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好像是有人在叫我，回头一看，是保洁阿姨，手拿墩布在拖地。
我把那个位置闪开，往左跨了一步。
“闪闪？”
我向后跨了半步。
“你能不能闪闪？”
我向右跨了两步，低头看着墩布往哪里去。
奇怪，这墩布不是在拖地，是专门追着我在拖。
啊，明白了，只要我在哪儿，拖布就跟着我来。
我随手把手里拿着的帽子，扣在了保洁阿姨的头上，悄声说。
“机器人，去找个闲逛的人跟着玩吧，我有点忙！”
棋牌室的人常说起智能话题。
老百姓嘛，自然说起和生活相关的。
像扫地机器人说的是最多的。
当然是我最爱听的。
当时我就想，何时我也买回一台来，替我干活儿，保管每台麻将桌周围就是干净的。
吧唧，吧唧。
拖把抬起来，磕了我脚踝骨两下。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儿？我惹你了？”
这是人，肯定不是机器人，机器人不会磕我的时候，又把帽子摘下来，用力戴在我头上。
“喜欢就买，别拿着看！”
“我……”
我差点说了实话，我没钱，想买没钱。
“我送你了，拿去吧！”
“你送我？为啥？”
“你眼拙啊，还是眼眶高，看不到我？”
我眼拙？
谁敢说我眼拙？天底下都没人敢！
我一个要饭的，谁我都看得起！
我的天姑姥姥，我这嘴秃噜的，把我心里想的，要饭的三个字说出了口。
“哈哈，你是要饭的，骗三岁孩子吧？”
我眼不拙啊，我没仔细看，稍微地一用心思，我认出了这位保洁阿姨。
“你说一顶帽子和一部手机哪个贵？我这可是新买的玩意儿，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我……不是，我帮你抓贼……我可没想得你好处……再说了，这帽子我不要，我……不想要！”
“骗谁呢？我盯着你呢，打一离开电梯，你走的相当冲实，哪儿也没去，哪儿你看都没看，直接来到了衣帽间，你说你……”
保洁阿姨说着，瞪起了眼睛，一只手抓住拖把，一只手捂嘴。
我知道，她是说漏了嘴。
是她自己认为的说漏了嘴，我不认为，所以我不以为然。
我把帽子摘了下来，忽然的，我明白了阿姨捂嘴的意思，是因为我头顶上的伤。
“你过来！”
阿姨悄声说着，拉了我一把。
我把帽子要放回原处，一把，我手里的帽子就被阿姨抢了过去。
“你不要，我要，我买了送你，满意不满意的，算我还你个人情！”
话说的诚恳。
但凡这种诚恳的话，我必须接收。
礼轻人意重，我要不接收，就是看不起阿姨。
当然这是从阿姨的角度看，从我的角度看，这份礼……我来干什么来了呢？
“胡不胡牌的，我看运气，看人那，我凭感觉，我看你第一眼的感觉，你是个好人，明白阿姨的意思了吧，我和有钱人比不了，你喜欢，阿姨买的起，我们也算是有这个缘。”
这些话，阿姨是边走边说给我的，我跟在后面。
走到这层楼的边起，阿姨站住，笑着看我一眼，把墩布立好。
我最怕的就是谈钱，刚才阿姨说和有钱人比不了，又说我是好人，给我叫到人少的地儿来，十有八九是打麻将把钱输光了，想跟我借点钱。
这个时候，我要变被动为主动，告诉她谈什么别谈钱，或转身离开。
两样我都做不成。
一样是我开不了口，一样是，万一她有需要我帮助的，我能帮的还是要帮一把。
“你是不是刚也被贼偷了，想买这顶帽子没钱？”
我本能地摇头，又点了下头。
“这个季节很少有人戴帽子，除非你有特殊用处，比如，把你头上的伤口遮住，还有，是不是第一次进城？”
我轻轻地点头，不是因为说的对，是因为这理由合适。
“哈哈，阿姨可以让你过几天舒服日子，前提是你得听阿姨的，放下你乡下人那股鲁莽劲儿，阿姨看出来了，这些你都能做到，你的眼睛不撒谎！”
邪了啊，这是保洁阿姨吗？是不是大侦探啊，潜伏在商城里当卧底？这是要抓什么大盗吧，那个小贼让我鲁莽了？
种种疑问，瞬间在我脑子里爆发。
“说话啊？我不能陪你老在这儿站着！”
情况有点复杂，我不能轻易说话，我又不能不回答，我点头。
“那好，有话阿姨直说，你穿上阿姨的外衣，这件保洁服，替阿姨在这里打扫卫生，在滩市也好有个着落，按时来按时走，一天三顿饭，阿姨管！”
“管吃管住？”
“想什么呢孩子？住阿姨可不管啊，阿姨不回家，在棋牌室里，阿姨这就给你两百块，三天的伙食费，告诉你啊，这活儿不是干一整天，两班倒，或上午或下午。”
“两百块钱三天？”
“听啥那孩子？伙食费，一天六十，阿姨多给了二十，工资阿姨挣多少，给你多少，有一天说一天，一天的全给你，明白了吗？”
这工作怎么这么痛快就来了？
我不是做梦吧？
一切都真实的，正在我眼前发生，我说。
“行是行，就是我不知道都打扫哪儿？”
“这个好办，你同意了呢，我马上去跟经理说，经理会派人来指点你、告诉你，你那，别显得太聪明，装傻充愣就行。”
“我……”
“犹豫啥呢孩子？就几天的事儿，不会让你长干，记住了，你是我家亲戚，从乡下来的，在我家吃住，来帮我几天忙，我那，要去都市检查病，和专家约好了，时间不能改！”
“我……”
“又怎么了？不管怎么着，你也不能给我说露啊，我可告诉你，我公安有人，再打架抓你！”
有些事情我必须搞清楚，不能含糊，我问的一点都不胆怯，我问。
“你凭什么认为，你提的这些要求，我必须答应？”
“我可是在滩市最大的商城上班，什么级别的人，打我眼前路过，不用问，我立马知道，你看看你，从上到下穿的地摊货，地摊货都是最便宜的，知道了吧？不然我也不会和经理说，你从乡下来！”
有一件事儿，我必须说到前面，这是做人的根本。
“干不了，我没身份证！”
“健康证啊，那好办，回头我安排人给你办，放心啊，有阿姨照着你，什么事儿也出不了！”
我站着，不回答，算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