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演奏结束,
在掌声的簇拥下,准备离场的钢琴家,
顾渊城推开了椅子,在豪华的钢琴前,缓缓站起。窗外的阳光斜射了进来,将他的漆黑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薄唇抿成了线,淡淡地开口:“我从不回头看。”
梁泽野捂着胸口,长叹一口气:“害,你真冷血。”
宇文熙跟梁泽野,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他装作哽咽地说:“他总有一天,也会把我们忘记的。然后把我们当成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梁泽野:“顾渊城,你的内心,就是一片冷冰冰的汪洋!”
宇文熙哀嚎:“不,他根本就没有心。”
顾渊城的目光,在这对臭气相投的‘好基友’身上掠过,他不轻不重地笑了笑:“是,我没有心。”
更准确地说,
他从来就没有对谁动过心。
苏莫看够了这出闹剧,她插话:“你俩别闹了,他可能是禁欲系的。”
梁泽野推了一下站在钢琴前的顾渊城,带着戏谑的口吻道:“作为一个男人,太过禁欲不利身体健康。”
宇文熙纠正:“你们都错了!他不是禁欲,是绝育了。”
顾渊城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去你的!我现在就很想把你们几个彻底忘记。”
听着他们的对话,
赵烟苦涩的情绪,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不会回头看,
难怪,他连自己的名字和长相都给忘记了。
不论是高中还是大学,追他的女生那么多,他何必去记一个短暂的烟火呢?
赵烟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不让失落的泪水,在众人面前落下。
偏感性的苏莫,
望着别墅窗外的花园之景,发自肺腑地道:“顾渊城,你若是回头看一眼,指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美景呢?”
美景吗?
顾渊城的内心深处,响起了自嘲的声音。有太多痛苦的往事,他不愿意去想起,去提起。
生活充斥着各种不完美,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许多不愿翻起的回忆,
这些回忆一旦提起,就如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人难受到无法喘息。
顾渊城也有,
他口吻很淡地道:“话题到此为止。”
苏莫:“不能到此为止!”
顾渊城的目光沉了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那女生指不定早就把我忘了。”
没有忘!
赵烟好想现在就告诉他,
她一直记得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就在他的身边。
然而,当她看到梁泽野像只无骨的树懒,散漫无比地靠在顾渊城的身上时,她犹豫了。
不行,现在绝对不能够说。
如果说出口,肯定又会被梁泽野曲解成其他的意思。
哎,她憋的好痛苦。
……
接下来的游戏排练,赵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坐在顾渊城的身旁,他身上清冽的,专属的琥珀味气息,让她心中的情感,更加难以抑制。
不行,只要梁泽野在场,就不能说!
赵烟一个劲地劝自己。
她端起水杯,往嘴里猛地灌水,努力把快要到嘴边的话,全都给咽下去。
结果,水喝的太多,她一连上了好几次厕所。
作为队长,
梁泽野见队友一直跑厕所,
他难得关怀道:“赵烟,肾这么虚,记得挂号看医生。不然会耽搁比赛的!”
赵烟:“……”
她才没有肾虚!
