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烧麦(1 / 1)

顾屿衡刚回来,顾尚忠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喂,是我,.....,我问问"

苏楚等隔得近,听出是刚刚挂完电话公公的声音,从顾屿衡手里接过公文包,好奇地问道,“怎么了?”“爸说冯叔没地方吃饭,要和商姨一块过来,不知道家里的菜还够不够,让我先问问。”

“什么没地方吃饭,我看就是他嘴馋。”

宋恂初一边搅拌着馅料,一边从厨房里出来,“家里的食材肯定不够,他怎么净想一出是一出。

嘴上说着嫌弃,宋恂初手上的动作却愈发利索,连包烧麦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

苏楚等不喜欢吃剩菜,今天也是按照和顾屿衡两个人的食量买的菜,就算加上家里原有的存货,照顾到六个大人两个孩子,肯定也是不够只能再去一趟供销社的门市部。

供销社五点半关门,她走快点,估计刚好能在关门前赶到。

苏楚箐计划的完美,刚起身就被顾屿衡拦下了,“我骑车过去,你忙了一天刚回来,先休息,别累着了,晚上脚踝又疼。他语气自然,明明后回来的人是他。

苏楚箐脸颊微微涌起些燥意,自从那天晚上顾屿衡帮她按摩脚腕后,只要他晚上有空,都会帮她用药膏按按。带了薄茧的指腹触碰脚心,有蚂蚁爬过般的酥麻痒意。苏楚箐也委婉拒绝过,但也是一番好心,就随他去了。看他风衣都没脱就要跨步上车。

苏楚箐连忙叫住他,“你知道要买些什么吗?”

这个问题算是彻底将顾教授问住了。

抿唇压住唇边的笑意,苏楚箐递了把伞给他,“我写个单子给你,你过去照着单子上的东西买。”笔和纸都是从顾屿衡公文包里现拿出来的,印有‘燕京大学’标签的信纸,背面是顾教授高端科研计算的草稿,而正面用小楷写着家里今晚请客做菜需要的食材。“黄豆家里还有,就不需要买其他豆类。肉倒是要多买点,有的食材卖的紧俏,没有就算了,六个大人,八道菜也够吃。”苏楚箐事无巨细地叮嘱,她刚刚才齐顾屿衡胸口,顾屿衡低着头,听的格外认真。

想到细闪粉色拖鞋,苏楚等递出食材单子,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门市部的冯婶认识你,不懂你就问问她。”"好。"

为了防止露馅,苏楚等故意将字写的歪歪扭扭,但人的书写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横竖撇捺折,顾屿衡观察敏锐,几乎在接到字条的瞬间就发现端倪,但他没有多问,也没有细想,默背将食材和数量记下,将纸条叠好,拉开拉链,整齐存放在公文包的最里面。“还有其他要注意吗?”

等待许久的小肉手,从二人中间钻出来。

趴在桌边听了许久墙角的知微,垫脚露出小脑袋,晶莹剔透的眼睛像是挂着水珠的葡萄,闪烁着期待的光,等爸爸妈妈都点头了,她脆生生的开口,“知微也想去采购!”知晏虽然没说话,但膝盖上的《赤脚医生》从翻开到现在,一面也没往后翻过,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俩孩子是真的很想跟着去。

“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苏楚等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顾屿衡载着孩子,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

最终的解决办法自然是要将两个孩子都带上。

知微比哥哥要闹腾,苏楚等不敢让她坐在后面,就只能让她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杠杆上。离开前,苏楚箐又在知知微口袋里塞了几颗大白兔奶糖,路上还能解解嘴馋。

咬着手里剩下的最后一颗奶糖,苏楚箐舌尖抵上牙膛,品尝着甜丝丝的奶味,往屋里走去。

宋恂初的羊肉烧麦,馅料已经调好了,就等着包好,上锅蒸。

自家人吃饭倒无所谓,请客,她就有些拿不定主意。见苏楚箐进来,她赶紧找外援。

“等等,快来帮我看看,今天怎么羊膻味这么浓。我按照平常的调料,之前味道都可以,是不是料酒放的不够,要不我再加加?”羊肉的腥膻不像猪肉、鸡肉、鸭肉这类同样常见的肉品,腌制过后,

