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会呀,但是爹爹觉得只有好人死后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为什么?”
“因为坏人都会下地狱。”
“那我一定不要去地狱,我可是德庄的少主……”
孩童带有稚气的声音回荡在谢玄耳边。
今日烟山顶上天变异象,云雾血红。
谢玄倒在血泊里,死死的握着胸口的箭,凝望着天,体温在不断冷却,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流失。
不想死,不想死,还不想死……
太阳彻底没入大地,猩红的云终于开始活动,旋转着,越来越快,直至整个天空都变得血红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疯狂得涌入了谢玄的身体。
“啊!”谢玄猛睁开眼,摸着自己的胸口,手有些颤抖,直到摸到完整的胸口才安定下来。
是梦吗?好像不是。
谢玄从床上走下来,环顾四周,一个从未见过的房间,极其华贵,不像平凡人家的房间。
谢玄走到门前,推了推,不能推开,甚至还能听到锁链叮铃哐啷碰撞的声音。
谢玄默念口诀,心存一丝期盼,召唤自己的剑,等了许久,无事发生。
谢玄握了握拳,长叹一声。
刚复活就被囚禁,谢玄感到很无力。
坐到床上,谢玄开始理清自己混乱的头脑。
说出来兴许被人笑话,堂堂德庄少主被自己的亲手养大的徒弟莫菅一箭穿心,然后被一个不知名的人用禁术复活了。
想到这,谢玄冷笑一声,静默无言。
原来的身体并没有随着禁术复活,反而现在被困在了一个没有任何修为普通人身上。
这其中有太多疑点,不光是禁术本身,还有使用禁术复活他的人。
禁术早已消失于世很久,拼命搜寻脑中的记忆,谢玄也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谢玄环视周围,在高台上看见了一把镶金的剪刀,拿起剪刀,走到窗台前,在窗纸上轻轻动作,戳开一个小洞,谢玄将剪刀收回,往刚刚戳出来的洞望去,这一看就是一只眼睛,与之对视。
背后一阵发凉。
一时间,大脑只能感受到狂烈的心跳声,谢玄往后退去。
原来还有人在监视他。
当下处境不妙,必须尽快弄清这具身体原主的来历。
夜晚有些冷,谢玄只有薄薄的一层里衣,望着床上的被褥,谢玄躺进被窝闭上了眼。
今夜仍有鸣虫,无事发生。
次日,艳阳高照,谢玄一觉睡到大中午,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一行人端着洗漱用品和早膳进来,为首的那人看了谢玄一眼,然后端着一身干干净净的喜服要他穿。
谢玄略过他,往他右侧跨去,那人也往右一步,谢玄往左,那人也往左一步。
谢玄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常公子,请更衣。”那人将喜服举到他面前。
谢玄看了一眼喜服,无端感到一阵恶寒,怎么会有纱做的喜服。
“这衣服,是……”谢玄拖长尾音,想要仆人来解答。
“公子,这可是请了芙蓉街最好的作坊为你量身定做的,我谨遵公子的叮嘱,找来了最轻薄的蚕丝,确保它符合您所描述的那样。”
“哪样?”
那为首的仆人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说:“薄如蝉翼,衣袂飘飘,热情似火,通体风骚……”
谢玄狠狠闭眼,对那仆人微笑:“很好,很符合。”
那仆人悬着的心终于定下来。
“我要先吃东西。”谢玄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请。”那人侧身让道。
谢玄吃着饭,如坐针毡,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
不是,这是什么怪癖?爱盯着人吃饭。
谢玄被看的有些尴尬。
气氛属实奇怪,谢玄只好一直吃饭,等到碗里的食物被吃的干净到不能再干净时,刚才为首的仆人又将喜服递了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僵持。
谢玄只好叹气。
“你能让他们都出去吗?我不喜欢人多。”
“好的,公子。”话音落下,其余的仆人互相看了看,眼神各异,但还是退了出去,谢玄见他们面上分明写着:装什么装。
“你叫什么名字。”谢玄拿起喜服,在他面前穿上,小白有些害羞,自动背过身去。
热烈的红色衬的他肤色愈发雪白,纱下若隐若现的轮廓令人浮想联翩,穿在身上还没什么实感。
谢玄望着镜子,表情漠然,仿佛穿着这十分风流的衣服的并不是自己。
“奴……奴才名叫小白,公子前几日不是问过吗?”小白感到疑惑。
“我倒是睡得迷糊了,还有几日成亲来着?”
“回公子,还有两日。”
两日……
谢玄一只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好,你退下吧。”谢玄回到床上,听到小白又把门口的锁链拴上了。
锁链因惯力撞的叮当响,直响的谢玄心中烦躁。
“哪家姑娘结婚还要关着新郎官。”谢玄叹气。
时间多的让人无聊,好不容易捱到了夜晚,谢玄终于有理由躺到床上。
长夜漫漫,这薄薄的喜服当真是轻如蝉翼,谢玄穿着它盖被子只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
无事可做,无事可想,睡意逐渐来袭,谢玄梦到莫菅小时候差点被冻死的场景。
小小的身体被冻的很僵硬,只有轻微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又梦到莫菅非要和他一起睡,梦到自己熬粥照顾生病的莫菅……接着,他又梦到莫菅单手紧掐着自己脖子,那双眼眸,没有一丝犹豫。
即使在梦里,那样的窒息感也十分强烈。
梦魇缠绕着谢玄,寂静的黑夜里一颗闪烁着月光的泪他的脸颊滑过,但他依旧皱着眉头,没有醒来的意思。
“孽徒……”
我要你死。
月黑风高,一只黑猫此刻正在在谢玄的屋顶上酣睡。
黑影闪过,那黑猫慌忙跳下屋顶蹭蹭跑没了影。
如果有人静下来仔细闻一闻,能够闻到空气中的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挺拔的身影驻足在这间屋子的门前,地上倒着两具扭曲的尸体,看得出来死前经历过强烈的挣扎。
一条蛇缓缓从屋子里钻出,又慢慢缠上了那挺拔的身影。
“高高瘦瘦的?怎么和情报里不一样。”那身影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似乎在定夺,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去。
“等等。”挺拔的身影又顿住了,“你留下吧。”
话音落下,缠在手腕的那条蛇又慢慢滑下,钻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