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重生(1 / 1)

“砰”地一声巨响,地宫石门关闭,愤恨的人群仍不肯离去,继续用咒骂和黄土掩埋出口。

温如景被绑在棺中,于黑暗中忍受窒息,一点一滴煎熬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模糊的叫喊,她挣扎睁眼,却只能于影影绰绰的黑雾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对自己说话。

温如景受千刀万剐,又困锁棺中,浑身疼痛,动弹不得,耳中嘈杂吵闹,头也疼得厉害,全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对方见她仍不动作,焦急之下只好用手来推。

“小姐快起来吧!老夫人等着您去侍候用饭呢!再晚些又要被打了!”

这一声由远及近,在耳边炸响,眼前黑雾瞬间消散,疼痛也如潮水褪去,只余虚弱。

温如景终于看清了周身绮罗绣帐,以及那张梳着双丫髻的小圆脸。

竟是个熟人。

“小莹?”

她不是触柱死了吗?为何将自己当做她家小姐?

还有,老夫人……该不会是安定侯府那个老刁婆吧?

啧。

温如景厌恶地皱了下眉,心底忽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稍一愣神的功夫,小莹已端了兑好的温水进来,熟练地绞了条毛巾塞进温如景手里,继续去妆台前忙碌准备。

温如景目光扫过铜盆,兑了鲜花汁子的水面如一块瑰色琉璃,涟漪层层推开,映出娇花美人面。

朱唇不点自红,皮肤白皙如凝脂,柳眉凤目,张扬明艳,眼角小痣,更添风情,这的确是自己的脸无疑了。

温如景伸手抚上脸颊,虽然苍白了些,但尚有温度,触感滑腻,不似活埋前遭受凌迟之苦,锋利的剔骨尖刀贴着骨头划过,留下满脸的伤口狰狞可怖。

死而复生,容貌恢复,的确值得高兴,但这也不能缓解眼下困局,反倒更觉扑朔迷离。

温如景微微蹙眉,将毛巾丢回盆里,抬头看去,正对上满室晨光。

“小姐今日戴哪一副耳环好呀?”

小莹站在窗边的梳妆台前,背对着温如景准备钗环,嘟着嘴顾自纠结。

“这套太素,不好不好……这套太艳,老夫人恐怕不喜……嗯……”

清风吹过小莹藕粉色衣衫,带着院中花木甜香扑面袭来,温如景才发现自己额头一片湿冷的薄汗。

可昨夜的兵荒马乱,乃至前二十年的肆意放纵,并非是一场醒了就能忘的梦,那些梦中的悔恨也只会随着回忆不断加深,刻进骨血。

尤其是,国破家亡之恨。

小莹选好了邀功般回头一看,温如景还只着单衣坐在榻上发呆,面色苍白,满头冷汗。

小莹讶异了一瞬,连忙拧了帕子上前帮她擦拭。可热毛巾贴了两回也不见血色,小莹心疼又着急,想用脂粉来遮,却被温如景拦下。

小莹犹豫了一下,嗫嚅道:“待会儿要是老夫人见您这样,定然又会骂您丧门鬼……”

“……无妨。”

“可是……”

“我说无妨。”

温如景眸色平静坚定,并非破罐破摔,小莹虽然不解,但多少定了心,便不再多言,转而嘱咐更重要的事。

“小姐,我今早听小柔姐姐说了,老夫人昨儿吃多了油腻,今日晨起便觉不适,还发了通脾气,指不定待会儿怎么折腾人呢。小姐你给她布菜时,可千万要注意些……”

“布菜?”

温如景柳眉一挑。

小莹并未察觉,掰着手指继续嘱咐“侯门媳妇今日事务”。

不听不知道,这侯府少夫人的“好日子”,连牢里的死刑犯都不愿忍受。

除了侍候老夫人用饭,居然还要捏肩捶腿,洗衣洒扫。丫鬟能早晚轮替,她却得十二个时辰都听候吩咐。

做得不好任打任骂,做得好也是嫌弃嘲讽,稍有反抗就关进柴房不给饭吃。

温如景心底冷笑,这究竟是安定侯府的少夫人,还是那老刁婆的粗使丫头?