单靠鼻子闻很难闻出端倪,加热后也基本能被香辛料掩盖原有的气味。羊肉和牛肉本就属于味重的一类,处理不好,想单单靠加热去腥是极为困难的,需要在上锅前就将腥臊味降

到最低,对于能接受羊膻味的人来说倒还好,对于不能接

受这类刺激性味道的人来说,煮熟了的羊膻加上滚滚热气,简直是对嗅觉和味觉的双重折磨。

这碗羊肉馅料,闻起来的气味的确是不大好。

但是料酒?

苏楚箐立马拦住病急乱投医的婆婆,“料酒您可千万别再加了。”

宋恂初知道儿媳妇是吃食这方面的专家,立马收住倒酒的手,她也觉得碗大的肉加过量的料酒不好,但具体有哪种不好法,她也说不上来。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纠结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宋恂初便听见苏楚箐解释道。

“料酒去腥,本质上是因为‘酒”的缘故。酒容易挥发,加热的时候,慢慢渗透到肉质的内部,食材的异味和腥臊也就被消散在空气中的料酒,慢慢拔出去了,所以每次在煮牛类味道较大的肉食都会加料酒,但也要开盖熬煮一段时间,为的就是让酒味和异味都散的干净。

苏楚箐娓娓道来,嗓音不疾不徐,她洗干净了手,从宋恂初手中接过装有羊肉的海碗。

“但烧麦就不一样啦,没有提前熬煮的过程,新鲜的羊肉都包裹在烧麦皮当中,料酒虽然更能渗透进肉与肉之间,但挥发不出去,不仅不能起到去腥的效果,反倒平白多添了几分酒味,无论是在味道上还是在口感上都会大打折扣。苏楚等的解释通俗易懂,宋恂初没花什么脑筋就完全想明白了。她更加纠结,“我之前都是用的这个配方,上周也包了,吃起来都没问题,怎么就刚好今天家里来客人,出了这档子事。“不是您方子的问题,”苏楚等用筷子扒拉两下,羊肉淡粉色的汁水混着各色调味料在瓷白的海碗中流动,她便找到了问题所在,“今天门市部卖的羊肉是后腰肉,纹路较细,分布均匀,夹杂的肥肉多,具体是从羊的后腿和羊臀中间分切下来的一块,靠近羊尾巴油,本就是羊身上腥味最重的一块。您已经血水已经洗的很干净了,但是羊油没剃掉,所以闻起来仍旧是比平常吃的,味道要更浓些。

宋恂初岂止是将羊肉洗的干净,粉白的肉,已经完全被她用水揉搓泡发了,变成了失血煞白的颜色。但千算万算,忽略了羊油的问题。

“我想着烧麦蒸出来发干,就没把瘦肉上的肥肉剃干净,肥肉蒸出来的油脂,也能让口感更润软些。”哪能想到自己的想当然,最终害了一碗烧麦。

宋恂初是真的心疼,多好的肉啊,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吧,“要不咱不包烧麦了,就炖着吃,”但想想这个方法也不行,她懊恼道:“哎呀,也不行,肉块又被我切的太小了,一煮肉就散开,碎肉端上桌也不好看。”“烧麦自然是可以包的。”

眼看宋恂初即将度这碗羊肉失去信心,从菜篮里东翻翻西翻翻的苏楚箐赶忙出声安慰。

长吁短叹的宋恂初立马来了精神,“等等有办法?”

“刚刚没有,现在有了。”苏楚箐笑着举起从菜篮里找到的食材,晃了晃,“咱们就用菜吸味。

顾尚忠带着冯建军和商清婉夫妻俩走进园子,便闻到了一股浓郁诱人的香味,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饥肠辘辘的肠胃瞬间就被吊起来了。

“你们回来的刚好,”端着热菜的宋恂初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还剩最后俩菜,端出来就能开饭了。循着香气,连忙快走两步,顾尚忠咽下口水,往桌上瞅了眼,“嘿!今晚还有羊肉开荤。”

冯建军极其期待,“许久没吃到恂初做的羊肉烧麦,馋了小半年,今天终于有机会吃到了。”

商清婉也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改良了配方,闻着比之前的还要香。

宋恂初笑,“能吃到烧麦你们可要感谢小苏。”

“怎么说?”