……
晚上,
奥斯陆传媒大学,302G男生宿舍。
趁着顾渊城留在家里,陪着他那恶魔弟弟,梁泽野一回到宿舍,立马给远在伦敦的妹妹,发了个语音通话。
妹妹那边很快接起。
没有过多的废话和寒暄,
梁泽野严肃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小希,乖乖待在国外知道么,别被爹妈赶回国。】
被如此莫名其妙地来一句,
梁小希有些不满,她回怼:【哥哥,你今天发病了吗?】
听着还在上小学的妹妹,
带着稚气的声音,
梁泽野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别没大没小地骂哥哥,这里有很坏的男人。我这是为你好。】
梁小希来了兴趣,
小女孩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喜悦:【哦呦,居然有比你还坏的?】
联想到顾叶轩这个臭小鬼,竟然胆大包天地敢威胁自己,还打算把他的妹妹当“人质”,
梁泽野斩钉截铁地道:【没错!】
梁小希:【谁呀?】
梁泽野:【问那么多干嘛。】
梁小希:【这一听,就很适合当我的男朋友呀!帅不帅……叫什么?】
【嘟嘟嘟嘟——】梁泽野挂断了手机。
梁小希:【喂……喂喂喂!!!】
……
新的一周,
深城的气温骤然下降,
比赵烟还怕冷的,是小橘猫咕咕。
这小肥橘身上的脂肪似乎都不顶用。每到晚上,小毛球不是钻到赵烟的脚边取暖,就是使劲往她怀里拱。
把咕咕搂在怀里,
赵烟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把猫咪送给她的顾渊城。她巴不得,是他把自己抱在怀里。
也许是压在心底的秘密太多,她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
周二的晚上,
赵烟染上了感冒。
正常人生病,第一件事就是找医生。
赵烟是个很怕去医院的人,一是不喜欢满是患者,病毒满天飞的医院。二是怕去医院要花费昂贵的检查费和药费。
她有一次生病,明明只是小感冒,
被医生开了一大堆无用的,非常昂贵的药就算了。那个无良的医生,甚至吓唬她,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
还怂恿她去打吊瓶。
一些人学医是为了救人,另一些人学医,纯粹只想捞钱。
赵烟怕了,业绩也不是这么搞的。
久病成医,
她就自己到校外的药店,
采购了些非处方颗粒药,在宿舍里泡着热开水吃。
赵烟天真地希望,自己的感冒能够迅速好起来……结果,这感冒越来越严重了。她的健康,亮起了红灯。
……
随着深城气温的下降,
好热闹的梁泽野,愈发觉得大家聚众围坐在一起,吃火锅抱团取暖是非常有必要的。
皇英和奥斯陆挨的又很近,
梁泽野就在他们的电竞群内,喊大家都来他这儿蹭吃蹭喝。
到点了饭点,
他兴奋地打开宿舍的门,见门口只站着苏莫一个人,
梁泽野意外极了:“肥莫,赵烟怎么没跟你一起?说好的,不一女N男呢?”
苏莫的小脸冻得通红,
她走到火锅边坐下,搓着双手取暖:“她生病了。”在苏莫看来,今晚也不算是一女N男,宇文熙又不在。
听到苏莫说赵烟生病时,
顾渊城扯啤酒拉环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今天早上,明明还听到这姑娘的早安广播。
怎么说病就病了?
火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闻着锅内飘来的香味,梁泽野不理解:“生病不吃点火锅补补,怎么好的快?”
苏莫白了他一眼:“你神经病吗?谁生病不吃药,专门跑来吃你的火锅?”
梁泽野抬起筷子,
指了指整个宿舍内,说话最大声的人。
苏莫瞬间语塞,脸上泛起一抹羞红。她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发烧时,还特意从皇英跑到奥斯陆来吃火锅的经历。
“我是体质好。”
苏莫自我辩解:“赵烟看起来轻飘飘的,她现在出个门都挺难。”
顾渊城插话,问道:“她去看医生了吗?”
苏莫叹气:“她坚持不去医院,说要是染上其他的病毒,周末再传染给顾叶轩就不好了。”
梁泽野对着顾渊城,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对你弟弟爱得真深沉。只愿意跟他同甘,不愿意让他一起共苦。我都被感动到了。”
顾渊城夹了一口牛肉,放在嘴里嚼着,
不去搭理他。
梁泽野见舍友不说话,
以为顾渊城心里还不够郁闷,
于是,他继续调侃道:“顾兄,我知道你肯定嫉妒得要死。你给了她那么多的钱,她爱的却是你弟弟。这样的冤大头,我可当不了。”
顾渊城被梁泽野的话,
惹得有些恼火,他真想把他的头,按在外面的水池里。
见宿舍内只有两个男的,
苏莫嘴里咀嚼着涮羊肉,小嘴一鼓一鼓地问道:“宇文熙去哪了?”
她今晚能够一个人,勇敢地闯入302G男生宿舍,因为1V2她还是可以接受的,1V3就不行了。
苏莫有一句格言,
两人为伴,三人为患。
三个男人,凑在一起就太麻烦了!!
在苏莫看来:梁泽野、宇文熙和顾渊城的关系,就像是等边三角形,凑在一起会形成非常稳固的关系。
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
非常不利。
如果他们联手欺负自己怎么办?
她没有击垮等边三角形的力量。
“你居然会起关心宇文熙来。”梁泽野的话,打断了苏莫的思绪。他耸了耸肩:“他当然是跑到校外泡妞去了呗。”
苏莫不理解:“他怎么老是在泡妞ing?”
顾渊城:“闲得慌。”
梁泽野:“钱多。”
提到钱,苏莫的目光像是一台昂贵的扫描仪,她来回扫视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
他们难道差钱?
