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是有地方能看的,想看的朋友自行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捂脸)
“他们用了几吨水,用了多少电。今天忙不忙,上了多久的工,顶头上司有没有换人,新来的上司好不好相处,以前的上司为什么走人。对吗?”
“盲人摸象,只要摸的次数足够多,就会知道象的真实面目。而你,只要认识建工下面的基层员工,就能从他们家长里短的日常生活中,拼凑出建工集团的真相。”
“蝼蚁最有力量,对吗?”
高启盛拧住沈清嘉的下巴,将她的头掰起来,强迫她注视着自己。
他望着沈清嘉的眼睛,自顾自轻轻摇了摇头。“沈清嘉,你真是绝顶的聪明。”
“那么,你根据这些家长里短生成的账本,在哪呢?”
高启盛的手逐渐在增加力量,沈清嘉感受到下颌越来越痛。
“我翻遍了你的办公室、住处、电脑和手机。但是只找到这些录像带。”
“沈清嘉,你的账本,藏在哪儿呢?”
高启盛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难道在你的大脑里?”他怀疑地摇摇头,“这个数据量太大了,你记不住。”说完,他又怀疑地看着沈清嘉,“难道你记得住?”
“说话!”高启盛突然暴吼,手下的力气陡然加重,沈清嘉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她定了定心神,沉声说,“在我写的论文里。”
高启盛皱了皱眉,“你的论文我都翻了,没有建工的数据。”下一秒他恍然大悟,“你加密了。”
他松开了掐着沈清嘉下巴的手。“公开发表的学术论文,几乎没有人看,却会永远留存。没有人能够彻底销毁。这是储存数据最好的抽屉。”
“加密方式,就是你的钥匙。你只要一把钥匙,就能随时打开这个抽屉。对没有钥匙的人而言,这个抽屉永远无法被打开。”
高启盛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声音中的喟叹和惺惺相惜,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无比精妙的设计。
他凝望着沈清嘉,眼神中并存着无尽的狠戾和温柔。“钥匙,在谁那里?”
“只有我这一把。我不会拉着别人和我一起陷进来。”沈清嘉的声音,听起来也极尽温柔。
“我信。”高启盛点点头,离沈清嘉越来越近。最终,他停在沈清嘉的面上,仔细端详着她,“那么,我聪明的小公主,钥匙,是什么呢?”
沈清嘉抬头,越发凑近他。她的下颌上此时已泛上明显的两道乌青,但她笑得却越发甜美。“你要不要猜一猜?你知道真实的数目,又知道加密后的数字。倒推加密方式,对你,应该不是很难吧?”
高启盛同样微笑着抚上她的脸颊。远远望去,两人仿佛是依偎在一起喃喃说着情话。“不难,但是,我不猜了。因为我猜透了另外一个谜题——沈清嘉,你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吧?”
沈清嘉的眼睛里终于泛上难以掩饰的惊愕,旋即是绝望和恐惧。
高启盛得意地看着这张刚刚灿若桃花的笑脸瞬间面如死灰。
“你算定了我的性格,争强好胜,一定是要自己猜出来。为了证明我不输给你,我在猜的期间一定会留着你,等着猜出来之后当面羞辱你,是吗?然后你就可以在这个期间再想其他办法继续拨弄我。”
高启盛离她近得几乎要吻上她的唇。他的气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呼吸一下一下扑在沈清嘉面上。“沈清嘉,你真是一个把玩人心的好手。”
“和你把玩人心的能力相比,你的聪明简直不值一提。”
高启盛几乎是留恋地看着她的唇,下一秒,将她狠狠推开,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身上的血是谁的吗?不不不,不是那些蝼蚁的,他们的血前几天就放过了。今天的,来自于你一个从小到大的同学。”
沈清嘉陡然站了起来,她惊慌失措地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这个同学不太禁打,没几下就说,你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是老师的宝贝。从来,都没帮别人写过作业。”
沈清嘉重重地瘫坐在沙发上,她听到窗外风声呼啸着打在玻璃上。
“你把我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那么多的日夜,就在这个客厅,就在这个沙发,你骗我,引导我,不动声色地蛊惑我爱上你,就为了利用我逃出去。”高启盛的声音悠悠地,咬着牙说。
“白金瀚的小姐每个开口都能说一个如泣如诉的身世故事,那是她们吃饭的本事,我从来没信过。但是我居然被你骗了,被你骗的神魂颠倒,被你骗的去和我哥翻脸!”高启盛突然开始怒吼。
“沈清嘉,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就因为你不靠这个吃饭?”