顾尚忠提起水壶要给客人倒茶,却被宋恂初制止,

“刚烧好的开水在厨房里,你提出来给大家沏茶。哪有客人来家里喝白开水的。”

至于为什么要感谢楚箐,宋恂初卖了个关子,“待会儿你们吃了就知道了。”

苏楚箐带着俩孩子在洗手。

“商奶奶,冯爷爷。”洗干净手的知微,像一阵风从卫生间跑出来,她穿的是宋恂初刚给她买的橡胶雨靴,和哥哥一样的款式,跑起来嗒嗒作响。“知微知晏,好久没见你们了哈,上次爷爷给你们带的礼物喜欢不?”

他们这一辈,老朋友里有小辈的不少,但从小长在身边的,却只有顾尚忠家的这俩双儿,冯建军自然是喜欢的不行。“喜欢。”跟在妹妹身后出来的知晏点头,他拿着方巾,不用大人要求,自己就将手上残留的水珠擦干净,然后又将用过的手帕叠好,放进口袋,“射谢商奶奶和冯爷爷

小绅士的模样,看的冯建军频频点头,他当了大半辈子的教育工作者,这孩子未来肯定有作为。

商清婉松了口气,来之前她还担心两个孩子还在被上次冯琴的事影响,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其实不是畏手畏脚、放不开的性格,但正是因为两家关系太好,出了那档子事,说严重也算不上严重,说小也不小,不想伤了两家人的和气,才让商清婉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不上不下,膈应的慌冯建军知道自家媳妇的想法、手掌抚上商清婉略显紧绷的肩,安慰性地拍了拍,说道,“你刚才来的路上,不还说要好好谢谢小苏,怎么反倒见了面,话都说不出来了?商主任也是被饭香迷住啦?”冯建军当了十多年燕京大学的书局,上台发言是常态,就算开玩笑,也自带一股开会的调调。

“感谢我?”苏楚箐奇怪,不记得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事,与商婶有关。

提起这件事,商清婉的难受情绪淡了不少,嫌弃剜了眼自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

“是呢,还记得上个月你帮忙抓住的那俩人贩子不?”

苏楚箐还是不明所以,但仍点头,“中心医院前头的那俩?我记得。”

宋恂初知道好姐妹商清婉当前负责的工资,脑袋一转便弄懂了来龙去脉,果不其然,听见商清婉继续说“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是咱城北妇联这两年的重点任务,犯罪分子狡诈猖獗,团体作案围剿困难,工作一直在向前推进,却始终不见什么起色,多少活生生血淋淋的案例摆在桌面上,不仅给到我们单位压力大,大家都是当母亲父亲的,看到心里也难受。光天化日之下拐卖,甚至强抢妇女和儿童的案例屡见不鲜,手段极其残忍,人贩子们仿佛没有一丁点儿对犯罪的畏惧。商清婉正是见多了那些罪犯丧心病狂的罪恶行径,就算隔着卷宗,也会因其记录的可憎罪行愤愤,为如花似玉年纪少女的凋谢惋惜,才深知苏楚箐伸出去的那脚有多么伟大,也多么让人感到后怕。“国家严厉打击犯罪分子活动,大张旗鼓地给人贩子以打击,结果谁能想到这第一个突破口,竟就在咱A市,被咱小苏同志,巾帼不让须眉,一脚给踢破了,一脚给全国打拐活动开了个好头。”商清婉竖起大拇指,“小苏上次帮助警方抓的那两位抱孩子的人贩子,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按照他们提供的口供,光是第一批解救活动,就顺利救出了十三号人。负责此次严打活动的苏部长,三令五申,让我找个机会好好和你道谢。估计下个月,赠予你的奖状证书和奖金就要发下来“哦,对,”谈起与自己工作相关的内容,商清婉侃侃而谈,自然而然拿出妇女主任的魄力,此刻苏楚箐在她眼里不再是隔壁的小辈,而是解救妇女解救儿童的无冕英雄,“市里新一轮‘三八’奖章的评选,妇联经过商议评审,最终决定推荐你为候选人,具体的评定结果,也要等后面下达的通知。”“谢谢商姨,但这个奖......

