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外出游荡,见多识广,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他已知晓御花宫的少宫主是别人假冒的,他曾去掉涯的地方寻找过,那里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是被豺狼吃了,就是被好心人救走了。
黎明到来,鸟儿叫的欢快。
早饭时分,谢七为少宫主端来最后一碗汤。
小小看着他手里的汤,欢愉道:“谢七哥哥,你是来一起吃的吗?”
谢七没有回答,默默地将汤放在桌子上,忙碌的小小并没有发现,备好碗筷后,准备拉他入座。
谢七轻轻打开她伸来的手,小小惊讶的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道:“谢七哥……”
谢七从怀里掏出来粉色丝带,只有一半,这是他在崖间的断树上找到的。
小小在看到丝带后,有一瞬间的慌神。
“你还有何话说?”谢七的神情异常悲伤,仿佛失去了至宝。
少宫主紧张的肩膀耷拉下来,认命道:“既然叫你发现了,我无话可说。”她本来想解释一番,现在看来已没必要
谢七问道:“你是谁?”他的声音很平静
少宫主愣了一下,她随后恢复冷静,揭下来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谢七震惊了一下,沉稳道:“小小,是你。”
小小悲伤道:“是我,谢大哥。”这话说完,她已多了两行泪。
小小擦掉冷泪,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一命抵一命。”谢七回答的简单,却也是实话。
“哈哈哈……哈哈哈……”小小笑的悲怆,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一命抵一命,你好去见她是不是?”小小心思通透,很快就想明白了谢七话里的意思。
谢七承认道:“是。”
小小凄凉道:“我救了你,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不能活,所以你为给她报仇,杀了我,就正好可以去找她。”
小小收起悲伤的情绪,淡笑道:“那如果我说,她没死呢?”
“什么?……这……不可能!”他已亲自去看过
在她的脸上,谢七看到了自信,不自觉的问道:“她没死?”
“吃下它,我带你去见她。”小小掏出来一粒药丸,捏在手上,邪魅的看向谢七。
谢七的黑眸盯着红色药丸,手一伸,接过,直接放入口中。
小小疯批道:“为了她,你果真连死都不怕,但是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见她呢!哈哈哈……”
“你……”面对小小的出尔反尔,谢七气急攻心,直接昏了过去。
午时未到,少宫主就已传饭。
沈鸳儿端着三盘菜,来到花厅,这里比以往多了一倍的人。
“少宫主。”
“嗯。”
沈鸳儿刚放下一盘菜,小小就突然喝道:“拿下他!”
八把剑抵在了她的脖子间,她一动不动,眼神死死的盯着少宫主。
小小厉声道:“你竟敢对我下毒,御花宫留你不得。”
沈鸳儿扣紧桌边,赶忙辩解道:“少宫主,我没有。”
“是吗?”小小端起摞在一起的一盘菜,猛然摔在了地上,“看!这不就是!”
平白污蔑,已经没有道理可言。
“动手!”
随着小小的一声怒喝,沈鸳儿反应迅速,她直接掀翻桌子,剑下逃生。
九个人拧打在一处,沈鸳儿一脚踢飞一个,再转身,又一脚踹倒一个,另一紫衣宫人执剑刺来。
沈鸳儿双手撑地,连翻三个后空翻,最后停留在墙角。
这是一处死穴,剩余的六个人全部聚来这里,她们准备一人一剑,刺向沈鸳儿。
沈鸳儿眼疾手快,在她们刺出的同时,她已想好对策,猛的扑向一个人,手指发力,打在她锁骨中心上一寸的咽喉处,并夺走她手中的宝剑。
这时,她已落在五个人的身后,五人急忙转身应战。
剑在沈鸳儿手中,那就大大不同。
她朝前一甩,一道剑光迸射,“砰砰砰砰砰”五道震响。
在五个人看到光时,已为时已晚。
光亮散去,一片哀嚎,倒地不起。
杀完八个人,沈鸳儿扔掉剑,去追少宫主,她刚刚趁着打架,跑了出去。
沈鸳儿在长廊追上小小,两人打了一路,最后来到少宫主的寝宫。
小小先进门,她现在已躲在暗处。
沈鸳儿推开房门后,站在门口不敢贸然前进。她退出右脚,准备绕到后窗。墙角下,她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屋后是一片灌木丛,丛中盛开着几朵野花。
沈鸳儿路过,掐了几朵,放在手心。
来到窗户前,沈鸳儿一跳,破窗而入。
室内昏暗,沈鸳儿刚从光亮处来,眼睛有些不适。她曲腿弯腰,不敢大意,闭住呼吸,轻轻地移动着。
床榻上好像有动静,沈鸳儿慢慢的移过去,帷幔被撩起,一个人正躺在上面。
被绑的谢七,在看到沈鸳儿后,呜咽出声,沈鸳儿替他取掉堵嘴的布条。
谢七道:“鸳儿姑娘,怎么是你?”他的气息紊乱,说话的喘息声也很大。
刚在门口时,她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感觉不对劲。
沈鸳儿去解他身上的绳子,谢七眼神渐渐迷离,呼吸急促。
他很热,脸很红。
“鸳…鸳儿姑……娘,你快走!快走!”谢七使劲的往外推着她,抓着她的肩膀,又推又拉。
推是往外推,拉是往内拉。
谢七中了绝媚散,沈鸳儿把手中的花朵塞入口中,嚼成汁水,喂给他喝。
“你肯现身了?”沈鸳儿看着小小,冷笑道。
小小瞅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头,惋惜道:“真是无聊,我还以为……”
沈鸳儿打断她的话,厉声质问道:“你不是喜欢他?”
