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洛老肯定只是忽悠我。”
等到黄昏下沉,湖面点上三四粒荧光,柳叶垂落,风声细细,洛子被树上的断下的枝条砸醒。
捡起地上的包袱,里边还有两颗苹果,一颗梨子,毕竟睡过了头,没得时间去吃下。
路上踩死一螳螂,洛子没去在意,只感觉睡眼悠悠。
“一天根上根一愁,没做梦的感觉真好,还不如闲逛带着小芸去玩呢,回去就质问洛老,骗了我三个月了。”
嘴上叼着根狗尾巴草,抬头仰望天空,霞光灿烂,似有几朵云在打架,烧起火红色的浪花。
“话说我当初为何要学这些歪门邪道,洛老那天晚上确实是很酷,但总不可能把这种本事教给我一个小屁孩吧。洛子啊洛子,真的变成了落子啊......”
踏过清河,顺手洗去脸上的尘埃,手抓一只鱼,从包袱中拿起一颗梨子啃上一口甘甜。
晃了晃脑袋,刚睡醒有些迷茫,脑袋晕乎乎的。
神情懒散,却是有天高气傲之感。
剥去路边的青草,并入眼帘的是与往昔所不同的景象。
梨子滑落衣袖,瞪大的金色瞳孔显露出万分的惊恐。
“牛青?”
声音颤颤巍巍,晚风吹过,掩盖了不该怀疑的声音。
洛子扔掉手中的咸鱼,一步一步艰难向前,来到一具身躯边上。
“牛青?”
抱着半截干枯的尸体,摇晃了一番,一遍又一遍的问道。
尸体仅剩上半,少去血线也暗了生机,双眸睁开却无神也无气。
抬起头来,断肢残躯遍地枯白。
放下了这一具冰冷的躯体,摸了摸干净看不见一滴血液的地面。
怎么回事?
这是梦......
对,这肯定是梦!
这样啊,我还没睡醒呐。
真是的,上次做噩梦是什么时候呢?
正巧晚风卷过几棵杂草贴上脸面,发出断裂与被割伤的疼痛。
“家......”
洛子跟疯了般跑去村子南面,那里是他唯一的归属——洛家
并入眼帘的是干枯挣扎的爪子,后是亲人。
扑通——
洛子跪在地上,掀起尘埃飞扬。
“阿妈,阿谦……”
查过一具具尸体后,洛子眼神空洞,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洛......洛老呢?他那般厉害,怎么......小芸,对了,小芸不在这里。”
说着他又冲出村子,前往洛小芸时常待的溪水边,矮山,田边。
最终他在一座山洞内,找到了腹部被洞穿,靠着墙面奄奄一息的洛老。
“洛老?”
“是......是洛子吗?”
声音脆弱不堪,如同残枝败叶般寿头将尽。
洛子缓步上前,蹲下借着不全的光线看着洛老血流不止的腹部。
正要上前查看,洛老却用手牵住洛子的手,颤抖的触感使得洛子眼泪忍不住流出。
“逃吧......去大雾之外,要好好的活下去。”
光亮的一粒粒莹球通入洛子的手臂,黑色的邪气从洛子手臂传入洛老。
“村子啊......死了。”
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升华,却见洛老逐渐枯死,赶忙松开那双残纸枝的双手。
“这是什么……不,那洛老你怎么办?”
“我啊......活太久招报应了,自己……先逃吧。”
似是怕洛子在这耽误,洛老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整齐切割面的正方体石头,交付给了洛子。
放下了手,头一歪,先走了。
“洛老!”
洛子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可想起洛老曾见着乡里老友的死去,只说了一声,“逝者好静,不该打扰,心中想着便好。”
当初洛子觉得这老头就是丑脸不爱哭,在自己面前装厉害。
可如今自己见证洛老的死去,根本不提安静一说,最后只好失声靠着洛老痛哭。
黑色的正方体石头化作透明,以一道流光划入洛子的左手心,形成三道黎明。
好一阵子后,洛子双目通红,可还是咬紧牙关。
至今不知道村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洛子很清楚自己一人呆在这里就会像村子里的人一般。
只好最后看一眼洛老那与昨天相比老了几十年的脸,跪拜了一会,慢慢吞吞的跑了出去。
一股劲直冲树林,向着迷雾的外围跑去。
可转头一想,刚刚一直没有看到洛小芸,万一就这样抛下了她,心里会惭愧一辈子的。
可如果回去被那未知的灾害杀去,又会辜负洛老临终前的话。
“可恶!”
说着一拳砸在一旁的树上,整棵树被震得掉下了枝条,洛子抬头,也是被这力道惊住了。
拳头上没有出现任何的印记或者是痛感,回想起刚刚一路跑到这里也不觉得累。
就在愣神之际,一旁的树丛中传来抽噎声。
“不,不要!村子里的大家,语花姐,洛拓头子,洛爷爷......”
似是被颤动的大树惊到,声音微小似乎不敢放大,抽噎的声音仅仅只在周边。
洛子扒开树丛,看见躲在两颗大石头中间的洛小芸,顿时激动的出了眼泪。
“洛拓头子?”