苏楚等并不认为打拐不重要,相反,拐卖人口无论是在如今这个年代,亦或是在她长大的古朝,伤民害民,让多少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伤的最重的永远是平民老百姓。但正是因为深知其重要性,也知道打拐工作的难度,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么微不足道。....而且抓住那俩坏人,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是没有屿衡和群众,光凭我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没办法的。谢谢商姨和单位对我的认可,但这些奖,我实在是受之有愧。这事要搁别人身上,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模样,反倒是她,年纪不大,思考却比年长的还要周到。

商清婉愈发觉得自己推介的人选没错。

“什么愧不愧的,在场那么多人就你敢伸腿,第一个站出来,不表扬你表扬谁?”宋恂初解开围

围裙从厨房出来,“都别站着聊天了,赶紧落座,烧麦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对,瞧我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这烧麦味看,聊的肚子都饿了。”

商清婉一边朝餐桌走去,一边继续说道:“你妈说的没错,要不是你机灵,在人群中一眼识别出接应的同伙,这批案子解决的效率也不会如此之高,审讯犯人是外省公安厅的工作,具体办案流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那个偷孩子的人不是主谋,接应的才是关键人物。警察办案平时算作机密,更何况还与这类性质恶劣的团伙犯罪案件联系在一起,餐桌上的众人都听入了迷。顾尚忠夹起一粒烧麦,也没顾着吹凉,眼睛还看着别处,咬上一大口,薄厚均匀的面皮软糯沾牙,滚烫的汤汁沿着咬破的边角涌出,烫的舌尖发麻,顾尚忠却舍不得吐出来,斯哈斯哈仰着脑袋,嚼都没嚼几下,皮连着羊肉含着汤,一整口囫囵吞枣地咽下。就近拿起离手边最近的凉茶,猛地灌下去,才挑着眉毛感叹了句,“好家伙,差点没把我给烫起泡。坐在他对面的宋恂初无语,“烫你不会先吐出来?都说了东西要放凉了再吃,着急这一会儿,不仅会烫伤食道,长此以往,也容易引发细胞癌变。”知道宋同志是为自己好,顾尚忠立马道歉,“是我刚才听清婉讲的太入神,下次再也不会了。”

结果下一秒,好了伤疤忘了疼,顾尚忠又是一大口烧麦下肚。

烫是真的烫。

好吃是绝对的好吃。

他的嘴角还流淌着羊肉脂肪融化的汤汁,却又夹起一颗冒着缥缈热气的烧麦放进碗里。

今天的烧麦不是家里过去常包的纯肉烧麦,腌制好的羊肉馅料里还加入了洋葱和白萝卜,洋葱丁切得极细,白萝卜却是切成1厘米左右的整齐方块。按理说洋葱味重,白萝卜带着点土腥气,不是蒸包子、煮饺子内馅较好的选择,加在羊肉烧麦里却是刚刚好。微脆的口感让加热到软趴的羊肉,在口腔中完全突显,又因为有蔬菜的中和,肉馅吃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反倒更加清爽可口,胡椒混着肉香,让人一口接着一口,像是有什么神奇魔力,根本停不下来。顾尚忠和冯建军显然已经忘记,两小时前在办公室对白萝卜的吐槽,此刻,吸满羊油和汤汁的萝卜丁,偶尔在舌尖翻滚中出现,又像吸满水分的海绵,刹那绽放后惊艳退场,留下满口的余香,和期待下一块萝卜丁的期待心情。空气里的羊肉香味,随着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烧麦被吞食下肚,更加浓郁勾人。

商清婉也用筷子,夹起一个,小心翼翼前仰着脖子,咬上一口,妆面精致的脸上满是惊讶,也顾不上弄脏口红,她又沿着刚才咬开的小口,咬了满满一口肉馅。细细咀嚼,细细品尝。

“白萝卜、洋葱,”她又咬上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荸荠,里面还加了荸荠!”

