我，去南楚是不是只为找你那个栗子弟弟？”褚煜撅嘴，耸拉着脸。
“那只是其一。”胡葭握住褚煜的手，轻轻地揉起来，“南楚王是你亲舅舅，我们成亲后，理应去拜访他。”
“那你去找栗子弟弟，只是顺道而已？”褚煜心中又燃起希冀之火。
胡葭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不可取吗？为何总是要分清个主次？”
“夫君，你心胸应当打开一些，如此才能怀抱更多更广。”胡葭理了理褚煜的衣襟，又抚上他胸口，“我大炎儿女，本就应胸怀天下。”
“哼。”褚煜气呼呼地别过脸，胸怀天下，心系苍生？他心眼可不大，只有那么小，装不下天下万民。
“葭儿，我乏了，你陪我可好？”褚煜缩了缩身子，伸手，自以为很高明地去解胡葭腰间的束带。
“青天白日的。”胡葭按住褚煜的手，狠狠地在他手背后上掐了一把。
“嘶。”褚煜痛得呼出声，撒气般扭过脸，“不陪便不陪，我自己睡。”
半晌，殿中依旧沉静，褚煜实在抵不过这沉默，他转头，房内根本没了胡葭的身影。
她，又丢下自己跑了。
“阿九，阿九？”褚煜喊道。
“殿下。”周令九冲进房中。
“王妃呢？”
“王妃说，殿下想要歇息，叫属下莫要搅扰。”周令九怯声道。
“我是问王妃去哪了？”褚煜抬起脚，踢过去，差点又将自己滑下床。
周令九很有先见之明地接住褚煜踢来的脚，“王妃不说，属下也不敢问呐。”
“废物，出去。”褚煜指着房门，又扯起薄被将自己的脑袋蒙住。
仁政殿的偏殿内，胡葭吩咐春桃，将林子安带到院中去玩耍。
“小将军，吴盛这些时日一直在替皇后娘娘请脉。”陈殊压低声音道，“往常，皇后娘妨的请脉事宜向来是由孙太医负责。”
“孙太医是院判，还要管理整个太医院的卷宗病案与医官考核。吴御医替后宫请脉也是理所应当的。”胡葭蹙眉，想了想又道，“今日我见着皇后娘娘，发觉有些不对劲。”
“如何不对？”陈殊问道。
胡葭啧了声，微微摇头，“殊姐姐，你今夜再去一趟，定会有所收获。”
京郊的宅院，离那座废弃的旧院相隔很远，一座在东一座在西。
男子今夜依旧如鬼魅一般披散着长发，外袍随意搭在肩上。
“可有查到那人？”男子问道。
身后的黑衣男子笔直地站着，半晌才回，“回公子，京城的乞丐不少，属下并没找到那人。”
“我一定要找到他，狠狠地惩治虐打。”男子自言自语道，可他瞬间又蹙眉，那样相似的脸庞，如何下得去手。
“公子，若他与睿亲王的人相识，恐怕不便？”黑衣男子又说道，上次夜里，周令九救了那小乞丐，若是与睿亲王作对，岂不是自找麻烦。
“本公子让你们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吗？只不过寻个人而已，简直废物。”公子拂袖，转身，朝房内走去。
“若是请不来，那就将他敲晕，绑过来。”男子停下脚步，回头又说了一句。
黑方男子面露难色，如今只知那人是个小乞丐，长相年岁知之甚少，如何寻人？
夜已深，陈殊换好行装，从仁政殿内出来。
太医院的灯已经熄灭着差不多，陈殊脑中勾勒出整个太医院的布局，接着朝里面摸索而去。
孙至琦做事谨慎细致，后宫嫔妃的案宗全都整理锁好。陈殊摇摇头，又朝外走去。
吴盛今日替皇后娘娘把脉，似乎也未见宫人在煎药。
陈殊又来到外边，一排一排的药渣被送到太医院，做好标识。宫中有规矩，陛下嫔妃及皇子的所有药渣，绝不能倒掉，必须存放太医院。
皇后娘娘的药渣是半月之前，陈殊闻了闻，似乎没有任何不妥。
她悄悄地退出太医院，又朝永寿宫殿外走去。
前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陈殊赶紧侧身，躲在山石之后。只见那人提着碗灯，踩着疾步朝这边走来。
陈殊又朝石头移了移位置，借着微弱的烛光，陈殊瞧见，那人正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婢人，念夏。
夜半三更，念夏离开永寿宫，定有缘由。
陈殊隔得很远，踮着脚跟在念夏身后。
水渠，这是连通宫外的排水渠，念夏将那碗灯放在旁边，然后将怀中的小包裹拿出来，悉数把里面黑乎乎的东西倒进水渠。
念夏起身，提起灯，快步离开。
陈殊见状，立即上前，宫内的排水渠会在子时进行排水，时辰快到了。她快速俯下身，伸手去捞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