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1 / 1)

蝙蝠侠抽走了你的几管血液已做研究,你没有抵抗,只是向他申请想要去看几眼还住在ICU的杰森。

他没有摘下头盔,而是以蝙蝠侠的身份拒绝了你。你在面具下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服从。你以“救下杰森·陶德的平行宇宙来客”入住了蝙蝠洞穴,没有一句异议,沉默得让蝙蝠侠都无法理解你的用意。

你的血液分析成果很快就出来了,和你所说的一样,你被基因改造过后的蜘蛛咬了之后身体素质就直线上升,进化成为了超人类的行列当中。蝙蝠侠很快就根据你的身体情况为你罗列了好几个克制手段,而当他所做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自己的隐私被公布后的愤怒。

你毫无生气,仿佛一颗盆栽。

阿尔弗雷德知道家里的蝙蝠洞穴来了一位客人,但他从未见到过这位来客。只有每天三个饭点被送下去的餐盘,会在下一顿之前以被清洗过的状态出现在阿福的眼前,他才会有点真实感。

他可以从贴在餐盘上的便利贴的字迹猜出这位来客的性格,张扬洒脱,在一些单词上还会偷懒不老老实实一个一个写端正。那个人每次都会留下对食物的评价,都是一些正面的评价,让人心暖。

那个人没有恶意,只是不愿意现身而已。祂躲藏在暗处,每次都默默注视着从韦恩宅来到蝙蝠洞穴的老管家,然后在老人离去后,躲在监控器看不见的地方背对着吃饭。蝙蝠侠从未看见她的正脸,只能从那套制衣下看见弯曲着身子,试图将自己蜷缩在一团时,因为紧身制服而显现出的脊椎。

一节一节,清晰可见。

她每天都会询问蝙蝠侠,能否让自己去看一眼杰森,哪怕就一眼。一开始蝙蝠侠还会说“不”,但她问得越多,蝙蝠侠就愈发沉默,到最后她已经学会了从他的哼哼当中理解出不同的意思。

“为什么你一定要见到他。”

蝙蝠侠难得开启了话题。

她面具上的眼睛因为吃惊而放大,随后恢复正常大小。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

她没有隐瞒,而是小声说出了这句真心话。然后,就像关不紧的水龙头,她越说越多。

“我……不能在其他宇宙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吧,监控摄像头里的我从来都是模糊不清的,录音设备中的我的声音都会变成噪音,我用来活动的档案也是伪造的。我唯一能让别人记住我的办法,就是……以我现在的模样进行活动。”

她身上的外星生物体也是蝙蝠侠一直在意的东西,但她对此十分谨慎,哪怕强如蝙蝠侠也没找到机会搜集那个外星生物的样本。

女人摩擦着自己的手臂,她看上去很紧张。

这副模样,指的是穿上制服的她。

潘多拉·帕克不能出现,她必须永不停歇地在每一个平行宇宙穿梭逃亡,以此躲过找上门来的命运。

“拜托,拜托,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就算你想送我走,在那之前也让我跟杰森道别。”

藏在面具下的女人语气带上了哭腔,她近乎哀求,在揭露了自己的一处伤疤后,被重见天日的血淋淋的真相所带来的痛苦侵占了大脑。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那一瞬间,蝙蝠侠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那个在小巷里的男孩。

那份无助,以及被世界抛弃的痛楚。

于是,布鲁斯·韦恩答应了她的请求。

*

你站在还戴着呼吸机吸氧的杰森身边,此刻正值深夜,医院里只有值夜班的护士在走动,你坐在病房里放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杰森。

“毒液。”

你轻轻呼唤了一声,毒液便乖巧地从你指尖伸出,它的一部分落在了杰森的手指上,为你们二人搭起联系的桥梁。

这是你在遇见毒液后,自己研发出的特殊能力之一,仅此一家,其他蜘蛛侠都没有的独门绝技。

你可以潜入毒液曾经附身过的人的记忆宫殿。

当然,这是不属于[蜘蛛侠]的技能。

所以你很清楚一旦你这么做了,你就会被因为被这个世界的意识排斥,同时你也会被一直在追捕你的人定位到,你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个宇宙了。

你还没有找到如何穿梭宇宙的办法,所以你面临的只有一个结果。

但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穿梭在他的记忆宫殿里。

每一个人的记忆宫殿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图书馆、有的人是自己曾待过的学校……他的记忆宫殿是他曾经的家。