已经吃了大半个烧麦的宋恂初停下筷子,“对!羊肉里面还加了荸荠,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甜丝丝的玩意儿,还能和羊肉包在一起,就是屿衡买的不多,不然还能再多加些,味道说不定更好。”顾屿衡自然是按照苏楚箐些的单子买的材料,听到来自长辈的吐槽,他礼貌笑笑,不置可否。

顾尚忠却将不赞同完全表现出来,“吃起来脆脆的玩意原来是水芋,果然实践出真知,多尝试多发现。但我觉得宋同志的观点就有失偏颇,洋葱、白萝卜加的多,是为了去羊肉的膻腥。水芋是用来中和口感的,加多了反倒哗众取宠,依我看,这个量却是恰恰把握的刚刚好。在羊肉中加入蔬菜调和,估计不是你的注意,是小苏想出来的吧?”

“我的水平你能不知道?”宋恂初早就习惯自家老顾就事论事的呆头性格,笑着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苏楚箐,话里满是骄傲,“今天羊肉买错了,买成了膻味重的后腿肉,我以前没买过,也没处理的经验,要直接上锅蒸,不知得骚腥成什么样。”“既然你们吃出了多添加的蔬菜,那你们再尝尝,今天的烧麦,和我之前做的,还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冯建军咀嚼片刻,

“依我看,不同还有两点,一是汤汁更多,口汁。这第二点嘛,自然是蒸出来的羊肉粒更鲜嫩,不仅不柴,反倒有种说不上来的新鲜,就像是羊羔刚从牧场里处理宰杀干净,就立马端上了餐桌。反正,万变不离其宗,越变越好吃,越变越看。就是这其中的缘由,我还没想明白。

“看看,这就是在大学当书记的,”顾尚忠

着打趣老友

,“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

餐桌上的众人都笑起来。

知微小手握着木筷,埋头苦吃,脸上吃的亮晶晶的,都是透亮的羊油,见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笑逐颜开,虽然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些什么,也捧着碗,乐乐呵呵笑出声。还是知晏又在她碗里夹了颗稍微放凉的烧麦,她才停下敷衍的笑声,继续埋头攻克下一颗味美多汁的烧麦去了。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苏楚箐接过话梗,丝毫不见有任何怯场,婉婉有仪地解释道。

“是利用了蒸火的温度,才达到了最终效果。

无论是蒸的面点还是处理好的蒸菜,很多人在将食材放上蒸锅后,会经常陷入一种误区,认为只需要将食物蒸熟就可以了。保持大火猛蒸,速度快,也会省去不少麻烦,但也容易错失一些改味亮味的机会。“面点需要大火高温,因为表层是揉搓发酵好的面团,温度上不去,固定不了形状,面就塌了,里面的馅料容易漏出来。但在烹饪羊肉时,最经常用的却是中小火,温度过高会将羊肉的腥骚彻底激发,产生膻味。油的感觉。"

“今天的羊肉本就自带有些味道,而且烧麦又不同于包子,面皮薄,熟的也快。所以我没有用冷水锅蒸的方式,而是先加热,让水蒸气

出来再上锅,猛火先固定形状,再转成中小火,让水蒸气

慢慢加热。羊肉充分熟透,口感更加鲜嫩,融化的油脂也被完全包裹在面皮内,尝起来也就有口口口汁、口口流苏楚箐说完,冯建军最先放下了筷子,啪啪拍掌。

“你们家这儿媳妇,就是天生的厨师,我看就算是去开什么国外的米其林餐厅,都算屈才。”

