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去票号兑换成银两,还预备了些散碎银子,以防小摊上的东西换找不开。
“阿拾,想吃什么?”
拾哥儿想了想,“买些猪肉吧,村长和二叔家帮了我们很多。”
“放心吧,忘不了他们。现在别考虑别人,多考虑考虑自己!”
沈宇珩揉揉他的头发,真是懂事的惹人心疼。
“那就买些布匹?你明天上工要穿好一点,不能让这些镇上户看不起。”
沈宇珩无奈,掐了掐他的脸,“都说让你别考虑别人了。”
“你不是别人,是对我最好的人。”是我的相公,这话拾哥儿不好意思说。
沈宇珩一愣,抚了抚他的脸,“乖阿拾!”
两人正打算走,就听到一声娇俏的呼喊,“沈大哥!”
沈宇珩扭头,女子穿着艳丽,打扮花哨,这人他没见过,也想不起来,“你是?”
“村东口许家,许梅。”
他记得拾哥儿提过,木匠许大力家的,应该是他女儿。
“噢。”沈宇珩应和一声也就没下文了。
许梅扭着腰肢凑过去,“沈大哥真厉害,方才几句话就得了不少银两,比村上的汉子能干得多!”
呦,这是看上他的钱了?这剧情沈宇珩熟悉的很,电视上的狗血剧里都有这么一位人物。
他自己还真没见过现实里活着的。
“谢谢夸奖!”沈宇珩不冷不热回了句。
他感觉从她过来之后,自己的小夫郎变得紧张了不少,小手又瞅准机会往他掌心里钻。
这就是,宣示主权?!
许梅也不管对方的冷淡,一心想要攀上几句话,“沈大哥年纪也不小了,该寻摸个好人家的姑娘了。”
只字不提身旁的夫郎。
沈宇珩好笑的很,“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许梅没反应过来。
沈宇珩扭头对着拾哥儿说,“我这么大个夫郎杵在这儿,怎么有人全当看不见。”
拾哥儿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不予理睬,“我们走吧!”
“好!”
沈宇珩最先拉着石哥儿去买衣服,除了那身破补丁衣服,连个换洗的都没有,自己的衣服他穿着也不合身。
想着昨儿的小哥儿们穿的花红柳绿的,他就想让石哥儿也穿的漂漂亮亮。
“呦!公子这是想看什么衣服啊,想买成衣还是布匹啊!”店家热情的很,也没看他们打扮的普通就嫌弃。
沈宇珩拉着还有些怯生的拾哥儿向前,“给我夫郎买,掌柜的有什么好的推荐?”
“有有有!现下时兴的青碧色、靛蓝色、还有上新的藕粉色,都是供不应求。”
“有喜欢的吗?”沈宇珩低头轻声询问。
“我我没穿过这些,可能不太好看。”比起那些娇嫩的小哥儿,拾哥儿觉得自己更像个粗糙的汉子。
“别人穿着好看,你穿只会比他们更好看,若不是初次见面看你好看,我才不会心软将你领回家呢。”沈宇珩噙着笑意,直勾勾盯着拾哥儿。
拾哥儿被看羞了,推着他挡在自己身前,讷讷道,“那就青碧色的好了。买布匹就可以,我可以自己做。”
“买几套成衣让你替换,再买些布匹留着你得空做。”
“好,我也可以给你做。”
“行,那我也买几套。”
两人有商有量,沈宇珩买了两套小哥儿的成衣,自己也买了一件藏青色的成衣,置办了些布匹,给二叔二婶也备了些。里里外外,从上到下,就都有了。
沈宇珩干脆让拾哥儿换上新衣,扔掉那破旧的补丁衣,原本拾哥儿还舍不得,但那人说着什么要有个新的开始,从头到脚都要焕然一新,不然不吉利,哄的拾哥儿乖乖听从。
拾哥儿长相柔和,那青碧衣服衬的他娇嫩,却不女气。本身肤色偏白,只不过常年日晒雨淋,俊俏的脸蛋儿有些暗沉,再多养几日就能养得好了。
那店家见了,也一个劲儿地夸着拾哥儿。但最得意的人却是一旁的沈宇珩。
跟掌柜的说好将东西送到路口等着的王叔那儿,两人便离开了。
沈宇珩精明,跟着路上打扮不错的小哥儿,见那人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拉着拾哥儿进去,给他挑了些簪子和发带。眼看在胭脂铺里的东西要被他扫荡了,拾哥儿忙拉着人,嗔怪道,“我不涂抹这些,在农家做活哪有涂脂抹粉的啊!”
