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带她走，她妈妈在家里，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凭什么带她离开？”万书墨的嗓子有些沙哑，他说话的时候有点骨头卡在喉咙里的感觉。
“离不离开，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是她必须这样做。不然她父亲泉下有知，一定会伤心的。”高扬琪说。
“这有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有你这样的商人——不通文墨，粗鄙不堪，才会不顾她的身家幸福。”万书墨捡起一张明信片，仔细打量着。
高扬琪瞟了一眼，是一张满地都是彼岸花的红色明信片。“好好看，不是吗？很快，她父亲再也管不住她了。”万书墨的嘴撇了撇，说。
“怎么，他还没走，你就开始经营算计了？真有你的啊，老兄。”他说。
赵璃沫走上来，拿起一张明信片：“哇哦，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明信片。”她欣赏了良久，吻了一口上面的彼岸花。
“呦，还带着唇痕，那我得好好收藏了。有时候想你了，能不拿来看看吗？”万书墨说。
高扬琪拉她到楼下，打着伞，赵璃沫体内的茉莉花茶起了作用，她懒洋洋地，不肯离开。
“璃沫，别这样，我们该回家了，妈妈很着急你不回去。她需要你，你忍心吗？”高扬琪说。
赵璃沫依偎在他怀里：“一个星期之后我就要返校了，还好，我们一起去，坐火车？”
高扬琪点了点头，说：“当然没问题。只是这不合适，他们不可能喜欢你冒昧地打扰她。”
“谁？她是谁？”赵璃沫问。
“就是万阿姨呀，你要明白，她只有一个孩子，叫万书墨，你不会懂，你和他的交情并没有到那个地步，只是你多想了而已。再说了，你们俩的开始并没有多好。”
赵璃沫扔掉伞，甩开他的手说：“你滚，你懂什么，你就是只知道刺激我，我明天还要去看我爸爸，你让我怎么面对我妈妈？我是说，我很累。”
“怎么面对？璃沫，还能怎么面对？好好面对呗。”他说。
赵璃沫哭着跑进楼梯间，她按了按门铃。
高扬琪在门外等着。
十分钟之后，赵璃沫留言道：“万太太，今天太晚了，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睡？”
万书墨打开门，穿着睡衣。
“不好意思，我才洗完澡。可以啊，没问题。可是，你得问一问我妈妈。我是没意见。”万书墨打了打哈欠。
“妈，赵璃沫希望在我们家休息。”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气馁，好像被谁打击过一样。
万妈妈卸了妆，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不像刚才那么和蔼可亲。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你母亲也希望有人能收留我。他们家现在不太平，我不希望惹祸上身。”万妈妈说。
万书墨把玩着她的珍珠耳环，一声不吭，他鼓起勇气问道：“可是，赵璃沫的家很冷清，她现在需要温暖——而你恰恰能给她这一点。”
万妈妈苦笑了一声，照地上啐了一口。
“可是，她的母亲一定很希望她能回去。她的母亲老了，又没什么主见，这时候，她家里需要她。而且，她这时候不应该在床前尽孝吗？”她问。
万书墨的心里稍微活动了一下。他心想：我是她哥哥，我应该让她长大，可是长大，不就意味着坚强吗？或许，是我太娇惯她了。
他一声不吭，跑下了楼。
拿起楼梯旁的雨伞，赵璃沫站起来，“书墨，我等着你回话呐！我好困。我可不可以先去洗澡，然后和万阿姨说说话再睡？嗯呐，我还想看一会儿电视剧，可以吗？”
万书墨把伞交给赵璃沫：“璃沫，先回去吧，和高扬琪一起。总是打扰别人不是个好习惯。”
赵璃沫好像地震了一样。她险些站不住脚，高扬琪的内心升起一道彩虹。
“书墨，你在说什么？我不懂。”赵璃沫心说：怎么了，书墨刚才还好好的，万阿姨也很喜欢我啊。
“高扬琪，我拜托你好好照顾璃沫，她身体不好，以后在侃城大学就靠你了。”万书墨说。
赵璃沫红着眼睛，和高扬琪进了车内。
高扬琪放了一段华尔兹。他哼了两句，咳嗽了一下：“璃沫，莫要我多嘴，其实他和你真的也就是暑假那一段时间的同窗之情，没别的意思。你之前——恕我直言，确实可能多心了。”
他没等她反应过来，又说：“其实吧，我也就是在林海市，才惊讶地发现，我们可以超越兄妹的既定关系，认认真真地相处的——我是说，做恋人。”
“啊？什么恋人？”赵璃沫睡在后座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高扬琪的脸像熟透了的红苹果：“没什么，就是我和你的关系，可不可以再进一步。”
赵璃沫笑得像樱花盛开了一样灿烂：“当然可以。可是，你希望进步到什么程度？”
高扬琪笑了笑：“没什么程度。只是，希望你未来嫁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口中的‘负心汉万书墨’。”
赵璃沫报赧一笑：“也不是什么负心汉，只是我们可能都误会彼此了，我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万阿姨煲的银耳燕窝汤里的盐，虽然有了就会多一分滋味，但是没有也不见得是坏事——事实上，是相当顺理成章的事情。”
高扬琪会心一笑，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傻丫头，怎么就是这么晚熟。
他转了转方向盘，按了按车铃：“璃沫，以后可以随时去我家，我父母也不会真的分开，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是说毕业了，本科，你完全可以把我爸爸当成你爸爸，我母亲当成你母亲。对了，我妈咪做的菜也很好吃。璃沫，我知道你害怕高公子贪图你家的钱财和数以万亿计的产业，可是我不缺钱，我不一样。实话说……”
“够了！”她听到“产业”二字，心中一阵揪心：“请你不要再说了。”
高扬琪停了下来，在马路边的停车位上。
“璃沫，别打断我，我要说。那次在林海市，我看到了桑纯笙，她是那样一个大胆而泼辣的人物，她还不是一样被我送进了监狱？她想逃掉，想求饶，没用，我不同意。你要明白，只要是我高公子想要的。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他说。
“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一块皮肤，你的脸——或者更好一些，你的用以装点门面的灵魂？有什么区别吗？我不过是变态的桑纯笙，是被你玩弄的、显示自己有多了不起的木偶而已。”她叹了口气，想哭又哭不出来，自己吭了两声，哽咽着跑下了车。
高扬琪没反应过来，待到他从后视镜中看到赵璃沫时，她已经走的好远了。
“璃沫，你回来。璃沫！”他打开车窗，大雨打在他的头上，好像是碎石子。
雨中，赵璃沫的泪水混合着她疲倦的在心中恣意散漫开的汗水一道泼进了她人生的日记本上。
东倒西歪，她感觉心中一阵滚烫，脑袋很热，身体却很凉。
高扬琪拐过头，终于在一处角落看到了正在抱着双膝啜泣的她。
“璃沫，上车吧，我们回家。”她说。
“璃沫，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是不是发烧了——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去，上车！”他伸出手，自己的头发都“黏”在了头皮上，像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