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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城中见闻(1 / 1)

“姑苏城内有家酒肆,专门售卖上好的姑苏红!巫神保佑,今日让我等相遇,羿巫剑士可否赏脸共饮?”

一身酒气混合着脂粉味的卫矢如同一面厚实的城垣迎面扑来,企图扯住羿巫的臂膀来稳住身形。

羿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姑苏城中再次遇上这个家伙,他明明已经刻意避开了城东的酒肆与女闾。

他本能的后退两步,用剑鞘将卫矢伸出的手掌拨开,然后抵住其胸口,漠然道:“三个呼吸,退到三尺之外,否则我必教汝血溅五步!”

卫矢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勉强站稳身子。

羿巫甚至怀疑这家伙最近一直泡在酒缸里,卫矢身上还是那套衣甲,不过却除去了最外面那层沉重的铜甲,只留胸腹部一层缝补而成的皮革,腰间悬挂单剑,并无剑鞘,剑锋被打磨的铮亮,看来他并未放松对剑术的磨炼。

“羿巫老弟,看清楚了此处乃是姑苏城,不是边境战场,何必如此认真,快随我去饮酒!”卫矢胡乱的在衣襟上擦拭手掌上的食物油脂,然后从怀中取出半块金锭。

“所剩不多了,专门给老弟留的,就等着请老弟前去饮用姑苏红。”

“公子赏赐如此丰厚的财物,今日就剩这么点儿了?”羿巫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难道整日都挥霍无度吗?

卫矢嘿嘿一笑,道:“公子赏赐财物就是要我等拿来挥霍的,反正与楚国的战事不死不休,只要楚国还在,便不愁财物。再说了,如果哪一日战死了,更不能留下财物给敌人呀!”

羿巫不知该如何反驳眼前这个酒蛮,只得提醒道:“近日姑苏城可不太平,大王早已命令军士巡视,街上往来之间多是诸侯国的剑士,这些家伙皆好战,且剑术不凡,汝要小心,勿要给公子招惹祸端。”

卫矢胸脯拍的‘砰砰’作响,道:“卒长尽可安心,那些游历的剑士不过如此,同样腰悬一把利剑,吴人岂能败在他们手上。”

“只怕某些家伙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连剑都举不起来了,只能在楚国细女身上逞逞威风。”羿巫上下打量卫矢,突然趁其不备一脚踹向他的下体。卫矢倒是反应迅捷,一手扶剑击打羿巫的小腿,还未等羿巫再有动作,卫矢便突然前倾几步躬身呕吐起来。

不曾想这一吐便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连内脏都要一起吐出来了。

“等会儿,等我吐……呕——”八尺高的汉子,吐起来竟然站都站不住,风一吹都能倒下。

良久——

“吐好了。”卫矢胡乱的擦擦嘴,然后扶剑朝向羿巫,道:“不愧是兄弟,不乘人之危,来——让卫矢好好试试卒长的剑术有没有退步!”

羿巫很好奇卫矢这离奇的自信究竟是怎么培养的,倘若吴国三万兵卒有其一半自信,何愁不能威震九州啊!

“走了,勿要在此将吴人颜面丢尽,看汝这般模样怕是尚未进朝食,找家食肆去吃些东西吧!”羿巫绕着卫矢了打量了两圈,这家伙腿都站不稳了,带他去查剑士,只会被人家嘲笑吴国无人。

“卒长够情义!”卫矢大笑着靠近羿巫,企图揽住他的肩膀,这家伙要比羿巫高出半尺,俨然如一只黑熊袭来。然而,当他靠近羿巫三尺之时,再次被剑鞘抵住了脖子。

“如果尔敢把身上的污秽之物蹭到吾衣甲上半分,吾以巫神起誓,这将是尔此生最后一次饮酒了。”

“呵呵……”卫矢连连后退两步,然后从怀里取出那半块金锭,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食肆,道:“就这家吧!我记得食肆斜对侧街道另一边有家酒肆,拥有姑苏城中最好的姑苏红。”

羿巫对酒肆并无兴趣,哪怕里面售卖着最好的姑苏红,他爱饮酒,对待酒却与卫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他看来,酒进了卫矢的腹内就是一种浪费。

食肆很简单,此刻里面只有几位剑士装束的外乡人,见他们二人着甲衣进来,也只是微微打量一番,并不在意,然其孤傲的神情着实令人厌恶。

羿巫对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心中虽有诸多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连大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家伙不惹事便不对其动用武力。

他们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等着食肆主人过来招呼。

“要不要随我一同去巡街,我总觉得那些外来剑士图谋不轨,需要有人盯着!”羿巫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小声对卫矢说道:“今日我领了军令,遇到不法之徒可以便宜行事,说不定我们兄弟二人还能抓几个剑士回去请赏呢!”