“是我。”
抬头看见这熟悉的面孔,哭着脸哇的一声就扑了上去,倒在洛子的怀中哭诉着。
“洛拓头子,你还活着,大......大家都......”
摸着最后一位亲人的秀发,洛子心中隐隐梗痛。
“小芸,洛子哥在这,说说发生了什么。”
洛小芸擦去眼角的泪水,抽噎着,嘴里颤颤的说着。
“有一个黑色大魔头,他把村子里的人全杀了,然后吸他们的血,嚼他们的肉,语花姐为了我,也被大魔头抓去了。”
“倾语花她也......”洛子心如刀割般疼痛,说着咬紧牙关,眼神中透露出戾气。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小芸。
“小芸,跟我走。”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不再哭着脸回应了一声,“嗯。”
拉起洛小芸,洛子直直的向着不远处那一道灰白的雾气跑去。
说是很奇怪,就在昨天,洛子还在悠哉的休息,村子里的大家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和睦,欢快,他也在最后回村子的时候与大家问候着。
“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村子里的大家就……”
想着,洛子咬紧牙关,一股难受直冲心头。
“洛拓头子,我好累。”
思绪回来,自己带着洛小芸一路跑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自己虽然没感到任何的疲惫或者是酸痛,可洛小芸看起来已经没有体力再跑起来了。
“那我们在这里休息会吧。”
洛小芸直接坐在地上,不断的喘着气,显得很是无力。
洛子擦去洛小芸脸上的土灰,抬头看向远边,虽说被大树挡住的大多视野,但依稀可以看见那不远处的白雾,激起了洛子不美好的回忆。
在两年前,洛子背着大家来到了迷雾外围,看着距离虽然很近,但实际跑去路途却十分遥远。
站在迷雾的外围,那有道声音,似是猛兽的呼唤,也像是天仙美妙的歌喉。
十分迷离却富有吸引力,就在洛子迷茫的准备向前走去时,里边却飞出一块石头砸中自己的额头。
当洛子回神时里边又飞出一道黑影朝着洛子飞来。
迅速躲开后发现是一具尸骨,是一具头骨。
足足有当时洛子的五倍大,尸骨上还附着洛子手掌大的虫子,发出嗡嗡的声响,感觉下一个就要吃掉洛子一样,吓得洛子撒腿就跑。
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可是现在来是死去也是死,倒不如说迷雾里边更为神秘,生还的机率渺茫,但总得去试试。
“洛爷爷!”
听见这一句匪夷所思,洛子猛的回头望去,发现洛老凭空出现在两棵松木之下,脸上是笑盈盈的脸,却感觉少了什么。
洛小芸正一脸兴奋的模样,眼里泛着光,就差冲过去抱住了。
“等等!”
洛子紧紧抓住将要冲过去的洛小芸的手臂。
“洛拓头子,你怎么……”
洛小芸看向洛子的脸,本该疑惑的脸却有些呆住。
洛子的脸上写满恐惧与疑惑,虽说颤抖,但双眼正死死的盯着本该死去的“洛老”。
那是魔鬼,伪着人皮,吃着天灵的魔鬼!
自从刚刚一阵增幅后,他微微的听到前方“洛老”在吃着什么,那是咀嚼声,啃碎头骨的声响!
洛小芸再次看向洛老,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很疑惑洛子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走……”
洛子声音颤抖的说出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双腿颤抖跑不动了。
“可是……”
洛小芸不知如何是好,一边看着洛老,一边看着洛子
“走啊!”
洛小芸被吓的一激灵。
她害怕的脸面上在表达着一股不可置信——洛子生气了?
从小到现在,洛子从来没有对她发怒过,虽说有时候是有些生气,但不过都是一晃眼的事,从不会计较,还很是关爱她。
正是如此,洛小芸才每次都粘着洛子。
受到一股拉力,洛小芸被洛子拉起后跑开。
“洛爷爷怎么办。”
对于洛小芸的问题,洛子有些说不出,但却又没办法。
速度有些降下来,洛子一把背起洛小芸。
速度得到明显的提升,洛小芸紧紧的抱住洛子的脖颈。
“洛拓头子,洛爷爷不就站在那吗,你怎么……”
“洛老已经死了!”
洛子一道吼声策响本该安静的丛林,将洛小芸的思绪唤回,接下来路段,洛小芸靠在洛子的后背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后方的怪物也没有追上来,直直的冲入不远处的迷雾当中。
那是将来,也是迷茫。
牛家村村口上的石碑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纹路,逐渐成型为一句话语。
灰色的土青覆盖住暗淡的气息,那古老的圣遗终将破碎!
…………
“啊!!!”
邪修倒在地上,脸上是惊恐,是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恐惧。
“……”声音存在于脑海。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的嘴里只喊着求饶,只想活下去。
“……”声音存在于神念。
“我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刚刚屠村的人说出这番话也可以算是冷笑话了。
“……”声音存在于死亡。
“啊……啊!!!”
分解过后的霜风,流过灰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