说起来 ,这少夫人谭春菡是自己的闺中密友,平时受了委屈时常寻自己哭诉,而自己明里暗里也没少为她撑腰。

怎么,遇上了非自尽不能解决的事情,倒忘了有自己这么靠山?

温如景撇撇嘴,她认识的谭春菡,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那楚楚动人的眼眸中虽然时常是委屈和可怜,却也有旁人难以发觉的隐忍。

她以为温如景没有注意到那一丝“所谋甚大”的眼神,可偏偏温如景也是班权弄政的野心家,对那眼神实在熟悉不过了。

可这就更奇怪了。

记忆里小莹哭着去公主府叩门时,声称她家小姐是不堪折磨自尽的,口口声声要自己为她家小姐报仇……

可那时她分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譬如叫自己帮她和离,又何至于自尽呢?

温如懊恼地捏捏眉心。

可惜自己那时忙于辽王攻城分身乏术,后又兵败被杀,到死也没来及调查缘由。现下毫无头绪,可如何是好?

温如景想不通,坐在床榻沉思,却急坏了小莹。

“小姐,我的好小姐,快来不及了,要是迟了,老夫人又要叫刘妈妈把你关进柴房了!”

那地方漆黑脏污,没吃没喝,上次关了三天,没了半条命,要是再被关进去可怎么好?

小莹急的满脸通红,圆圆的大眼睛满是惊惶担忧,偏偏面前的人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似天塌了都与她无碍。

温如景不在意地摆摆手,“怕什么,大不了和离罢。”

“和离?!”

小莹眼睛睁得更大了,仿佛见到柴房中遍地逃窜的老鼠追着墙角蜘蛛跑。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提和离!你忘了上次,老夫人险些叫刘妈妈将你打死!还不许我们请大夫,要不是公主殿下……”

温如景抬手扶额,只觉太阳穴一跳一跳鼓噪着疼。

刘妈妈。

又是刘妈妈。

这刘妈妈……不会就是皇城司潜伏侯府的媳妇杀手,专门用来挑动婆媳之争,搅动八卦风云的吧?

难道是小皇帝背着自己,用这招制衡勋贵?

……什么狗脑子才会费那劲啊?

温如景使劲摇摇头,努力摒弃逐渐跑偏的思绪。

可任凭她再努力还是无济于事,小莹絮絮叨叨的声音比寺里高僧还功力深厚,她逐渐迷失在小莹左一句右一句的忍耐劝诫中,脑海中思绪迅速纠结成乱麻,纷纷缠缠,剪不断理还乱。只剩下一个“刘妈妈”,像是端坐蛛网的毒寡妇,等着将她生吞活剥。

她觉得自己好似误入渔网的猫咪,被线索兜头盖下,任凭她爪牙锋利也无济于事。

况且……

温如景看向自己手脚,恐怕自己大腿还没人家胳膊粗——

这分明是一只没有爪牙的小猫咪嘛!

她默默叹了口气,正想再问问小莹公主府的情况,却被破门声粗暴打断。

膀大腰圆的仆妇闯入门来,指着人便骂,言语粗鄙不堪,全然没有王公贵族家的涵养,而小莹显然已经习惯,只一味挡在“自家小姐”身前闷声忍气。

温如景能背着“祸乱朝纲”的骂名被处以凌迟极刑,自然不是任人欺压的主儿。只是现下身体虚弱,状况荒唐,她实在不想多费口舌。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粗婆子本在气头,被她冷漠无情扫了一眼,更如点着的火药桶,蹦起来就要撕扯她。小莹护持不及被推搡倒地,一声惊呼后,顿时吓得小脸煞白。

自然不是疼痛,而是刘妈妈原本插在脑后束发的素银簪子,正抵在她自己喉间。

朝阳初升,金光自雕花窗格投在银簪上,锐利锋芒晃得人不敢细看。

小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等本事,更难相信这是那平日逆来顺受,被刁蛮恶婆婆欺凌得只剩半条命的小姐,一时六神无主愣在原地。