卫矢的反应令羿巫愤怒,这家伙根本没有在听他讲话,扭着脖子朝街市上张望,真怕他下一刻把自己把脖子扭断。

“看!街上有一队美人儿!楚国来的。”卫矢扭着脖子朝羿巫招手,邀他一齐观看。

羿巫当然注意到了街上情况,只瞥了一眼就看清了那队楚女正是来自边邑的罪民,据他所知,似这般楚女队伍应该还有很多,就在这几日将被陆续被押送至姑苏城。

羿巫对此毫无兴致,正要让卫矢回头与他商讨巡街事宜,目光无意间掠过街上人群,注意到了酒肆门口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应当是很熟悉的一个人,仿佛是身边的挚友;这种熟悉又相当深刻,如同结下过血仇。匆匆一瞥,他只看到一张侧脸,那人便隐没在人群中,再也寻不到了。

羿巫起立朝街对面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怅然自失之感瞬间占据心头,那应该是一个于他非常重要的人,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忘记的一个人。

“今日边邑那边新送来一批楚女,据说个个姿色绝美,比街上这批还美,皆是妙龄少女,将在女闾竞卖,有兴趣去尝尝鲜吗?”卫矢在旁边摩拳擦掌,仿佛即将奔赴战场。

羿巫呆坐一旁,随口道:“我晚些要去城北军营,汝随我同行,说不定可以见到公子。”

卫矢急忙回答道:“我还是不要跟卒长同行了,总觉得巫神有些不喜欢我等,上次与卒长一同围杀那个楚国女子,眼看功勋在望,结果被半路杀出的家伙给坏了好事,害得汝损失了一柄好剑,万一这次再遇上点什么厄事,兄弟会愧疚一辈子的!”卫矢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已经开始思量退路,路过食肆的主人便偷偷付了茶饭钱,回头见羿巫还在发愣,二话不说拔腿就跑,险些栽倒在街头。

“对——就是那个男人!”羿巫猛然击掌起立,听闻卫矢提及那次出战,他终于想起刚才那个身影就是曾斩断他佩剑的那个男人。绝对错不了的,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梦中重复经历那夜的情形,那一剑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

“卫矢早就听说军中又推行了新法令,如今大王还未征召我等,蠢货才去营中受罪呢……”

“卫矢——汝可还记……”羿巫只来得及看到卫矢留下的背影,连他的留言都没听清。

接下来的半日他都静坐在此处,偷偷观察对面的酒肆,期待着能再次见到那个人,直到傍晚,所见之人皆是一些陌生剑士,那个男人终究是没有再次出现。

其间食肆主人多次为他奉上茶水美食,待他询问过后才知道,卫矢那家伙离开时竟付了不少的饭钱。

“也许今日不会再出现了吧!”羿巫喃喃自语,随后唤来食肆主人,告诉他余下的饭食不必再做了,他明日午时前还会来这里,到时候提前准备茶水饭食。

天色渐晚,羿巫也无心再去巡视街市,犹豫着走到那家酒肆门前驻足片刻,方才转身离去。

姑苏城北侧约十里,有一座高百丈的山丘,山丘连绵百里,乃是姑苏城北侧的天然屏障,三年前,公子烛庸向大王建言在此建立营寨,于是方有了姑苏城南北二营的格局。

后来在公子光的协助下,北军营隐隐有赶超王子庆忌所统领的南大营之势,可惜每当公子光有所作为,公子烛庸便坐享其成,三年来公子光从未有丝毫怨言。久而久之,军伍之中为公子光所折服之人愈多,不少人认为这座军营本就该属于公子光,羿巫正是其中之一。