“我简直想抽自己。”
“你是不靠这个吃饭,但你靠这个活命啊。”
“沈清嘉,你是个多么高级的biaozi,不动声色地蛊惑人心,你摸准了我的性格,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
“但是很遗憾,我不会再被你利用了。”高启盛轻声慢语地摇摇头,口中的话语却极尽阴狠。
“加密方式,我不想知道。你死了,那些论文就自动变成了废纸。所以,沈清嘉,你去死吧。”
高启盛慢慢地,慢慢地,拿出一瓶东西放在沈清嘉面前。
百草枯。一种农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亡方式。
百草枯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它不会让人立即死亡,而是一点一点的啃食人的生命,好像你可以聆听到死亡把你慢慢拖走的脚步声。
它会让肺部慢慢地纤维化,却不会影响中枢神经。因此,你会在神志无比清醒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憋死。
就像是,加长版的活埋。
沈清嘉颤栗着望向那瓶农药。高启盛这是要给她一个,极其痛苦的死亡。他要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绝望地憋死。
沈清嘉嘴唇颤抖着,抬头祈求着高启盛,“我再唱段戏给你听吧。”
沈清嘉转身回房,不动声色地取了那柄剑出来。
高启盛皱了皱眉头,“还是霸王别姬?”
沈清嘉的笑像一朵在雨夜里衰败的玫瑰花,凄惨而艳丽。“我喜欢霸王别姬。”
“以前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整天整天地听这段。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虞姬舞剑时唱的这句话,没有劝住乌江自刎的项羽。我用它来劝自己,世间事有伏就会有起,熬一熬总会过去。”
高启盛咧开嘴轻声地笑,“沈清嘉,你这是在咒我,咒我总有乌江自刎的那天是吗?”
“你的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我一句都不会再信你的。”
沈清嘉没有回答,她拿着剑自顾自舞了起来。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清亮婉转的曲调稍稍打破了室内紧张到极致的氛围。高启盛不由得松了松领带,浅啜了一口杯中酒。
沈清嘉这段戏唱的是好。高启盛想起来她第一次唱这段,是初次见刘老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手眼身法都潦潦草草,嗓子声腔也粗糙。不过是跟老师学了一个多月,她就唱的这样好。
高启盛最爱看她唱戏时候的眼神。她眉宇间似抬似不抬,眼波流转,似喜似嗔。面带愁容却泛起了一个笑意,越发使那眼神中泛上一层朦胧。她把剑花舞的纷飞却一丝不乱,像一片银色的波浪。
这样好的戏,以后是看不到了。高启盛这样想着,沈清嘉已经唱到她最爱的两句: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她在离高启盛一人开外的地方慢慢地唱着这两句,唱腔似乎是放慢了一些,手中的剑舞却是越来越快。
唱到“一刹那”这句的时候,她突然直向高启盛冲了过来。手中的剑又平又稳,直直冲向高启盛的咽喉。那剑借势带来一股肃杀,高启盛手中的酒杯伧琅落地,他突然意识到,那把剑,居然已经是开了刃的!
那不是一把道具,那是一把凶器!
电光火石之间,沈清嘉紧紧盯着那个喉头。她借了身体全部的势,手上加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一切太突然了,高启盛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调动身体,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寒光直直冲自己咽喉而来。
在最后一刻,沈清嘉不知怎的心头一抖,手上的力气已经收不住,但她终究还是把手偏了一下。
剑锋从高启盛的喉侧划过,鲜红的血瞬间流了下来。
沈清嘉全身的力气压在上面,却偏了手没有去击中,力气无处接应,整个人摔倒在高启盛身边的沙发上。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顷刻之间,无数的思绪和感情冲上高启盛的大脑。
他惊愕于沈清嘉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底牌,愤怒于有人要来杀自己,恐惧于自己刚刚的劫后余生,却又柔情于她在最后一刻把手偏了一下。
太多思绪涌上心头,他怔愣楞看着身侧的沈清嘉。他仿佛看到自己仰面朝天躺在上面,喉咙被一剑刺穿,无数的鲜血从中喷涌而出。
他看到自己因失血而剧烈抽搐,那把剑插在自己喉头,沈清嘉咬着牙把它一把拔了出来。
但是她没有。她伏在沙发上,无法自抑地颤抖。然后她颤抖着站起来,拾起那把剑,唱完了最后两句。
“宽心饮酒宝帐坐,
待见军情报如何?”
沈清嘉认了。没有别的,就是认了。命运将她推向这个极端的时刻,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她天生不是杀人的刀,心软的能滴出来水。而且,这个人是高启盛。她下不了手,对着那细白脖颈上的喉头,她下不了手。认了,死就死吧,这就是命。
沈清嘉只觉得百千疲惫自心底升起,她恨不得沉沉睡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现实中的这些疲惫和绝望。她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苍凉地拖完最后一个尾音,泪水无意识地自眼中滑落。
她慢慢地,从茶几上拿起了那瓶百草枯。
高启盛渐渐回过神来。他脖颈上的伤口仍在泊泊流着血,浸透了本来就已经湿透的衬衫。他感到剧烈且粗粝的疼痛,在疼痛之中看到沈清嘉拿起了那瓶百草枯。
他一把打掉了那瓶农药,拦腰抱起了沈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