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旁边嬷嬷的神色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可不是不想吃就真的能不吃那么简单的事。
干咽了下去之后，孔太后神色和缓了许多，说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给她们送一粒解药。
孔太后乏了，离开，她身边的嬷嬷才把她和红棉分开，分别说了些话。
对红棉说的什么她不清楚，但对她，是提醒她妹妹还在孔太后宫里伺候。
要是她听话，解药会按时到，她妹妹也会平平安安做她的洒扫宫女，要是她不听话……
后面的话全在嬷嬷眼神里了。
扯远了，这些都是海棠得知红棉怀孕的消息后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的。
实际上，苏珂在冯御医做出红棉有孕的判断后，便让周大夫也去给红棉诊脉。
做御医接触得最多的便是后宫嫔妃，更别说冯御医做了几十年御医，诊喜脉自然不会有错。
但苏珂这一举动，包括周大夫在内，众人都没觉得是苏珂不信任冯御医，甚至都等着周大夫给出的结果。
只冯御医对众人的反应略略有些不解，很快便恍然大悟：虽然凉王已经二十有二，但他才刚成婚一月，正妃侧妃都没传出喜讯，侧妃还新逝了，这红棉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妾，却在王妃前头怀了身子……
留还是不留？
周大夫郑重上前，伸出手隔着丝帕给红棉把脉。
红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海棠则又手攥成拳放在胸前，紧张地盯着周大夫。
当周大夫收回手，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喜脉。”
海棠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众人满头问号。
苏珂看着脸上终是一片死寂的红棉，再看看瘫坐在地的海棠，心道：你瘫什么瘫，难不成她怀的是你的种。
说出的话却是：“这件事我希望二位大夫能保密。此事涉及皇家辛秘，若是宣扬出去……”
看着周大夫和冯御医脸上如出一辙的了然和谨慎恭敬，余下的她也不用说了，懂的都懂。
只是两位大夫脸上的表情虽如出一辙，心里想的却不是一样。
周大夫心道堂堂凉王，被戴绿帽子这事要是被传扬出去了，何况还是孔太后给他塞过来的人，这让皇家颜面何存？
冯御医心道这凉王妃倒是也不避讳着他们，当面就决定了要处理掉王爷妾室腹中的胎儿，还道这是皇家辛秘。
确实，后宫里待了几十年，类似的皇家辛秘他也不是没见过，可这红棉姑娘腹中可是凉王的骨肉。
而王爷可是保了他一条老命的恩人，他若不告知王爷，日后王爷若是知晓此事，他有何面目面对王爷？
可一旦他告诉了王爷，势必得罪了王妃，这条老命怕是迟早也会交待出去……
“红棉姑娘的脉象里似乎也有服用过逍遥散的迹象。”冯御医虽心思混乱，也把这情况说了出来。
苏珂点了点头：“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吗？”
“多少会有些影响。”冯御医点头，实话实说，“幸而发现得早，且红棉姑娘应该只是误服了逍遥散，剂量不大，老夫可开副药服下保胎解胎毒，若是红棉姑娘不再误服逍遥散，胎儿应无大碍。”
苏珂点头装成不通药理的样子：“海棠和红棉只要不再‘误服’逍遥散，于她们的身体便不会有什么妨碍吗？”
“逍遥散在太祖时期被禁是因为服用它会成瘾。虽然二位姑娘服用不多，但还是会对其产生依赖性，好在服用得少，尚能戒断。完全戒断后一段时间后她们的身体会恢复正常，但戒断期间会受些折磨，熬过去就好了。”
苏珂看着听到这个算是好消息的二位美人脸上也没有半点欢喜的意思，不由挑了挑眉。
自觉陷入两难境地的冯御医，离开苏珂的营帐后愁眉不展，一张老脸皱成一团。
周大夫大概猜到他的心思，轻咳了一下，好心告诉他：“冯老，那红棉姑娘从未与王爷单独相处过。”
“哦。”冯御医顺口应了一句，心道：王爷与谁有没有独处过哪里需要你和我说？年纪轻轻的，不好好钻研医术，倒把心思放在这些……
突然冯御医顿住，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尚清明的眼睛瞪得溜圆：“什么？”
“自从离开京城这一路上，那红棉姑娘就从未与王爷单独相处过。”周大夫倒没多想，只以为冯御医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毕竟在他心里，冯老御医可是个人精。
冯御医愕然。
所以王妃说的辛秘是那姑娘腹中的胎儿与凉王无关！
所以王妃说的保密是也要瞒着王爷？
冯御医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心道好险！
然后笑容真挚地向周大夫道谢，感谢周大夫一句话救了他！
虽说凉王一向风评甚好，但被戴绿帽子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下？
他要是冲上去告诉凉王红棉怀孕王妃让他们保密的事，无异于挑拨王爷王妃的关系，还贺喜王爷被戴了绿帽子……
就算王爷饶他一命，日后怕是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说不定看见他就想起他恭贺王爷被戴绿帽子的画面……
啧！好险好险！后背全是汗！
冯御医后背全是汗，红棉却是面如死灰，脑子一片空白，平素的聪慧冷静以及各种恩怨情仇仿佛瞬间消散，余下只有一个念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营帐内一片寂静。
苏珂看着面如死灰的红棉，看着瘫坐在地，同样面如死灰的海棠，她好整以暇地问：“你们有何打算？”
海棠一听，面如死灰的脸瞬间迸发出一丝希望，二话不说，慌忙爬起来跪下：“求王妃饶命！王妃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只求王妃饶奴婢一命！”
既然她命如草芥，到哪儿都无法自主，若王妃能放过她，她愿意什么都听王妃的。
苏珂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倒是问仍一脸死灰没有动静的红棉：“红棉，你呢？”
红棉被点名，茫然地抬起头来，眼里竟仍是死寂一片，她苦笑着：“我还能活吗？”
倒是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个死，连自称都恢复了“我”，而不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