望着这座由公子光一手建立起的雄壮军营,他胸中有股说不出的自豪感。

辕门在望,羿巫正要进去回令,却突然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所吸引。

此刻辕门外就只有三个带甲之士,其中一人显然身受重伤,浑身血气弥漫,那股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此刻他们围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

羿巫观其行为举止颇为反常,通常受伤军卒应当即刻带去医治,而这三人却在辕门外徘徊不定,不敢贸然入军营,哪怕同袍身受重伤,也犹豫不决。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想必他们是违背了军法私自斗殴,回营将要受到更严重的责罚。

“再不进行救治他就流血而亡了!”当羿巫走进才发现,受伤的那人已经陷入昏厥,甲衣仿佛鲜血洗过,这是耽搁了多久啊!

其中一人焦急乱转,见羿巫走近,连忙躬身拜托道:“我等并非私自斗殴,我兄弟是被他人所伤,烦请卒长为我等明述,大恩没齿难忘!”

另外一人也开口道:“我兄弟三人是在巡视到罗浮山脚下,被陌生剑士所伤!”

羿巫感觉这三人颇为熟悉,也许曾同在公子光帐下听命,衡量一番,便应承了下来。“尽快找人医治,我自去禀报驻军司马!”

跨过辕门便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各军伍营房陈列两侧,井然有序,正对辕门最远处是主将的大帐,原本是公子光所居之处,近日公子光被大王收回虎符,已经不常来军中视察,营帐却依旧为其保留至此。

此刻羿巫遥望中军营帐,却发现中间演武场中人满为患,众军士围观演武场早已是军中常事,往往有人在此比拼武艺剑术,可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安静,近百人围观,竟无一人出声,着实诡异。

羿巫艰难挤开人群,来到演武场中央,当他看清场中情况,终于明白大家为何一言不发,规规矩矩。

巨大的演武场上只有一个身穿甲胄的军士在挥剑,剑身长二尺五寸,已属上制佩剑,剑身宽约三寸,剑格处镶嵌七颗宝石,如北斗七星,剑脊两侧各有一指宽的青色暗格纹,在阳光下,剑刃耀耀生辉。如此长制佩剑不算沉重,可是在那个人手里好似重达千斤,每一次劈斩都有千斤之力,观其身侧碎了一地的石块,上面剑痕依稀可见,四周看他练剑的众军士皆小心翼翼,屏息凝视。

不过最夺人双目的不是此人剑术,而是他的头发,白发三千,静练如银丝。再见其英武的面庞,伟岸的身躯,竟别有一股气势,把周围的人压的喘不过气来,此人正是吴国的座上宾客——伍员。

也是公子光的门客。

随着手中剑意四散开来,伍员双眉紧蹙,眼神里杀意浓厚,竟让人连与他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羿巫隐约听到,演武场最外侧有几个军卒在小声议论。

“此人杀气好重!”

“听说这个人原来是楚人,后来逃难到我们吴国,两年前才被大王招为宾客。”

“楚人!”有些不了解情况的人大惊失色,要知道现如今吴楚之间战争不断,在这里的军士皆是刚从战场上归来,很多人手上都沾有楚国人的鲜血;亦或是有袍泽亲属死在楚国军士剑下。

彼此仇恨滔天,皆恨不得将所有楚国人都杀了。

“可是听闻在上一次战争中,此人杀敌最多!连大王都称赞他的战绩!说要大加赏赐。”另一名年轻军卒一脸困惑。

“尔等居然不知?此人与楚国有大仇,他以前在楚国也曾是贵族,后来家中被楚王灭族,父兄皆被斩首,他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方才逃出楚国,后辗转多国,最后才来到我吴国。尔等可看到此人满头的头发了吗?就是为过楚国边关,一夜愁白了头。”这一名年老军卒显然知道更多消息,绘声绘色的给大家讲起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这人有大才,不单在战场上勇猛无畏,治理民众也很出众,公子光就特别依仗他……”

羿巫眼前这个叫伍员的家伙,曾经的楚国贵族,如今已经立志做楚国的送葬之人,目前正努力为楚国挖坟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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