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檀，妄月——好名字。”
一听就很值钱。
傅离双眼发亮地看着二人，大声夸赞道。
此刻他们在傅离的心中已经从两个马上要断气的死鬼直接变成两座大金山。
妄月听她这么说，笑意微敛，但见她除了眼神古怪些，并没其他反应，心下一定，随即，温声说道：
“我有一桩生意想跟姑娘谈，不知你可愿意？”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傅离耳中。
傅离抬了一下眉：
“你说来听听。”
妄月轻咳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擦掉咳出来的血，眉眼柔和不紧不慢地说：
“这桩生意很简单，姑娘只需要用那把陌刀，砍下夙檀的脑袋即可。”
“你也要杀他？”
傅离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夙檀。
妄月轻声道：“姑娘杀了夙檀，作为交换，我给姑娘一座顶级宝库。”
顶级宝库诶！！
顶级两个字，多好理解。
傅离动摇了……
夙檀微微耷下眼皮，一张脸在阳光下如梦似幻，傅离看见他殷红如血的唇轻轻动了几下，吐出的几个字清晰可闻：
“杀了他，我给你两座。”
傅离被蛊惑一样，脚一弯蹲在夙檀身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
“你这么有钱？”
夙檀看她，淡淡道：“嗯。”
腰有些酸了，傅离索性蹲了下来，她伸手捻起夙檀黏在脸上的一缕头发：
“老实说，我很贪心。”
她的手指绕着他的头发把玩着，舍不得放手，
“我答应你，但你要给我更多。”
她的笑里带了几分邪气，夙檀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拿回了自己的头发，依然表情淡淡的：
“好，我答应。”
傅离收回手放在膝盖上，笑眯眯地点头：
“成交。”
傅离和夙檀的交易谈得非常顺利，三言两语就定下了。
她转头看向妄月时，脸上笑意未消。
妄月似乎显得有些无奈：
“姑娘不要被他那张脸蛊惑了，他骗你的。”
傅离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他哪句话骗我了？你怎么知道他骗我？”
妄月不慌不忙道：“姑娘以为我跟夙檀谁更怕死？”
傅离眨眨眼，随意说道：“你？”
妄月笑着否认：“不对，我跟他谁都不怕死。”
说话间，傅离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你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妄月：“我是想告诉姑娘，我跟夙檀谁都可以死，但是绝不能死在对方的前面。”
“这还是一句废话。”
傅离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说，
“你要是再不能说服我，我就要动手了。”
妄月闻言低低笑出了声：
“原来姑娘也舍不得杀我，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夙檀。”
傅离两手一摊，无所谓道：
“这又不冲突，你们长得好看，我怜香惜玉，不是正好吗？”
说到这，她咧嘴笑了一下：
“如果你和他没有这幅皮相，你猜，我还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听你们说废话吗？”
妄月哑然失笑，随后他也不多说了直接动手，从灵府中掏出了一枚玉出来。
夙檀贯穿他胸口的这一剑，重创了他的神魂，灵府亦是即将崩裂。
如今又硬生生从里面取出灵玉，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但妄月除了脸色又白了些，表情竟没有丝毫变化。
他用手稳稳托住玉送到傅离眼前，虚着声音说：
“这枚藏玉，就是我的宝库，里面存放着几千年来我从三界搜罗的至宝。姑娘觉得这个诚意可足？”
灵玉染上他手上的血，仿佛沁进去了一样。
“我拿不出第二个宝库，不过你若杀了夙檀，我可以帮你剖开他的灵府，拿到他的藏玉。”
藏玉是灵器，是修士用来存放东西的。
但寻常修士用的都是储物袋，只有上界传说中的几位人物才用得起藏玉。
藏玉看着小小一枚，里面却另有一番天地。
一枚藏玉就是一个小世界。
因此藏玉的主人，必须有极高的修为方能驾驭藏玉。
傅离是第一次见到藏玉，只一眼她就移不开眼睛了。
不论藏玉中的至宝是真是假，仅仅是藏玉本身的价值已经远超其他。
这真是意外之喜，傅离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趟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妄月轻易看破了傅离对藏玉的喜爱，他神情更温柔了：
“这桩生意，姑娘接吗？”
傅离没吭声，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藏玉。
“姑娘可以接过去，慢慢看。”
妄月把藏玉送到了傅离手上。
藏玉触手温润，稍一探，就能感觉到内里磅礴如海的灵力。
傅离知道妄月没有骗他，这里面果然有至宝。
不过这东西是有主之物，傅离可以看，可以摸，却取不出里面的东西。