餐桌上的氛围再次热闹起来。

“我就说吧,小苏的手艺,放眼全A城,也没几个人了。”顾尚忠有幸荣焉。

饭后,三个男人收拾餐余残骸。

宋恂初泡了杯花茶,和许久未见的小姐妹商清婉坐在沙发上聊天。

花茶是苏楚箐搭配的,没吃完的苹果切块,与干菊花和红枣一起加入滚烫的热水,味道清香淡雅,菊花略微酸,中和在一起,是最适合不过饭后消食。

吃撑了的商清婉捂着肚子,搭上苏楚等的手臂,感叹道:“来你家,只要是进口的东西,都是一种享受。”宋恂初及其赞同的点头。

她这个儿子打小在科研上颖拔绝伦、悉心竭力,对物欲的需求却几乎为零,能吃、能住、干净,满足他的生存要求。顾尚忠倒是觉得没什么,男人就是应当少注重表象,多充盈内里。宋恂初可从来不苟同他俩的观点,知知微怎么办。但现在看来,过去的忧心忡忡,不过是杞人忧天。

如今小苏过来,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家里的人,变化可不止一点点。

万幸那人贩子虽然带了刀,但却没伤到人,万一真给儿媳妇刺伤了,不说警察局,就是她宋恂初,也要给坏人好看!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想的多,原本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事,如今回想,宋恂初依旧心惊。

“清婉,你刚才在饭桌上说的主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口温润的茶水下肚,商清婉浑身暖洋洋的,从小腹到太阳穴,都仿佛泡了一次温泉,工作了

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与好友小辈相处时的怡然放松。

“那个接应的女人,其实不是A市人,是从外地过来的,本名殷莲,身上本就背了几桩大案。办了假证也换了假名,所以一直没落网。但这次的案件之所以引起上面的高度重视,”商清婉话音顿了顿,这毕竟是领导家的私事,但转念一想,苏家的孩子都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部长也多次表明希望有知情人士提供线索,才继续开了口,“这次上头派下来的领导,是统战部那边的苏部长。六零年左右的时候,苏部长被派到南部军区,听说是带兵驻扎海南省,拖家带口过去,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不见的,不见的时候才刚断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孩子还在不在。

“天呐。”宋恂初最听不得这种事,捂着嘴惊呼,“海南离我们这儿十万八千里的,坐火车都要一个多星期,苏部长的孩子和这件事又有啥关系?”“事情巧就巧在这个殷莲,二十年前就是在南边那一块活动,和好几桩海口福建的人口拐卖案有重大联系,”具体的情况,商清婉了解的也不多,也只能大致讲讲,“所以有人就怀疑,苏部长的孩子失踪,估计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什么。”“但这种事大家也都只能是猜测,”商清婉叹了口气,“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结局怎么样,大家都说不好。只希望人贩子良心发现,把知道的线索都说出来,让那些可怜的孩子早日回家,与父母团圆。”几句话听的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苏部长夫妻俩又做错了什么?呱呱坠地的婴儿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错,错的是哪些因为金钱蒙蔽双眼,唯利是图抛弃良心的人贩子。

人命从来不是交易的物品。

眼看宋恂初眼泪都要落下来,苏楚等赶忙拿起几张纸巾,安慰道,“都说好人有好福,苏部长又是打击人贩子又是下基层调研,干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您看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突然有了眉目,不正是说明一切都在朝着好方向发展。说不定苏部长的丢失的孩子,现在正活的好好的,就等着和苏部长团聚的那天。

商清婉也将自己的手帕递出去,“你婆婆呀,就是多愁善感,年轻的时候就是,年纪大了更严重,听点不好的事就要唰唰掉眼泪,早知道就不该给你讲,你家老顾待会又要怪我多嘴。”“我哪里知道内里还有这样一层缘故,”宋恂初接过苏楚箐递过来的纸巾,搓着鼻子轻声说了声谢,“我是担心那人团伙作案,箐等出了风头,招人报复。”苏楚箐没想到婆婆竟然想到了这点,握住她放在膝间的手,心里满是感动。

“妈,您就放心吧,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那些人贩子,还敢在光天化日下乱来不成?再说上次崴脚是个意外,我现在身体倍棒,就算来个成年人,我也有信心,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受委屈。端着小板凳,坐在沙发边上旁听的知晏知微对视一眼,小小的人儿,眼底满是严肃。

眼看从老到少,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商清婉噗呲笑出声。

害社会治安的恶性事件发生。而且屿衡楚等住的地方,城北安保设施最好的地段,门口的保安都看着呢,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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