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姐姐，有很多人更羡慕你。”
“我?”
巫念柔不解地看着她，巫灵玉侧过身仰着脸看向帐顶。
“这世界上有很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吃不上饭，无依无靠，不能得一夕安寝。整日里千方百计的，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为了一口吃的可以被人追着打，可以跟牲畜争抢。鞭子、棍子，拳打脚踢，那些不过是家常便饭。”
“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或着饿死，或着被打死。姐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巫念柔看着她的侧脸觉得难过极了，原来这世上有人连活着都已经那么艰难了。
这是她以前从不知道的，她羡慕皇宫之外的人，却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也在羡慕着她。
“玉儿，你以前，是怎样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避免提起巫灵玉以前的事，一是怕她想起父母伤心，二是因为父皇的告诫。
可是现在她忽然很想知道她以前是怎样的，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我?我很好啊。师父对我很好的，她会给我带糕点，做烤肉。我生辰的时候，她还会给我带来礼物。”
“瞧。”
巫灵玉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羊脂白玉很是油润，越发衬得她肤白如雪。
“这是我十岁那年师父送我的，是她自己做的。”
“你师父真好。”
见她没有受苦，巫念柔也就安下心来。巫灵玉笑着将被子盖好，二人各自睡去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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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女子的尖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巫孟宸披着斗篷匆匆赶到的时候便被屋内的情形惊得怔在原地。
闭着眼睛的少女仿佛还在沉睡，可狰狞的伤口却横亘在她的脖颈。早已不再流淌的血液在木质的地面黝黑泛红，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随后而来的是巫鸿筠叔侄，巫孟宸掐着侍女的脖子厉声逼问。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守在公主房间?！！”
“殿下饶命，是公主吩咐不让奴婢在房中打扰。自郡主进宫之后公主便这样吩咐奴婢们，奴婢绝对没有说谎，还请殿下明鉴！”
侍女断断续续地求饶，其他的几个侍女同样点头作证。
“桢儿。”
巫南禹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见他愤愤甩开手便将视线转向床边的医师。
“陛下，郡主还有气。”
巫鸿筠得知她没有大碍这才安心了些许，至于巫念柔，也不需要医师多说什么。
医师给巫灵玉包扎好后便下去熬药，门口的侍卫一个个皆是提心吊胆。
“玉儿。”
见她悠悠转醒，巫鸿筠连忙冲到榻边。
“祖父?你怎么在这？”
沙哑的声音细弱，巫灵玉皱了皱眉，不适地轻咳几声。随后是腹部的钝痛，让她不由得轻哼。
“对了，刺客，祖父，有刺客！姐姐，姐姐她怎么样了？！”
见她挣扎着要起来，巫鸿筠连忙按住她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巫灵玉顿时红了眼眶。
“姐姐……”
“巫灵玉，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在窗边?”
巫孟宸咄咄逼人的模样让少女瑟缩，苍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双眸此刻满是悲伤，泪珠不停地划过脸颊。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晚上我在姐姐沐浴之后才进去，等我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房间里。”
“我吓坏了，见他握着匕首意图不轨，便大声呼救。可是外面的侍卫没有一丝动静，我看他生气了要动手，便上去与他交手让姐姐先逃。”
“可是我的武功太差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被他扎了一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姐姐……”
少女抽泣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长发簇拥着苍白的脸越发的楚楚动人。
巫孟宸愤怒地将一旁的桌子踹倒，不顾巫南禹的阻拦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桢儿！”
少女同样被他吓到了，无措地低着头，连哭泣声都是收敛的。
“玉儿别怕，你皇兄他就就是这样冲到，你别怪他。”
巫南禹有些歉意地道歉，巫灵玉连忙摇头。
“我不怪他，皇兄他也是太难过了。我只恨我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学武功？要不然姐姐也不会……”
巫鸿筠二人也不知该怎么说，随后便让侍女扶着她去其他房间休息。
……
“我不同意！”
巫孟宸瞪大了眼睛拍着桌子，而他对面的巫南禹却是一副已经决定的样子。
“柔儿刚死，你就让别人来顶替她的身份?在你的眼里，柔儿究竟是什么？还是说你只是要需要有一个福康公主，而这个人是谁，根本就无所谓?”
“柔儿是我女儿，我又怎会不在乎她？只是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需要有人来假扮柔儿，而玉儿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暴怒一个冷静，父子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巫孟宸的眼睛带着血红，他昨夜一夜没睡，整个精神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庚国使者不日便会抵达，他们是为了婚约而来，而我们不能是毁约的一方。”
“所以，你就让她来假扮柔儿?就这样抹去了柔儿的存在?！”
被巫孟宸指着的少女无措地站在那里，两只红红的眼睛满是茫然不安。
巫孟宸扭过脸不去看她，死死盯着点头的父亲。
“我们需要有人假扮柔儿，但这并不是抹杀了柔儿的存在。正是为了避免两国之间的冲突，才需要『柔儿』活着。”
“桢儿，身为太子，你在意的不应该只是你的妹妹。戊国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战争太残酷了。不必要的战争我们完全有能力避免，这才是一个储君应该做的事。”
巫孟宸明白他的意思，可这让他如何接受?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死得不明不白，连身份都要被人占了去。
从小他都仰慕父亲是一个英明的君主，爱护子民受万人敬仰。他也同样，父亲是他从小敬仰的英雄。
而这一刻，他却恨极了他的那些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