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取下襻膊放到簸箕上，又撩撩额头散落的碎发，她较真得到灶房，将余下的柴火劈好。
一盏茶递到她跟前，是春桃。
许柔一愣，还是接过，灌下去。
“多谢。”
“哼。”春桃轻哼一声，接着放好茶杯，又拿过碟子，“栗子酥，吃吗？”
“当然要。”许柔摊手，刚劈过柴的手泛红，又有些污渍。不过，她从不在意这些，径直拿起两块栗子酥，嚼起来。
“为何没见着九哥？”二人坐在台阶上，闲聊起来。
“他比我还早些回陇原。”
春桃也拿起一块栗子酥，吃起来。
“九哥一回王府，翌日便去了大同，听王妃说，他去协助胡将军掌管边军。”
许柔些许不解，“为何这边境到处皆有边军？”
“我也不懂，只是听说过，炎朝北边至西，筑有金边壕，以御外族。而没线设有九个边防镇，每个镇皆有驻军，故称九边重镇边军。”
春桃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这些事，哪是我们能搞得懂。”
“你还要吗？我还做了榛子糕和薄荷饼。”春桃又问。
许柔依旧坐在台阶是，抬眸望着她，破天荒地一笑，“太噎了。”
“嗯？”春桃瞪眼，接着哼了声 ，收起碟子，离开灶房。
回京的官道，宋凌早已策马奔驰远去，则周令九则是朝大同边军驻地而去。
阳高镇，是大同边军戍兵之地，邵明渊是掌理大同边军的副将，他为人严肃冷漠，却也正直有容。
驻地的教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不少将士，众人纷纷伸长脖子，看向教场中间。
胡渠负手，闭眸矗立，一身穿甲衣的将士，拔刀劈向他。
教场无风，可人与刀冲过来，撞击出气流与声响。胡渠朝右侧过身子，右腿跨出大步。
那配刀闪出一丝寒光，将士又砍向胡渠的腰际。
胡渠抬脚，勾起地上的长枪，那绑着红缨的长枪在他手中翻转起来。
“你只顾着砍我的兵器，在战场厮杀时，易耗费自己体力，更无法击中敌人要害。”
胡渠一边接招一边提点对方，“要学会躲，躲过一招半式之时，立即快速出击。”
说着，胡渠长枪刺挑起将士的刀，飞向侧边，枪尖直指对方胸口。
“这一枪，这一刀，应当立即刺下，绝对犹豫半分。”胡渠说着，偏离方向，将长枪刺出去。
“胡将军，好枪法。”邵明渊起身，拍拍掌，脸上荡起少有的笑意。
前些时日，胡渠带着褚亦枫的圣旨与睿亲王的印鉴，初涉大同边驻地之时。邵明渊对这个曾经的定远军将领嗤之以鼻。
因为胡渠十年前便于炎朝西梁一站中，消失了。如今死掉的人回来，还会如十年前一般英武善战吗？
大同边军上下，对这位听闻其名，不见真人的定远军将领有些不屑，甚至抱有看好戏的心理。
可胡渠来了驻地半月，便将将士的兵器进行一翻改良与创新。这些兵器用起来更加顺手，且颇具杀伤力。
连邵明渊这个严肃老头，也对胡渠有所改观。他拿出秘书整理的作战记录，其中有几次高地作战兵败，损失不少。
胡渠也不负所托，将地势、军队编排以及兵器的种种利弊全部罗列出来，并简单撰写分析文录。
从彼时开始，邵明渊便拔除心中的那根刺，真心地接纳胡渠，并甘愿让他训练边军。
教场比试完，胡渠又随机抽出几人开始群练，身边小将适时递上一壶水。
“胡将军，请用。”
“多谢。”胡渠接过之后，灌下两大口，又随意擦擦嘴角。
“邵将军，前日我说的，阳高镇城楼外的山地，可有最新的地形图？”胡渠问道。
提及最新地形图，邵明渊面色暗淡不少，他早先便派了不少士兵，出城楼关口勘测地形。可反馈的消息便是，由于此处断裂带，发生了数次小地震，根本无法绘制出来。
“恐怕要扫了胡将军的兴致，镇外的地形图是五年前所绘，如今沟壑丘陵，怕是易位不少。”
邵明渊叹口气，如今北境、西境不稳，戍边边军亦是人心微荡。战争，并非大炎将士好战，若不战，怎保百姓安康、国家太平？
“邵将军，有人来戍地。”一小将急匆匆来报，咽咽唾沫后，再添一句，“他手中有，有？”
“有何？”邵明渊问道。
“有陛下的兵牌，还有兵部的教令。”小将抬头。
“九边重镇的兵牌？你可看清了？”邵明渊望着胡渠，那人是谁派来的呢？
“属下并未看清，只不过，那兵牌上刻着：皇帝信牌···。”小将怯怯道。
邵明渊倏地收紧眼尾，若是那几字，那便是真正的九边边军兵牌。
“请他进来。”邵明渊下令。
“是！”
胡渠不语，唇角微微敛起，他似乎已经猜到来者是何人。看来，他的女婿真是料事如神呀，能够在得到边军兵牌后，立即差人带来替他解围。
当邵明渊看到身形挺拔、迈着方步的周令九，朝他走来之时，不由眯起眼。
“邵将军，别来无恙？”周令九握着雁翎刀，作礼。
“你是？”邵明渊眼中有股化不开的疑虑与焦愁，这人分明似曾相识，但自己一时间却又忆不起来。
“难怪邵将军记不得我了，我离开大同边军之时，也不过才十五岁。”周令九笑着说道。
“你是，小九？”邵明渊回忆着周令九少年时，眉眼之间确实挂像。
“正是在下，邵将军好眼力。”周令九上前，拿出那块纯金兵牌，举起来，“我奉陛下之令，特来大同边军驻地阳高镇，将九边边军兵牌交与胡将军。”
“兵牌在此，众将听令，如有违抗，军法处置。”
胡渠接过周令九手中的兵牌，二人交接算是完成。
周令九拱手，“照如今情形看来，我这一趟还白跑了。”
邵明渊拍拍他的肩膀，大笑起来，“胡将军骁勇善战，定远军、边军中素有赫赫威名。”
“不过，小九今日回来，老夫甚是开心呐。”邵明渊又拉住胡渠，“今晚，我们理当大醉一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