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停住脚步,乍然一见郗周冷淡的眉眼,心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方才的雀跃渐渐消失不见,仿佛几分钟之前她很想见的人不是他。可明明就是他。
季商先出声,打破这一场有些诡异的寂静。
“你从外面回来?”
郗周瞧着她还未完全淡下去的笑意,异常冷静地开口,没有泄露一点戾气。
“嗯,有事出去一趟。你也刚回来?”
“嗯。”
季商走下楼梯,来到他面前,余光瞥见那束深色的芙蓉花。
“深色的芙蓉也是你摘来插上的吗?”
“嗯,中午见它变了颜色,觉得稀奇就剪了一些。”郗周随着季商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又转回来,凝着她,“开心吗?”
“开心呀,很好看,谢谢。”季商驱散方才那一瞬不知是心惊还是错觉,眼睛里都是笑意。
“看得出来阿商今天很开心。”
季商点头:“是呀,虽然白天有些曲折,但总体来说很开心。”
没等郗周说话,她就自顾自说道:“今天的购物欲得到充分满足,而且我还买到了很舒服的床品,等晚上洗一洗烘干就可以换上。”
纤细白皙的指尖拨弄着芙蓉花瓣,她忽然回头看向郗周:“是可以换的吧?”
郗周落在她背后的目光来不及转移,没想到她忽然回头,瞳孔微缩,终是不动声色道:“当然可以,你喜欢就换。”
“行,一套杏仁奶白色,一套浅豆绿,你想先换哪个?”
“杏仁奶白?”郗周开口的时候,左手插在外头口袋里,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那圈戒指。
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安静地站在这里继续听她说话。
“好,那就先换这个。”
季商还想问他今天在家怎么样,却见眼前的人垂着眸子,似乎有些疲累。
“你看起来很累?”
“嗯,有一点儿。”
“那不如上去休息会吧,晚饭好了我叫你。”
“那我去书房,还有点工作没完成,你自己先玩一会。”
郗周没有推脱,温淡地笑了一下,然后踏上楼梯,转眼就消失在季商的视线里。
季商收回目光,总觉得郗周有些不对劲。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不是吗?
郗夫人领着秦姨从外面进来,见季商已经回来,高兴笑道:
“阿商回来了?今天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季商见她俩一起进来,有些疑惑,“妈,您和秦姨刚刚在外面做什么?”
“我们刚才在院子里,郗周让人给院子那边的花花草草做温室,我们看了会。”
郗夫人指着桌上的芙蓉花。
“这花太娇贵,喜暖怕寒、喜湿怕干,在北方很少能养得活,郗周这几年费了不少心思。
正巧今年你来了,老宅和这里都开花了。
养在温室里,估计还能开得再久一点。”
季商听着郗夫人这一番话,有些出神。的确,芙蓉一般生长在南方、喜欢温暖潮湿的地方,所以烟城外婆家种了很多。
她怎么忘了芙蓉在北城有多么难养。
“我刚看阿周的鞋子也在那里,应该也回来了,夫人,那我去准备一下就可以吃晚饭了。”秦姨道。
郗夫人点头,看向季商:“阿商,郗周在楼上吗?那会见他急匆匆地出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季商猛地回神:“嗯,他刚回来,在书房。”
“那你去叫他吃饭吧。”
“好。”
略过那两束芙蓉花,她转身朝楼上去。
再次来到书房门口,她吸了口气才屈指叩门。
“郗周,可以吃晚饭了。”
书房里的人隔了几秒才有动静,他来到门口,目光比刚才还要平静。
“好,一起下去。”
季商点点头,和他并排走,突然开口问道:
“妈说你下午出去的时候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郗周脚步没停,握紧她的手,淡声开口:“不是什么要紧事,别担心。”
季商也握紧他,微凉的拇指在他手上划过几下,郗周一顿,她很少这么回应他。
“如果不开心,你可以跟我说。”
郗周敛眸,有一瞬间的欲望想将那个疑问问出口。
“没有,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说话时望向季商,又恢复了一贯温润的笑眸。
见他终于展颜,回到那个她熟悉的模样,季商这才跟着笑起来。
“嗯!我们快下去吧,妈和秦姨该等急了。”
晚饭后,郗周说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又回到书房去。
季商乖乖喝完药,就自己回卧室洗漱。
她心里想着,要吸取昨晚的经验,趁郗周没回来前尽快整理完。
等她洗完澡出来时,秦姨正好给她送刚洗干净的床单被罩,问她要铺哪一套。
“用奶白色那套吧,我自己来就好,秦姨你去休息吧。”
“这是我该做的,没什么。”
秦姨坚持要帮她,季商还不太习惯这种生活,就将剩下的浅豆绿色那套收进衣帽间。
看到衣帽各层最底下那些未拆封的礼盒礼袋,季商脑海里闪过一点记忆。
她好像把从烟城带来的药包放进某个礼盒里了,也不知还在不在。
郗周进主卧的时候只看见秦姨在整理床铺,没看见季商,就问了一句。
“阿商呢?”
“阿商在衣帽间里,大概在整理衣物吧。”秦姨猜测道。
郗周点点头:“麻烦你了,秦姨。”
“这有什么麻烦的,阿商和你的性子真像,每回都要感谢我一遍。”秦姨忍不住笑。
郗周想起她总是乖巧礼貌的模样,也被逗笑,便走进衣帽间找她。
见她正蹲在地上,一个个拆开礼盒查看。
“在找什么?”
季商不防这冷不丁的一声,浑身抖了一下,回头看见倚在门框边的郗周。
“你怎么老吓我。”
看她皱眉的可爱模样,郗周走上前,也蹲下来。
“我帮你找?”
“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
季商果断拒绝,抬眸看向他:“你不去洗漱吗?”
郗周挑眉,“真不用?”
“真不用,我马上就好。”
临走时,但是郗周伸手把一个垒在旁边的礼盒扶了下,没想到盖子掉下来,里面的蓝色丝绒小盒出现在眼前。
是婚戒的盒子。
不动声色地拿出来,打开小盒,里面就是那个他精心设计的婚戒。
和他左手无名指上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