跟在刘妈妈身后的仆婢们自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兔子急了真咬人,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你挤我推往后藏。

刘妈妈披头散发,抖如糠筛。

温如景逆转攻守,心满意足。

闲暇时跟护卫头子林如景学了一招,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虽然手法略显粗糙,但没关系,簪子是否刺破皮肤更无所谓,只要人没死,那都有用。

温如景收敛思绪,冷冷开口:“叫那老夫人来见我。”

房中一瞬寂静,然后便是更激烈的你推我搡,仿佛温如景即将要挑选个不顺眼的生吃掉。

刘妈妈眼睁睁看着自己领来的人边挤边退没了踪影,只剩一个愣在旁边无处可逃的呆丫头。原本要说的话梗在喉头,胖脸皱成一团,委屈又可怜。

温如景好笑地摇摇头,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搭在刘妈妈肩头。

“啧……”

如兰幽香忽而拂到耳边,刘妈妈忽然心头一凛,福至心灵,忙不迭叫住小莹,就差涕泗横流跪地磕头。

“好姑娘,求求你了,快去请老夫人来吧!”

小莹吓了一跳,仿佛听见女鬼说良心发现求超度,黄鼠狼要帮鸡孵蛋,瑟缩着把自己往砖缝里塞。

刘妈妈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乱动,一边斜眼看着抵在喉间的发簪,一边连哄带骂又说了两遍“快请老夫人来救我”,小莹才在温如景眼神示意下,贴着墙蹭出房门,跌跌撞撞跑去叫人了。

巴巴看着小莹的身影消失在垂花拱门后,刘妈妈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缓。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鲜花小径,焦急地等着救兵,耳边却又传来遗憾的叹息,寒意如附骨之蛆,再次顺着脊背爬上心尖。

刘妈妈腿脚一颤,险些摔死。心底骂出十八辈祖宗,面上也不敢造次,只得努力挤出笑容。

“少夫人,您看这……”

温如景嗤笑一声,才懒得理她的心思。

“我问你,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刘妈妈被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得一愣,脖子上立刻一痛,她打了个激灵,高声叫道:“初八初八!三月初八!”

温如景若有所思。

“三月初八……小莹大约是三月初八辰时左右,来叩门说谭春菡自尽的……”

而三月初八卯时三刻,辽王举兵,城中乱起,自己守城失利,受尽极刑,死时大约寅时前后……

前后差不多十二时辰……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

老夫人来得很快,身后领的一大群人将门堵得水泄不通,连着房中光线都暗了暗。

温如景从沉思中回神,一抬眸正对上身着华服拧着眉头的老刁婆,传说中的老夫人。

昔年自己因谭春菡哭诉打上门,她表面应承,掉头就满城宣扬自己无端打压功臣之后,将名门侯爵都不放在眼里,害得骂自己的奏折堆满御案,恐怕能当柴火烧三年。

想起那涕泗横流告御状的样子,真是做梦都能气醒。

温如景越想越气,头痛欲裂,稍一分神,那刘妈妈挣扎不成,一滴血珠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吃痛之下,尖声哭喊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救我啊!”

老夫人也没料到柔柔弱弱的新妇胆敢如此,气得面色发青。

“谭春菡!你私通外男,不知廉耻,我叫你跪在祠堂自省,谁叫你回房来?不知悔改,还打算行凶不成?还不快放人!”

温如景只错愕了一瞬便镇定心神,立刻抓住一线游丝,挑眉嗤笑一声。

“私通?真要私通……那恐怕也是被你们逼的吧。”

安定侯子承父爵,可谓京中纨绔第一人。

出了门十个姐儿八个都与他有染,关起门妾室多得分不清谁不谁。

白日脂粉堆里酣醉高卧,夜里呼朋唤友彻夜狂欢。

遇事不顺便打骂妻妾,谭春菡简直是八辈子杀人放火造孽,才遇上个刻薄庶母逼她嫁给此人。

等等……难不成自己要帮谭春菡打回去泄了愤,才能从这幻梦中脱出?

嘶——

但愿能如此简单。

可是……

外男又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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