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容妄一愣，脸上难得露出了茫然。
顾让摇摇折扇，丝毫不顾身侧这个人才大病初愈，受不得风。
他笑的一脸神秘，“我的师父是张山人，不仅精通医术，早年更是大明寺的国师。若非大明寺起火，一夜之间寺内人流离失所，现在哪里轮得到慈恩寺顶了这个国寺的名头。”
顾让简直要把自豪挂在脸上了。
“当年我主攻医术，这算卦的本事是闲来无事学的。可能我天生有才，一学就通，你信不信，我能连他们昨晚说了什么都算得出来。”
霍容妄嗤笑一声，“本王不信什么鬼神论。”
顾让盯了霍容妄一会儿，忽然道。
“那王爷为何要特地下江南，一步一叩首的登上仙山，只为求母亲早日往生。”
霍容妄僵住了。
他昨晚的确隐约听到赵西风和苏意寻说了那事，但他也确定苏意寻没有把这事告诉给顾让，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霍容妄终于无法淡定了。
顾让好像真的一眼就能看穿很多东西，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顾让都看穿了。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与娇娇为何相识。其实你早就暗中留意她了吧？你见她被人掳走，就一直偷偷跟着，又‘恰巧’救下了人，把娇娇困在你身边。”
顾让说着，其实心里也有些发虚。
他那点本事，看卦也看不到全部，他只是通过苏意寻的表现和她说的一些话推测。
虚张声势，能不能成，就看霍容妄会不会被自己唬住了。
霍容妄沉默不语，脸色古怪，顾让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王爷，你一早就知道她救过你。你儿时的一些经历让你对人不信任，却偏偏抓住了一点好就想要全部。一边困住她，一边试探她，你可知这有多伤人心。”
顾让叹息。
“娇娇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自幼丧母，无依无靠，王爷若想做她的依靠，总要让她别怕你，让她活的自在才对。”
霍容妄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
“让她别怕我？”
顾让冷哼一声，“王爷您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是有能力护住她的，可您认不清自己的心，或者是认清了但不愿意承认，可这根本就是懦夫行为，用自己的不幸捆绑别人，非要人跟着你一起受罪才能证明自己活着。”
他站起身，收起药箱。
“王爷，您好好看看自己的内心吧，别叫她真的有天远离了你才知道后悔。”
顾让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停下脚步。
“对了王爷，听您的侍卫说，您有意想娶娇娇为王妃。可这事，总要娇娇愿意才是。”
霍容妄还是一脸茫然。
顾让故作惋惜的道，“娇娇命苦，遇到了那么多不公平的事。不过我看得出来，王爷其实是个实心眼，若真要她好，心悦她，就该让她高兴，不勉强才是。”
这话说完，顾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容妄怎么想的，顾让不知道，但他下这一剂猛药，也足够霍容妄寻思好几天了。
要是他想通了，或者说被自己一通忽悠，认为自己真的喜欢苏意寻了，想必他也能松松手，让他那可怜的小外甥女喘口气。
顾让忽然发现自己真是有才了，人活在世，总要有那么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对于他而言，就是医术，算卦，和三寸不烂之舌。
他这种行为，在后世一般被称为诈骗。
苏意寻叫顾让出来时心情大好，松了口气，没打起来就好。
“走吧娇娇，去看看你的新府邸。”
顾让名义是作客，实则是看病。
他早上去了王府之后先看了苏意寻，见她脸色惨白，似乎是梦魇了，便知她不大好。
只是诊了脉，却发现苏意寻没什么不好的，脉相很平稳，也没有什么异常。
“最近给你开的药一直在吃？”顾让又确定了一遍。
苏意寻点头。
顾让皱起眉，也是，要是没吃药，估计苏意寻这边早就闹起来了。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意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那奇怪的梦境，只推说是最近折腾的累了，又加上有些做噩梦，所以难受。
“什么梦这么吓人？脸都白了。”
顾让想了想，又加了两味滋养的药进去，抬眸看向苏意寻。
“也没什么……”苏意寻不自然的别过头，“就是昨晚和问柳聊志怪故事，吓着了。”
顾让被她逗笑了，“一个志怪故事都能吓成这样，你这胆子，以后还是多看些话本子吧。”
苏意寻尴尬一笑，摸摸鼻子，又状似无意的说道。
“就是说起了她们老家屠户家里闹鬼的事，小舅舅，你跟着张山人，应该没少见过那些东西吧？真的有鬼吗？”
顾让瞥了她一眼，“你这会儿又不害怕了？”
苏意寻心道，她自己都能重生，还有什么能让她害怕。
“大白天的还好，我就是好奇，你给我讲讲吧。”
顾让拗不过她，只好开口。
“据道教记载，鬼这种东西属于一种灵体，也的确存在。但大部分的灵体都是无害的，也有小部分枉死横死，怨气很重，必要让仇人和自己死状一样凄惨才算罢休。”
苏意寻脊背升腾起一股凉意，硬着头皮接着问。
“所以所有枉死的怨灵都能复仇吗？”
“当然不是。”顾让摇头，“有一些人，因为生前心善，死后也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但因为怨念过重，无法转世投胎。有一种说法，只要有人能替这个怨灵复仇，也能正常入轮回。当然，只是道听途说。”
苏意寻却忽然又是一个恍惚。
她再次看到霍容妄的大婚之夜，他一刀刺死了苏婉雪，然后将她肢解，凌迟……
而后她看见了满地的尸体，是苏婉雪、柳姨娘、苏正峰、秦策、霍文璟，甚至还有王嬷嬷。
都是一样的惨状，像极了自己死时的样子。
苏意寻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顾让连忙扶住她，“吓到了？我就说了不给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