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周总，你可让我好找啊！”
季向天不等人请他进来，就径直走到郗周面前，伸出手，脸上的笑纹像雕刻进去似的。
郗周故意不看向他，两人之间僵冷一瞬，方华才为郗周介绍：
“周总，这位是季氏集团董事长季向天。”
郗周这才抬眸，“原来是季董。”
季向天被他这意味不明的目光凝视着，压下心头积累的不快。
“周总，上个月您还答应到家里去吃饭，可惜因为意外没能吃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再请您吃个便饭可好？”
郗周指着桌上新鲜的盒饭，“不好意思，季董，我们都已经开始吃了。季董要是还没吃，不如坐下一块将就吃点儿？”
季向天的目光扫过饭盒，和桌上其他人不太明朗的表情，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多么鲁莽。
作为一个不速之客反而喧宾夺主，试图抢他们的风头。
季向天“哈哈”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瞒在座各位，我家女儿现在也在参加这个音乐展的排练，我也很支持，说到底咱们都是这个音乐展的一份子，是吧？”
郗周听到季向天口中“他家女儿”这句突然有些烦躁，搁下汤匙，碰得小吊梨汤瓷白的杯壁清脆一声。
在场的人纷纷停下动作，侧头看来。
郗周似是感兴趣：“哦？季董的哪个女儿在这里排练？”
季向天原本想答季星然，但不懂郗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季商回烟城了不是吗？
因而，季向天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周总，是我的二女儿季星然，我二女儿也很优秀的……”
郗周掀起眼皮：“哦，那季董还记得有个大女儿。”
季向天神色一僵：“关于季商的事，我的确有所疏忽，但是我会劝那孩子……”
郗周的眼神变冷，打断了他：“季董，我不是来和你闲话家常的，如果你想吃饭，这里还有多余的盒饭，如果不想吃饭就请便吧。”
随后不等季向天的回答，径直站起身，“各位，我吃好了，还有事就不陪大家继续了。”
魏书率先站起来：“我送周总。”
郗周略过身旁脸呈猪肝色的季向天，和魏书一同往外走。
“今天是我招待不周，反而让周总破费。”魏书嘴上说着歉意，脸上却带着揶揄的笑。
郗周侧眸扫过魏书，这人和他是大学同学，以前虽然见过，但没想到实际接触起来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性格。
“好吃吗？”
魏书摊手，“嗯，还不错。”周总亲自点的菜能不好吃嘛。
“那我是不是可以请魏总帮个忙？”
“您说。”
郗周走后，魏书回到接待室，见季向天还没走，打量了他一眼。
季向天刚被郗周当众下了面子，见一个小辈也敢这么打量他，顿时怒气横生。
“魏总这是什么意思？”
魏书喝了口茶，微笑道：“季董的女儿叫季商？”
季向天有些吃惊：“魏总怎么知道？难道是周总告诉你的？”
魏书：“刚才季董自己说的不是吗？不过我们剧院今天不是彩排嘛，我记得也有个姑娘叫季商，喏，周总还专门送了人家花。”
魏书把手机上收到的照片给他看，照片里季商抱着一束鲜花，身后是花篮，花带上清清楚楚地印着——郗周。
在场的人都凑过去看了眼，刘部长出声：“这姑娘我见过的！赵总，那天在秦月酒店，我们是不是见过，那天她就和周总走在一起！”
众人看向赵简，赵简却瞥了眼紧张的季向天，没想到还有比刘部长更蠢的。不关心受周总青睐的大女儿，反而推荐自己的二女儿。
北音校长也眼含期待地看向赵简，脑海里那幢音乐科技大楼已经初具雏形。
赵简最终点了点头。
季向天不敢置信，看向魏书：“怎么可能？你说季商现在就在剧院里排练？”
魏书摇摇头：“这时候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季向天想打电话问问，但季商已经把他拉黑。
“顾申，季星然在哪，她知不知道她姐姐在这？”
顾申：“星然小姐在楼下，这样看来，她应该是知道的。”
季向天更生气了：“好啊，都瞒着我是吧。”
因为时间安排得紧，刚吃完午饭季商的独奏彩排就开始，她选的曲子是一首家喻户晓的《梁祝》。
她一个人坐在台上，韩阅没回去，和工作人员一起坐在台下观看，虽然季商已经拒绝过他的好意。
而季商不知，郗周就在二楼最好的位置看她演奏。
他很少见到季商现场演奏的样子，记忆里的几次也是季商还在烟大上学时，他从北城飞过去，躲在礼堂后排，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她低头专注地演奏古筝。
她很少抬头，抬头看向人群中的自己，或许她看到过，但从不认识。
郗周表现得平静，但胸口汹涌着一股热意，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近过看她表演。
一切都是他期盼已久的场景，除了第一排那个碍眼的男人。
方华告诉他，那人叫韩阅，是和季商一个乐团的，除了今天的合奏，明天还有一首。
“他和季小姐似乎是同一个高中的，不知道是不是对季小姐有些特殊的感情。”
郗周搜寻记忆，不记得这个叫韩阅的人。
他听完一整首《梁祝》，楼下响起一掌声，除了工作人员，几个外国学生也被季商的技艺折服。
这首曲子里的感情凄美，能跨越语言，甚至能超脱时空与生死，凝缩了千古而来的情意。
郗周轻轻起身，“走吧。”
但这不是此时的郗周想要的，他想为季商阻挡风雨，也能许她自由。
季商下了台，收拾背包时嘴角勾起，今天的任务完成，刚才那一曲是她近几年弹得最酣畅淋漓的一次。
上一回还是在烟城的小院里弹给外婆听，夏天夜里，院子里有微风吹过，很凉快。
外婆说想听她弹《梁祝》，这首曲子是外婆和外公的定情曲。
季商眸光微闪，刚才她就在想，如果外婆和外公，还有妈妈要在就好了。
季商出了休息室，正好韩阅也抱着装着箫的黑色长包站在门口，“一起走？”
季商刚要拒绝，手机上进来一条消息。
“夏秋白”：【结束了吗？到剧院对面来，给你准备了礼物。】
季商积攒着的憋闷蓦地散开，脸上喜悦浮现：【啥呀，还真补了礼物。】
韩阅注视着季商低头回复消息的模样，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脸上的笑意如春雪消融，梨花将绽。
他不由出声询问：“发消息的是谁？”
季商抬头，微微压下嘴角：“合租室友。他让我回去，就不和你一起了。明天见。”
季商已经抬步往外走去，韩阅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又晚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