“那就不做活计了,就在家打扮的好看,让我瞧!”沈宇珩愈加口无遮拦。
“越说越不像话了!”拾哥儿恼了,其实他知道这人待他极好,什么都想给他,但也着实心疼银子,花在沈宇珩身上可以,花在自己身上就不值当了。
偏偏逛了几条街,沈宇珩买的全是给自己的。
“好啦,不生气了,我有分寸。别的不买,那总能买几罐面脂吧,要把我们石哥儿的脸养好点,还有手,都起茧了。”
沈宇珩说完,摩挲着拾哥儿的厚茧,拾哥儿生气起来也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可爱死了。
“嗯!”
一句话就又哄好了,更可爱了。
走乏了,两人就在路边的面摊上要了两份大碗肉丝面,还配了点小菜。
拾哥儿在不远处的小摊上,又看到了许梅。她跟另一个同村的姑娘在一起,可视线总是往沈宇珩的身上瞧。
跟了他们一路,这点心思拾哥儿再清楚不过。
沈宇珩跟他到底还是没有成亲拜堂,自然不会被别人放在眼里,何况他还是一个小哥儿,生养上终究比不上姑娘家。
这十多年来拾哥儿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他始终觉得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但现在,他想要沈宇珩永远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沈宇珩顺着拾哥儿的视线看到了许梅,“怎么了?一直看她干嘛?”
他早就知道对方一直跟着了,也不当回事,不影响到他们就行。
“许梅是个能说的,只怕回去后,整个村子都要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汉子了。”拾哥儿的筷子戳了戳面条,闷闷不乐。
“嗐!他们说他们的,影响不到咱们。”
沈宇珩夹了口小菜放进拾哥儿的碗里。
拾哥儿吞了口菜,幽幽道,“你有本事,也到了年龄,日后那说媒的定会踏破门槛。”
“是吗?那就劳驾我的小夫郎把他们都赶出去!”沈宇珩挑眉,闻到了酸酸的醋味儿。
“我哪里有那个资格呢,不过是你可怜买来的物件。”
拾哥儿蹙着眉,眼眶通红。
沈宇珩知道他这是听见那时跟二婶说的话了。
他看着拾哥儿,静默了片刻,“阿拾,你是不是想嫁我?”
拾哥儿忍着情绪,哽咽出声,“从第一面就想了。”
话音一落,眼泪也掉下来。
沈宇珩伸着手擦拭他的泪,“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他对拾哥儿,有怜悯,有心动,但不足以付出全部的爱为他留下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一旦成亲,往后离开,拾哥儿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承认自己带着现代思维,拾哥儿想要一生一世,而他还保留着在暧昧里流转,随时可以退出的情感中。
以为不越界就可以在回到现代后当做黄粱一梦。
却忘了在保守封建里长大的拾哥儿,早已将他当做了至爱,愿意为他奉献一切。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情愫,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沈宇珩迟迟没有回答,拾哥儿的心沉下来,蜷缩起手指,神情怅然,嗫嚅着道,“对,对不起,我不该妄想的,我也确实配不上”你
“好!”他的话骤然打断拾哥儿
“什么?”拾哥儿怕自己听错了。
沈宇珩长叹一声,抹去他的眼泪,重复着,“好,我们成亲!”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不愿意其实也”
“跟拾哥儿成亲,我是欢喜的。”没有谁能比拾哥儿更让人心软了。
沈宇珩心硬,这是他亲妈说的。从父母离婚到各自成家,从自小在两个陌生家庭里游走到成年后独立,沈宇珩一次也没哭闹过,很坦然地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他待人友善,跟每个人相处的都很好,但没有人能近他的心。沈宇珩牢牢竖起坚硬的外壳,不让人触碰到他的脆弱。只有做最心硬的人,才不会被人看出弱点。
拾哥儿像是能看穿他的一切,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依赖他,仰慕他,将沈宇珩强硬的外壳软化,满足他心底里那份空虚,揭开伤疤后,沈宇珩也不过是一个想要人陪的弱者。
哪有什么绝对的独立。
在被迫成长中,没有寄托。
拾哥儿的出现满足了他这份隐秘的癖好。
渴望人陪,渴望被人需要,渴望被人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