尤其是顾渊城,他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深城顾姓,是豪门巨富的事情人人皆知。
她忍不住发问:“你们怎么不一起跟他去泡妞?”
苏莫眯起眼睛,盯着梁泽野,想看看他到底会如何回答。苏莫发誓,如果梁泽野的答案让她不满意的话,
今晚的火锅,将是他的最后一顿饭。
梁泽野没注意到苏莫的眼神,
他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极其简单地给出了解释:“懒。”
在梁泽野看来,
女人=苏莫=巨大的麻烦。有一个就够了。再多的话,麻烦就N倍增加了。
顾渊城:“暂不营业。”
梁泽野用筷子,往他的下半身一指:“你果然绝育了!”
苏莫:“哈哈哈哈……”
顾渊城放下了手里的碗,将手指按的“咯咯”作响,
他向梁泽野投了一个:‘你再说我绝育,我当场阉了你’的恐怖眼神。
梁泽野恬不知耻地笑了笑,
赶紧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宝贝’,为了保护自己快乐的源泉不被毁坏,
他乖乖闭嘴了。
顾渊城这几天,隐约感觉蹲在家里的弟弟,正酝酿着什么大招,准备随时对付他。
为了提防弟弟这个小恶魔,
他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寻花问柳。
冬日火锅局,只要有苏莫和梁泽野这对活宝,就能够热热闹闹。
偏爱安静的顾渊城,
望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也就是赵烟的位置时,他想起了苏莫刚才提起的事情——她病了。
次日。
脸色泛白的赵烟,
拖着疲惫又难受的身体,挣扎着打开了奥斯陆广播室的大门。
当看到广播室椅子上坐着的人时,她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呆站在了门口好几秒。
“咳咳……”
赵烟捂着嘴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顾渊城,你怎么在这里?”
顾渊城:“等你。”
“咳咳……咳咳咳……”赵烟又连续咳了好几声。她捂着嘴巴,没有把门关上。她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他。
她慢慢地走到椅子前坐下,
与顾渊城面对面。
“我听苏莫说,你没去看医生?”
“我只是有点感冒,不是严重。咳咳咳……”她的肺都快咳出来了。
顾渊城伸手,将温热的手掌贴在赵烟光洁的额头上。他蹙眉,都烫成这样了还不严重?
“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赵烟微微垂下眼帘,实话实说:“我……我害怕去医院。”
顾渊城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伸手从一旁的医药包装袋里,拿出早上刚买的温度计,放在灯光下仔细一看。
竟然买成了口腔温度计?
他有些懊恼,自己当时就随手一拿,没有看清楚。
从来没用过口腔温度计的顾渊城,迅速翻阅了一下说明书,然后将温度计插入了自己的嘴里。
坐在他对面,
赵烟睁着乌黑漂亮的大眼睛,
见顾渊城把温度计含在嘴里,她略感奇怪。她抽了几张纸巾,难受地吸了吸鼻涕。
过了大约3分钟,
顾渊城将温度计从嘴里拿出,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数字,他的体温是正常的。
他拿起一张纸巾,
擦拭着温度计的探头。
他重新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赵烟那张苍白而小巧的脸上。
在广播室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赵烟仰着头,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女孩白皙的脸蛋,被天花板的灯光晕染的更加柔和。
因为鼻塞,赵烟时不时地轻吸鼻子,
这个动作让她本已红润的小脸,增添了几分无辜可爱。
时间还很早,
整个广播室内静悄悄的,
只有赵烟和顾渊城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偶尔风吹过走廊,传来轻微的响动。
见到顾渊城专注地盯着自己,
赵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咕——”
她的肚子有些饿。赵烟伸手,想从包内把食堂买的灌汤包,拿出来吃的时候,
顾渊城修长的手指,
轻轻地托起了她的下巴,
“测完再吃。”
他的手稍微一用力,赵烟的嘴微微张开。
他将温度计放入她的口中,嗓音偏低沉地说:“测完再吃。”
含住了温度计,
没有半分防备的赵烟,
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原本就有些发烧的她,此刻的体温,更是飙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赵烟的脸色泛红,
温度计静静地躺在舌尖上,她嘴里的这枚温度计,还残留着他嘴唇的温度。
赵烟抿紧了嘴唇,
试图将心中的悸动,全都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