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哥儿!”
沈宇珩拿到凭证就跑出来,将东西塞给他,“看看!看看!以后我们石哥儿就跟我是一家人啦!”
真真正正的一家人,连姓氏都改成沈姓了。
石哥儿垂着脑袋,手里握紧那张代表自己身为人的证明,又怕弄皱,忙松开。
“我没经过你的同意,但是那陈家不是好的,不想让你跟着陈姓,就改成跟我一样的沈姓了。”
沈宇珩凑近些问,“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跟沈宇珩有个牵绊。
“我不识字,所以我是叫沈石了吗?”石哥儿仰头询问,目露期待。
沈宇珩没回答,牵着他坐在县门口的石头上,从地下拿起树枝,写下两个字,“沈拾”
村里叫惯了石哥儿,给他改成其他名字不方便,但石头又跟他的过去挂钩,不是什么好字。
沈宇珩解释了一下,又道:“拾”字跟石同音,意思却不同。”
“阿拾,我要你拾起自信,捡起自尊,抵抗所有不平等。虽然每个时代都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我们首先要保证属于自己的人格独立。”
拾哥儿现在还不是特别明白沈宇珩的话,在之后许多耳濡目染的日子里,他才对沈宇珩今日的话有了更深的了解。
可这不妨碍他在这一刻被沈宇珩的行为所感动,他的全心全意,他的体贴入微,带他回家,给他起名,桩桩件件,每一次都能击垮他的逞强,在他最脆弱的地方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拾哥儿眼角发红,不想被沈宇珩看见,藏进他怀里,才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他就要眼前这个人。
“你再唤唤我!”声音哽咽着却带着撒娇的意味
沈宇珩搂紧他,笑了笑,“阿拾~”
&34;再唤一声。&34;
“阿拾~”
“再唤!”
“阿拾~”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收好户籍凭证就离开了衙门。
村长拉着主簿去吃饭了,事情办成,自然要谢谢老友。
沈宇珩知道村长这次要破费了,赚钱这事儿还是得抓紧。
不过最令人担心的还是村长临走前跟他说的话。上户这事儿每家都由村长领着来办,那陈家十几年前来上户的时候肯定跟当时的村长串通好了。如果拾哥儿真是他们的孩子,为何要隐瞒。看来那陈家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沈宇珩更加确信拾哥儿不是陈家亲生的了。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陈家对拾哥儿的态度有问题,那陈家爹娘长的贼眉鼠眼,没一个能看的,怎会生出拾哥儿这样好看的人。但十几年前的事情又无从查起。
只是苦了拾哥儿,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怕是又要伤心了。
无凭无证的事儿沈宇珩也不想告诉拾哥儿惹人心烦,眼下最重要的是赚钱。
他口袋空空,来之前想着今天要多买点东西,可刚给了县官大头,只余下几钱碎银,怕是什么也买不起了。
买不起东西,还是可以逛逛的。周边的集市小摊很多,跟他在影视城旅游时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令沈宇珩没想到的是,这镇子靠海,沿岸通商,跨国界贸易不算健全,但也小有规模。
永安帝刚登基没多久,重农重商,发展重心更多的放在国内。跨国贸易也是近些年才开放,各项制度还不完善。私下也就百姓商户之间有些贸易往来,国家之间还没完全通商。
拾哥儿还没见过这金发大胡子的英国佬,已经瞪着眼睛好奇的看了好几次了。沈宇珩就带着他走近码头细瞧。
他们正好赶上国外的大商队来,停泊靠岸的船只就有数百艘。沈宇珩都觉得极其壮观。
不过寻常百姓还是保留着传统的思想,认为这些人都是蛮夷,不是很待见他们。
商人为利,只要能赚到银子,就不管那么多。所以多数情况下都是那些从商的人跟他们交流。
沈宇珩跟拾哥儿边走边看,岸边小摊上卖的琉璃花瓶,在太阳的照射下还泛着光,拾哥儿觉得好看,凑近了瞧。沈宇珩囊中羞涩,不然该买给小哥儿哄他开心的。
内心正惆怅呢,就听见周围两伙人吵吵闹闹的,金发大胡子说着洋文,意思很清楚,只要对方要的多,他的价格可以便宜。另一个为首的人穿着华丽,身上的刺绣花纹栩栩如生,头上戴的帽子中间有颗醒目的珍珠,一看就是镇上的大员外,有钱户啊。
他手里拿着琉璃,使劲儿说着喜欢想要,问对方有没有更多的了。
驴头不对马嘴,可不就吵嚷了半天嘛。沈宇珩想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象胥(翻译官),他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替双方翻译了一下。他英文底子还不错,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
那人是镇上的何员外,起初还不是很相信这个农家打扮的青年,直到顺利成交才喜笑颜开。
他在京城里有个做官的表哥,这琉璃正是京中时兴的东西,如今自己定购这么一大批,可不得赚翻了!
何员外拦住要走的沈宇珩,比起先前礼貌恭敬了不少,“这位公子,烦请留步。”
“怎么了?”沈宇珩不解。
“这是一百两银子,当答谢公子释意之恩。”有钱户出手就是阔绰,一张银票说给就给。
沈宇珩也明白,对方这么大方,显然他刚才解释的那几句促成的单子,给这人带来的利润不小。毕竟在古代琉璃很值钱。
虽然很动心,但沈宇珩还是拒绝了,“我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不需要如此破费。”随手帮的忙,他也没想着要钱。
何平瞧着眼前人年岁不大,谈吐气度却不凡,一时间又多了几分赏识。
“哎,公子先别拒绝,这银子既是答谢,也是有求于公子。”
“嗯?直说便是。”
“这对外的通商港口,最难解决的就是语言不通,公子既然有才,何不来我这里当个译者。我每月,不!每天给公子这个数”
何平举了两根指头,沈宇珩来了兴致,“二钱?”
“二两!”何平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过,若是公子来我这儿,万不能再替别家商户释意。”
沈宇珩了然,商人就是商人,这不就是想垄断市场吗?
不过这提议正好解决了他现在的难题。
“可以!”
何平放下心来,笑得更欢了,“敢问公子大名?”
“沈宇珩!”
“那明日我就在这里等着沈公子了。”
说着将银票递给沈宇珩,又朝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立马将先前他们看中的琉璃递给他身后的拾哥儿,何平笑道,“初次见面,一点心意,还望沈夫郎笑纳。”
人情做的是滴水不漏。
拾哥儿懵懂不安,看向沈宇珩。
“收下吧。”沈宇珩点头示意
拾哥儿接过道了谢。
何员外带着人离开后,沈宇珩才举着银票,哪有刚才坦然处之的模样,一脸兴奋地冲拾哥儿眨眨眼,“有钱啦!阿拾!”
“真厉害!”接收到拾哥儿眼里的仰慕,沈宇珩不禁有些洋洋自得。
感叹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金散尽还复来!
拾哥儿也没想到自家夫君几句话就挣了这么多银子,在镇上做活计的,每月赚二钱已经算很多了。
“走吧!接下来就带你去买东西!大买特买!”沈宇珩兴冲冲的拉着拾哥儿就往集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