“啧啧啧,生气了?”小小问的一脸无辜
沈鸳儿平息了怒火,玩味道:“你想把他送给谁?”
“谁都行,除了……你!”小小已兀自笑了起来
沈鸳儿道:“你太小看他了。”
“别以为你很了解他!”小小猛然窜到了沈鸳儿身前,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什么时候,小小的武功进步这么快了?
“想不到吧,我的武功已经在你之上了,哈哈哈哈……”小小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啊!”
沈鸳儿趁着她不注意,三指点在了她的脸颊上,颧骨被打凹陷下去一块。
小小捂着左脸痛苦的呻吟,随后她抬起头,脸皮碎了一块,变得狰狞。
她生气的眸子喷着火,声音更是怒气冲天,“啊!我杀了你!”
小小吃禁药,暂时增强了功力,沈鸳儿不是她的对手,被打趴在桌子底下,口出鲜血。
愤怒的小小,一掌拍飞桌子,桌子摔在墙上,立刻四分五裂。
木头炸裂的声音,还没落下去,小小就已到沈鸳儿身前。沈鸳儿无力站起,小小踩着她的右手,“刚刚就是这只手对不对?”
怨恨的小小,脚下慢慢用力,她狠狠地发泄着,甚至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断骨之痛,痛在连心,沈鸳儿冷汗直流,痛苦的翻过身子,咬牙道:“还有这只呢!”
话音刚落,左手已起,正对准了小小的膝盖骨。
“啊……!”
阴阳指,巨大的压力挤断了小小的腿骨,正是踩得那只脚。
小小跌跪倒地,沈鸳儿趁机翻身,旋转身形,一脚又踹向她的小腹,小小的后背撞在墙上,吐出来好大一口血。
她想撑着站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不仅使不上力,脸上也巨痒无比,面皮已经碎裂,她本来的脸,此刻又红又肿。
“是不是觉得很痒?犹如万蚁啃食?”沈鸳儿脸往右一侧,抬起左手撕掉了面皮,“你看我是谁!”
沈鸳儿露出本来的面容,正是沈仙仙。
那个武林第一美人——沈仙仙。
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
沈!仙!仙!
“是你,沈仙仙。……啊!……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小小疯狂的要抓着沈仙仙发泄,怨毒的目光投在她身上,不过却够不到她,只能干瞪眼,缓慢的爬行着。
沈仙仙蹲在她头顶上空,“鬼刀是我的人”,捏起她的下巴,“那张脸是假的,他仿做的,你好像很喜欢?”
小小口中的血水,汇聚一起,她准备啐沈仙仙一口,可惜被她识破躲掉了。
沈仙仙嫌弃的甩开她,“小小,你再看!”
在小小震惊的目光中,沈仙仙原本断裂的骨指又复原如初。
“这是阴阳指的最高造诣。不然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我怎么可能完好如初呢,你也怀疑过,不是吗?”
沈仙仙说的轻松,落在小小眼里,却是那么讽刺,除了讽刺,她别无他法。
沈仙仙朝谢七走去,推着他的肩膀,晃了晃,“谢公子,谢公子……”
耳边传来熟悉又轻柔的声音,谢七的意识渐渐聚集,眼睛有了光亮,身前女子的身影,由迷糊到清晰。
“你……仙仙!”谢七激动的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手腕,黑眸怔怔的盯着她。
“我不可能让你两在一起的,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小小笑的猖獗,疯狂。
谢七一心在沈仙仙身上,根本就没心思去管那道剑招。
剑刃锋利无比,这一剑刺下去,谢七必死无疑。
沈仙仙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含笑倒在了他面前。
那笑落在谢七眼里,是那么悲,那么凄……
“仙仙……仙仙……”
不!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仙仙不要离开我,仙仙……”谢七抚摸着她的面庞,他的手指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沈仙仙死而复生,没想到最后还是为了他而付出生命。
她的嘴角流出鲜血,这血似乎总也流不完,一波接着一波。
血染红了她粉白的衣衫,却没沾染到洁白的手指,如葱的手指头缓缓的摸向谢七。
“七哥哥,不要难过。”又一波血涌出,堵住了她的话。
谢七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没了思想,没了灵魂。
“七哥哥,要……好好活着……”
“不,不要,仙仙,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仙仙……”
沈仙仙的手终是没有摸到俊脸,遗憾的垂了下去。
“啊……!”谢七仰天一声嘶吼,他不明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仙仙,他刚刚见到活的仙仙,他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话。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样?
小小刺完那一剑,也倒在地上,不甘心的死去。
谢七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沈仙仙对他说:“谢七,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和小小一起伤害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也不可能嫁给你的。”
梦里的沈仙仙,说到做到了,她一辈子未嫁。
他再也娶不到了。
他已彻底失去了沈仙仙。
谢七抱起沈仙仙,缓缓走向床边,她是那么轻,那么轻,轻的就像羽毛。
两个月后。
夜幕降临,大雨滂沱。
穿过一条长满杨树林的小道,来到长满杂草的空地上。
远方是一望无际的黑夜,眼前有一块墓碑,碑上刻着:吾之爱妻沈仙仙。
脚步声渐行渐远,雨夜笼盖了来时的路。
天地是那么寂寥,远到天边的草地,混合在一片暗沉中。
渐渐地,江湖上有了新的传言。有个绝顶的剑客,他的右腕上始终绑着一条粉色的丝带,他出剑时,绝不让鲜血染到它。
这个剑客实在英俊,他的武功又实在不凡。
他浪迹江湖,漂泊世俗。无人知道他的名字,无人知晓他的来路,只知道:
“剑出无影,明珠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