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命运这样安排，这个现实我应该接受。
我手里拿着钱包，觉得沉甸甸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钱包不是我的。
不义之财不得。
我知道这不是不义之财，这是救了我门牙的物件，拿起钱包时，钱包下面正好有一个尖石块，不然它就不会这么突兀地打到我的嘴唇。
可是，我还是想往深了想，不是我的我不要。
大半是那个丢西瓜皮的人，甩手不合适，把钱包带了出来。
我有事儿要办，不能在这儿等这个人，而且我正需要这笔钱，暂时不给这个人也对，有钱人没素养，随便往马路上丢东西，要是摔着大人孩子，事儿会大。
这个生活小常识我是从棋牌室学来的，边打牌边唠嗑，什么话题都有，一个人充当不少角色，好的我能学来，坏的我也能听到。
就在我想事儿的时候，牙签绕到了我面前，把身子一躬，手一伸，客气地说了句。
“请吧！”
请吧，什么意思？
我特意看了看牙签，知道这是他的外号，人长的瘦高，没戴帽子，脑瓜顶倒是挺尖溜。
和牙签有点差距，远处看，倒像是个棒槌。
看牙签的年龄，大概有五十多了，或长的老，四十多。
想到年龄，再去看其他七位，年龄都比我大，有的更老，倒像是六十了，最小的大概也比我大二十几岁。
难怪这些人没力气呢。
像拖死猪一样能拖动我，是我没打挺，顺着他们走。
被拖着的感觉，要是让外人看见，我很难受。
突然的，我汗颜，赶紧低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想起了他们刚才的喊话，喊我什么不行，喊我爷，这是要让我死嘛这是要。
“爷，请吧！”
“什么？牙签，你再喊我一声爷，我扒了你的皮！”
“你今天怎么了？你不知道规矩吗？”
“规矩？”
“是呀，我们要饭花子，出门三分小，见了哪位赏饭的，不开口叫声爷，你……啊，对了，我还从来没听你叫过！”
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我是谁来，我就是牛犇，我说。
“叫别人可以，您这么大岁数了，叫我小牛爷，这不等于要我死呢吗？”
“以前是没叫过，从今往后不叫不行了，怕你打我们，大家伙说，对不？”
“对！”
这声音这个齐呀，震得我耳鼓响。
不争议这个了，我想知道让我请什么？
赖子双手一抱拳，躬身，对我说。
“那就还叫你牛小牛，我们今天出来找你，是奉了大当家的令，也活该你没让我们费功夫，请吧！”
“大当家的？”
我是在自言自语，有人听到了，立刻回答我。
“都怪你从来不用手机，让我们口头传话，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们本地要饭的建了个群，叫滩市丐帮群，群主就是帮主，帮主在群里的名字叫大当家的，所以我们两个都叫，叫习惯了，还是叫大当家的多。”
牙签站直了身子，对这个说话的人表示不满，反驳的有点火气。
“小牛又不是新来的，你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傻子都明白，他现在比久旱逢甘雨都兴奋，这能站起来走路，忘了他老子娘都不稀罕！”
这帮人闲嚷嚷起来真有时间，一天当中就大清早忙吗？
这和我们棋牌室可不一样，一年四季没白天黑夜。
我抬脚就走。
呼啦吵上来五六位，把我的去路挡住了。
“小牛啊，你什么都糊涂了也好，我再给你讲讲规矩，你点下头？”
我轻轻点头。
“你知道你要去见谁吗？你去见帮主，啊不，是帮主请你，这样你必须把臭味儿洗没了，有脏味儿臭味儿可不行，坏了规矩，两个月不给你消息，想起来了吧？”
让我洗澡！
我暗爽还来不及呢，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也有老规矩，点头。
点头比说话好使。
“你真的不认识你是谁了？我再给你说清楚，扭头往右看，看到了吧，这里就是一家大众浴室，我再说一遍，请吧！”
“我没钱！”
这是我的心里话，从我的潜意识里发出的，具有极大的震撼力。
“牛小牛，你还没清醒呢？看看你手里，拿着啥？”
我已经忘记了，我手里拿着钱包，里面有好几大千，忽然地，我有了主意，这钱我先花着，抽时间按里面的小广告问问，不至于让我现在尴尬。
我笑笑，晃晃钱包。
在走进大众浴室之前，我把手伸进衣兜里，手指在装兜的面包间滑，滑到了那张彩票，夹出来，小心地放进钱包里，这里安全了许多。
走进浴室，我想到了一个工种，我特意点了位最棒的搓澡工，我要注意他的每个细节、每道工序，不喊他师傅，我却能偷学点艺儿。
我领了个手牌，走进男浴室，一回头，牙签也跟了进来。
“快着点，完了我把你这些统统抱走！”
“都给我抱走？”
“鞋不抱，其余的，拿去洗，去去臭味儿！”
“我等不得那么长时间！”
“干洗，干洗还不快！”
我遇到个不懂装懂的人，棋牌室的人说过，干洗衣服不能马上穿，也得晾晒。
我不想解释，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这身衣服我不要了，钱包里好几大千呢，我要买新的，再去应聘，谁还敢小瞧我？
我把钱包里的钱拿出了一千块，递过去，告诉牙签，给我买衣服，从里到外，一身衣服，可钱买，合身就行。
牙签不去接钱，瞪眼看着我，咬咬牙，说的很重。
“你太过分了啊牛小牛，一次一次地破坏规矩，你还想在丐帮干了不？”
我随口就问。
“什么规矩？”
“我们要饭花子靠的是啥？外表！外表是啥？衣服！我们就要靠这身行头去打拼、去挣钱，干净是没错的，但不能穿的阔绰了、新了，现在没补丁了，那也得是地摊货！”
我不想和他废话，先把他打发走了再说，我说。
“我没说让你非得去大商场，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只有一个要求，是新的、崭新崭新的，剩下钱给我拿回来，你要不去，一会儿我自己个去！”
“祖宗！”
牙签的话很充实。
我看着牙签接过钱，走了出去，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不该这样指使一位年岁比我大的人，我应该叫他声叔。
叔，您等着，以后我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