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语气进到季商耳里就是有些嘲笑的意味。
“我这个人你也看见了，虽然长得漂亮乖巧，但实际上很叛逆。”
季商用微凉的指尖拍拍发烫的脸，接着说：“但我又很简单，只想过简单的生活，做不了你这样的豪门的太太。”
“而且，”季商斟酌着用词，“你绝不会对婚姻忠诚。”
“可因为家庭的缘故，我本来对婚姻就没有向往，更不会需要一段没有忠诚的婚姻。”
季商轻呼了口气，撑着清醒再问了一句：“所以周总，您是同意退婚的吧？”
季商这次没有听到郗周的回答，眼皮沉沉的，还是强撑不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郗周早在季商说退婚的时候就坐下了，此时隔着屏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然后才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弯腰将季商粘在脸上的碎发轻轻拨开，微微叹了口气。
“不想同意。”
“我说过，会永远对你忠诚。”
“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呢？”
季商转醒时，脑海里盘旋的一直是这句话，仿佛来自遥远的深处，又像在耳边响起。
捞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上午九点，四下扫了眼，还是自己订的那家酒店。
应该是颜颜送自己回来的吧……
零散的记忆逐渐串成一串，季商心头颤了颤，骤然记起昨天她和邹颜喝酒、还去找了郗氏总裁退婚的事。
最后好像没听到回答就睡着了？
季商一拍脑门，果然喝多了误事，关键信息没听到，下次得少喝点。
赶紧给邹颜打个电话。
那边刚接通，季商来不及打招呼就问：“颜颜，我昨天是不是去找郗总了？”
邹颜刚到公司，“不记得了？是你说要去找他退婚的。”
季商捂着额头：“这我还记得，就是不记得他答没答应了？后来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那瓶红酒你基本上喝完了，能记得才怪。”邹颜也回忆起昨天的状况。
“我等了几分钟怕你被他们欺负就跟过去了，但是服务员不让我进，后来让我进去的时候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屏风后面好像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郗总，然后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我也不敢问呐。”
季商回忆起那句“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呢？”，脸有点烫，竟然有些被这声音蛊惑。
“好像我没等到他的回答就坚持不住睡着了。”
邹颜嘴角抽动，“那怎么办，还要再去找他一次吗？”
“不了，他没拒绝就说明默认解除，不然何必费这些时间周旋。”
邹颜默默点头：“说得也是。”
“所以我打算给他妈妈写一封信，昨天我本来也想先写信告诉郗夫人我的来意再去拜访。”
“现在大概只需要一封信就可以解决了。”
于是，午饭前，郗家老宅。
郗夫人收到了一封来自秦月酒店的信，署名“季商”。
郗夫人前后看了两遍，一遍稀奇、一遍凝重，亲自拿到郗周房门前给他看。
“你看看，丢不丢人，人家竟然这么嫌弃你，看你这下可怎么办！”
郗周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西装，打开门时正整理领带。
看见母亲脸上的嫌弃，将一副金丝眼镜带上，修长的手接过信仔细浏览一遍。
写信人言辞极为恳切，大意就是：
【我和您儿子都觉得这桩亲事不太合适，决定取消，各自祝好。这次匆忙，下次备好礼物再去拜访您。】
郗周挑眉，显然没想到经过昨天独自一人闯进包厢退婚一事，她还能做出更令人惊讶的动作。
却又挺像她的风格，直接且可爱。
郗周将信平整地折起来，装回信封，收进西服内里口袋。
郗夫人看着他这动作，尤为不解。
“这是给我的信，你收起来做什么？”
郗夫人没来得及拿回信，满脸不高兴：“不让我去找她，你自己又不急，完了，我儿媳妇要跑了。”
郗周扶着郗夫人的肩，微笑道：“别担心，你儿媳妇跑不了。”
季商这边等了三天没收到郗夫人的回信，觉得自己大概是冒犯了她，但总归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也算解决了一件大事。
正如她信里说的，等退婚的余韵过去，她还是得登门道个歉。
毕竟这是她妈妈生前的好友。
终于等到周末，和邹颜又约了一个餐厅吃饭。
季商到得早，在位置上等着时，接到师兄的电话，问她怎么没有回复自己和导师的邮件。
季商这才想起来邮箱里躺着的那两封邮件，她把音乐艺术展这事忘了。
“对不起啊，宋师兄，我最近在忙别的事，恐怕没有时间去艺术展了。”
宋轩是学二胡的，后来和她一样学音乐学，正巧一个导师——杨既先。
宋轩：“师妹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和老师帮忙吗？”
“不用麻烦了，师兄，是我的私事。”
这时，邹颜已经走到座位上，眼神示意季商。
季商指了指手机，继续说：“师兄，我还有事，替我跟老师问个好，等我回烟城我去看看他。”
“等等！”电话那边蓦地传来导师的声音，“你不在烟城，去哪了？”
季商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笑笑：“老师你也在哈，我就在烟城周边，马上就回去了。”
杨既先：“说实话。”
季商一直有点怕自己的这个导师，平时就严肃，只好实话实说自己在北城。
“季商，”杨既先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得知你外婆去世，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既然在北城不如就在那多待一段时间，散散心，我正好有个认识的人也在北城……”
“老师，不用了，我也有朋友在这里，过几天就回了。”
“那就好。不跟你说了，我忙去了，你多吃饭，照顾好自己。”
季商没来得及回答就换成了宋师兄说话，声音明显小了点。
“季商，之前你没说家里的事，我也就没好提，节哀顺变。其实我们也是想你多参加些活动就不会太难过。”
“谢谢你师兄，但我暂时只想一个人静静，就把机会多留给师弟师妹们吧。”
“这次的音乐展对我们烟大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也知道，我们民乐团里最有出息的是你。”
“如果这次能提高烟大乃至烟城的知名度，以后烟大的民乐才能发展起来。”宋轩叹了口气，“师妹能再考虑一下吗？”
季商想着老师杨既先为了烟大民乐操劳的模样，抿了抿唇，“好，晚上我给你答复。”
宋轩语气激动：“那太好了！”
估计是杨老师也在旁边催他过去，仓促地和季商道了别，两人挂断电话。
打电话的期间，邹颜菜已经点了一部分，把菜单推给她。
“学校的电话？”
季商翻看菜单，“嗯，导师和师兄来安慰我，而且想让我一同参加北城今年的音乐艺术展。”
“什么时候举办音乐展？”
季商随意点了个甜品，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
“好像是十二月中旬开始，一周时间，结束后刚好圣诞节。”
“那还有两个多月，留下参加吗？”
季商摇了摇头，“不想留在这里。”
邹颜意会，没再说什么，两人安静地吃完了饭。
饭后才说：“阿商，你要向前看，不要躲避一切你觉得未知的，这里面有风险但也肯定有喜悦。”
“你热爱古筝，热爱音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