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序煞白着脸，不敢再多言。
老者趔趄着上前，指着宁序，“西梁入侵扰我大炎国地，屠戮陇原百姓。此情此景，再不奋起反击，还是大炎血性男儿？”
“就是，简直缩头乌龟，不配为官。”
“西梁大军已然压境，府州竟无抵御动作，简直陇原耻辱。”
众人的声讨不绝于耳，宁序又瑟瑟缩缩地朝后退着。
老者步步紧逼，声音颤抖，“王妃一介女流之辈，身怀六甲，已然披上铠甲，率兵前去抵御外贼。再看看我们的朝廷命官，不只畏缩不前，置百姓危难于不顾，还要诋毁王爷王妃。”
“这还有天理吗，这世道竟出了这样的官？”
老者涕泪横流，佝偻着身子，看向那一片老弱妇孺，“我们陇原百姓，绝不退缩，誓死保卫家园。”
睿王府门前，一片忠贞节气之相。
褚煜让陈殊将聚在王府前的募兵军属领至偏院，并吩咐好生款待。又差纪风安排马车，将众人护送回去。
他已经耽搁了两三个时辰，不知道明儿一早能否赶到临洮？
陈殊与纪风按褚煜吩咐，各自将事办妥。
褚煜牵过马，他必须立即起程，胡葭已在临洮待了好几日，说不定已经亲自上战场。
“王爷，王爷？”褚煜还未离开，前方侍卫跃下马，上前奏报。
“何事？”褚煜心中升起些许不安感，这是驻守在秦安的侍卫。
“禀告王爷，武山农地旁的山坡倒塌，压毁不少农地。”侍卫回报。
“如今并非丰水期，为何山坡会倒塌？”褚煜攥着缰绳的手，略微发抖。
“属下也不懂，只是听许姑娘说，或是有人蓄意用火药炸毁山腰。”侍卫不敢抬头，“且，且？”
“且如何？”褚煜忧心不已，许柔的性子，他是了解的，若她想探听消息，定是已经动身。
侍卫吞吞唾沫，抬眼望着褚煜，又快速低下头，“王爷，许姑娘断定此事乃人为，她直接冲去山腰。”
“这个许柔，真是。”褚煜咬咬牙齿，用火药炸山，除了铸造司，便只有陇原府衙敢做。
“陈殊，你留在王府掌理府中事务。”褚煜踩住马镫，纵身上马。
“纪风。”
“是，王爷。”纪风听见褚煜的命令，快速上马，跟在他身后，带上十数侍卫，朝官山奔去。
宁序、李含及其他外人，站在王府门口，便变得不上不下。
陈殊立即唤来府兵，将王府内外戒备起来，防止宁序等人趁褚煜不在，赖在王府不肯走闹事。
秦安武山的农田，原本一片金灿明晃，可如今站在山头，望向对面的那倾泻而下的泥石，一片废墟。
“安宁王世子，您怎么到这来了？”有王府的侍卫认出了褚炫。
褚炫得知许柔离开黑水镇之后，原本想立即插上翅膀飞到陇原。可许柔走之前，想让他找出潜在黑水镇内的鞑靼细作。
他便多待些时日，与李继忠、卢胜一起清理门户。
他知道许柔回到陇原，定然不会长居王府，而是心系农耕。却没料到，自己刚到秦安，便听说火药炸山之事。
“许姑娘呢？”禇炫问道。
侍卫指着对面，“许姑娘去了山腰打探虚实，她让我们守好其他山口，谨防他人从别处落手。”
“你们怎能让她一人前去？山一旦被火药炸后，便会根基松动，此时再去，岂不危险？”褚炫心头莫名一阵恐慌。
“世子，许姑娘带了约莫七八名府兵一同前去。”侍卫垂着头，不敢看褚炫。
“她去的可是那处？”褚炫指着对面山腰。
“是。”
侍卫的话刚落，褚炫便策马奔驰而去。
“世子，世子？”侍卫们相视一眼，只得骑上马跟在褚炫身后。
许柔骑马到了从农田另一侧绕过去，她抬头，山腰年被炸断，山石和泥土呈一面倒的姿势，往下倾泻。
照此情况来看，若是再受到一定冲击，另一边也会垮下来。
“我们别待在这里，若是再滑坡可不得了。”许柔招呼着侍卫离开，又朝另一侧过去。
“许姑娘，你去哪？”一侍卫见许柔纵马往山腰，惊呼道。
“那里刚刚才滑落，上去定是有危险。”
许柔抬头，她发现一条路，应该是埋火药之人走的那一条。
“我去看看，那里应该不会有问题。”许柔加紧马腹，朝山腰而去。
武山与秦安的连绵的农地，周边是一些丘陵，按理说，这样的山里是无法生出矿或是火油类。
今日山腰一声巨响，山石滚落，她便闻一股硫磺味，想来定是有有蓄意炸毁。将农田毁坏，对百姓对陇原对王府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又是谁做出这般烂贱之事？
山腰处，已经没有路，许柔下马，她要去瞧一瞧，这山中到底是个如何情况。
褚炫勒住缰绳，他赶到山石滑落之地，那里只余下许柔的马，人却不见踪影。
他从马脖子上挂着布袋里，掏出一团雪白的东西，是雪球。紧接着，又顺了顺它的毛皮，贴了贴雪球的脑袋。
“雪球，我放你下去，你能不能找到她？”褚炫轻声道。
雪球很有灵性，喵呜一声，回应褚炫，接着，便从他怀中跳下去，往山腰内深处跑去。
褚炫将两匹马，拴好在一颗坚挺的老树干上，又拿起剑。他想跟着雪球时，却发现它早已没有身影。
山腰内，山壁偶尔还是滑落几颗石沙子和泥块。
许柔伸手摸摸山壁，干燥细沙，并无水源。若是下面有矿或是煤，山体应是沉积岩缓慢形成。
她又朝面里走了走，确定是这山丘确实并无矿产可能，便往回走。
细碎的沙石子双开始掉落，许柔拧眉，山体不稳，遭遇火药炸毁过后，另一侧极有可能要滑下去。
“喵喵。”许柔心头一喜，此时动物叫声，她朝前奔去，看到了雪球。
“雪球，你怎么来了？”雪球猛地一跳，跃进许柔怀中，又叫唤两声。
“世子也来了？”许柔笑着道，抱起雪球，便往原路返回。
越来越近的光亮，许柔朝着那束光跑去，出口处那衣袂飘飘之人，不是褚炫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