那个破旧的,冬日会冻死人的,破破烂烂的在东区的家。

你踩在发出吱吱声响的木阶梯上一层层往上爬,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是杰森的过往,越往高处爬,那些谩骂与怒吼就会越来越少,随之代替的是欢声笑语。越高的地方,是他越珍视的记忆。

你没有推开任何一扇门,你只是慢慢地往上爬,在这看不见尽头的回旋楼梯上卖力地迈出腿,不知疲惫地往上走。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终于来到了楼顶,来到了天台的门口。

你深吸一口气,沉默许久,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推开了这扇门。

原本应该是天空的上方变成了倒立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行进在马路上的汽车打开的尾灯留下残影,一盏一盏被点亮的灯光充当了星星,我站在这栋红砖白瓦的天台上,晾衣绳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衣服,衣服被风吹动,就像大海泛起了涟漪。

你透过衣物间的缝隙看见了前方隐隐约约有一道人影,你没有犹豫,撩开飘起的衣服走向他的位置。

“嘿,Jay.”

瘦小的男孩坐在天台的边缘往前方眺望。你这时候才发现,这里的地面其实是和这栋房子相差不大的建筑,它们都不高,挤在一起都可以握手,一看就很老旧。

而这里不是没有天空,只是天与地都太过靠近,将天空压缩成了间隙。

淡淡的粉光从间隙中撒下照在地面上,成为了地面唯一的光源。

他听见你在喊他,于是转过身去。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他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坐在了他的身旁,两个人一起在坐在天台的边缘看着那道天空缝。

“我答应你了,要带你去看海。”

杰森没有回话,过了好久,他才接上你的话茬。

“……可以再等等吗?”

他瘦小的手放在了你的手背上,喃喃道。

“我想和你再呆久一点。”

杰森·陶德和你只是静静地望着那道被天空不断挤压而缩小的天空,寂静充斥着整个世界。当天空越来越小,光亮越来越少,记忆宫殿将要倾塌时,你环住他的腰肢,在他的惊呼中射出蛛丝,晃荡在建筑当中。

“抓紧。”

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的双腿在不停地向前奔跑,你紧紧搂住杰森不让他挣脱,拼命朝地平线跑去,朝那最后一抹天空奔去。

死之前也要看到最漂亮的景色。

你是这么想的。

在你怀里的杰森睁大双眼,眼中倒映着他记忆宫殿彻底摧毁前的景色。

在他们身后,建筑碰撞在一起被挤压,一面墙体开始倾倒下来,砖石瓦片四散飞落,灰尘夹杂其中,如同一场微型爆炸。他失神地伸手触摸朝他们飞来的倒塌的石块,只是轻轻一下就划作粉末。裸露出来的铁筋和砖石被重量捏碎成虚无,他们在世界崩溃前拼命逃亡,只为奔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的新世界。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那粉红到梦幻的天空被火焰染红,城市坍塌的速度变快。杰森抬起头看向还戴着面具的女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颗心跳。

“杰森,我们快到了!”

你的声线上挑,就像正在春游的小孩。

你高高荡起,在细小到难以穿梭的线中冲刺。

你想起了曾经有人对你说过的话:

「你不应该拯救本该死去的人。」

「就算那个人是你的至亲,是你的挚爱,是你的挚友!」

「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明明懂得这个道理。」

“杰森。”

二人的双眼融合在一起,你的双眼似乎是在目视着前方,黑暗似乎是在抚摸着你与他的脸庞。看着他的你,到底是那个从天而降带他重见天日的人,还是被制服掩藏模样的你呢?说不准,其实这两个人的灵魂已经糅合于一体,都想要救下他。

他被你扔向光明的未来。

“我从不后悔救下你。”

“活下去。”

原先平直的心电图有了折线,杰森睁开了双眼,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他的手指还残留着余温,记忆还很模糊。

他记得自己看见了蔚蓝的海。

日落的余晖透过云层照射在海面,金色的光芒在浪花上跳跃。海鸥在空中翱翔,发出悠远的鸣叫声。

他静静凝望着海,直到夕阳沉入地平线,天边最后一抹红光也消逝不见。最后他平静地闭上双眼,在梦寐以求的海浪音中化为云烟,扬灵于天际。

可好像这一切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潘多拉,他们来了。”

你站在医院的最高层,面前是被打开的传送门。

“宇宙编号1313,潘多拉·帕克。”

你伸出双手,故障在你体内翻涌,将你留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不断抹除。

米圭尔·奥哈拉,蜘蛛联盟的创建者从传送门走出。

“你又一次干涉了别人的命运。”

“米圭尔,我从未后悔过。”

这是你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已经做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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