妄月含笑等着傅离的答案，不想傅离拿着他的藏玉，扭头就看向夙檀，目光灼灼：
“你呢？”
妄月见状倒也不失望，他微微阖眼运转周身灵力。
倘若最后他失败了，死前他会送夙檀和这个女人一路。
很久夙檀的藏玉也到了傅离手中。
从外面看，跟妄月的没什么区别，真正不同的兴许是里面的东西。
两块藏玉，傅离一手托着一个，左看右看看爱不释手，期间还不忘问夙檀：
“你不是有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夙檀直视着傅离：“都在你手中。”
傅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打着和妄月一个主意。
傅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随后毫不客气地把两枚藏玉通通收入囊中。
妄月表情一顿，慢声问：
“姑娘的是意思是……？”
傅离粲然一笑：
“两枚藏玉买两条命，你们正好不用争了。”
妄月手心微动，脸上的笑渐渐收起：
“姑娘想两头吃，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傅离：“我说过我很贪心。”
妄月已经完全没了笑意，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比夙檀看起来还要冷漠。
他睥睨着傅离，如看蝼蚁一般，什么也没说。
傅离在他目光下，感受到了某种压力和杀气。
她笑意未减，悠悠然地往前走了一步。
气氛骤然变得紧绷，焦灼。
傅离嘴唇轻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妄月什么都没听见。
他少见地怔住了。
便是这一时失神给了傅离机会。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妄月胸口的剑，然后一用力——
噗哧！
剑身带出的血溅了傅离一脸，衣服上也有不少。
鼻间充斥着血腥气，她呕了一声，嫌弃得很：
“恶心。”
这一剑不拔尚好，这一拔，反而要了妄月的命。
他感受到了神魂撕裂，灵府崩塌的剧痛。
妄月眼睛瞳孔一缩，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
他快死了……
妄月手腕一动，费力想要抬起。
“别动！”
傅离按下他的手，另一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符，贴在了他身上。
符一沾身体，瞬间化作飞灰被妄月的吸入体内。
奇怪的是，随着这一张符入体，妄月正在消散的神魂居然重新回到了体内，灵府也停止了崩裂。
妄月处在了一个很玄妙的状态，非生非死，就像那最后一口气依然还吊着。
他眼前一阵亮一阵黑。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隐约间听见傅离说：
“一块藏玉换你一条命……”
后面的话妄月没听见，他已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傅离很是心疼刚才贴在妄月身上的那张续命符。
她耗尽心力拢共就练出了这两张，本来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没想到今天要全用了。
不过摸摸热乎乎的藏玉，她心里一下得到了安慰。
看着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妄月，傅离放下两个纸人。
小纸人一落地就见风长，转眼间长成了成人大小。
它们恭恭敬敬地站在傅离身前，听候命令。
“扛着。”
纸人听后，立刻分工抬脑袋的抬脑袋，抬手脚的抬手脚。
把妄月抬起来后，就跟在傅离屁股后面。
傅离提着剑，到了夙檀面前。
刚才的事他都看在眼里，傅离也不用解释太多，只把另一张续命符夹在手指间，在夙檀面前晃了晃。
夙檀：“为什么不杀他？”
傅离蹲下，没说话直接用手指在他伤口处戳了一下：
“疼吗？”
夙檀再次抓住傅离作怪的手，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一动，伤口渗血得更厉害了，傅离几乎能看见皮肉里龟裂的白骨。
这时傅离也才发现，夙檀的血里竟然泛着金色。
她正惊奇于这个发现，已经坐起来的夙檀向她伸手：
“把剑给我。”
跟妄月和陌刀一样，夙檀一有动作，长剑在傅离的手中就不安分。
她死抓着不放手，又熟门熟路地拿出黄符贴上，长剑这才听话地安静下来。
“他现在是我的了，我不杀他，你也不能动他，至于剑嘛，不给。”
夙檀安静地看着傅离：
“你在自寻死路。”
傅离眉眼弯弯：“我很期待，接下来日子？”
夙檀阖眼不再说话。
太阳在此时升正了，阳光晒得人从骨子透出了舒服。
几天没睡个安生觉的傅离被这么一晒，一下来了瞌睡。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
“都怪你们搅得惊天动地，让我几天没睡个好觉，现在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其他的事等空了我再听你说。”
话说完，她一张续命符贴上去。
符一上身，便消失无踪，很快夙檀陷入了跟妄月同样的感受，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