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1 / 1)

李夫人渐渐靠近:“你是怀夏吗?”

她细细打量这位妇人,觉得熟悉,却又不敢确定。

妇人哽咽了下,已经许多年没人叫她这个名字了,眼前这个衣着光鲜身怀六甲的富家娘子,眉眼模样有着一种亲切感。

思量了许久,战战兢兢轻声道:“忆春?”

听到这一声叫唤,李夫人勾起笑容,连忙伸手想将妇人拉起来。

她自己挺着八九个月的大肚子,走路都是身边丫鬟搀扶着,王婉儿也向前,妇人被云屏扶起来。

李夫人看了看妇人和几个孩子,眼睛酸涩,透着几丝忧郁。

“你怎么……”她话没好意思问下去又哽咽住。

那怀里婴孩哭声不断,一行人来到附近的小铺子,菜还没上桌,两个孩子白米饭就吃了一碗。

王婉儿在一旁坐着,还担心他们噎着。

李夫人眼眶渐湿,昔日朝夕相处之人,如今落得如此落魄。

当年朱燕乔房中两位贴身侍女,忆春和怀夏。

秦家老太太在路边捡到孟宜春时,她只记得家中还有父兄,阿爹和阿兄叫她“宜春”。小小年纪面对生人有些心惊胆战,说出名字被她们误听为“忆春”。后来姑娘身边又多了一位侍女,朱燕乔便给更名为“怀夏”。

怀夏在饭桌前还顾不得吃东西,一直宽慰孩子,与李夫人和王婉儿谈话。

“秦家被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被官府收没发卖,当初是被我公婆瞧上买回去做儿媳的。家里有几块薄田,吃饱不成问题。孩子他爹比我年幼几岁,又因为性子脾气急躁,常常打骂人摔东西,乡里寻常人家的姑娘也都不远嫁过来。我开始以为他只是年少还没定性,谁知过了几年更加为所欲为,沉迷赌场妓院,公婆死后无法无天,家里田地也给他还债,我家二丫头也被他抵给人家。去年债主又找上门来,把老宅子押出去仍不够,还要把我大丫头卖到窑子里去,我没辙了连夜带着孩子们离开老家。”

怀夏说得泪眼婆娑,幼子时年初才生下的,因为自己都吃不饱,没有足够奶水,孩子也跟着挨饿,整天饿得哇哇直哭。

菜上来,云屏和李夫人的侍女先把孩子抱着,怀夏终于得空吃饭。

王婉儿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都是爹娘生养的心肝肉,瞧着让人心疼。

等他们吃过饭,李夫人带着怀夏母子四人回孟府,此次回京已经有孕,还没来得及张罗收拾李家的院子。因为原本打算等孩子出生,过完满月酒还是到山海关去,所以一直住在娘家的。

王婉儿回去脑子里一直浮现那几个消瘦的身影,饭也吃得不香。

卓昱看见婉儿吃个饭心神不定的,愣愣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也没反应,食指轻点她的鼻尖,王婉儿怔怔缓过神来,一脸疑惑望着官人:“嗯?”

看到她的反应,卓昱轻轻一笑,给她夹了块肉到碗里。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王婉儿双眼空洞轻声回道:“下午遇到一个人……”

卓昱眉眼微动,筷子突然停住:“谁啊?”

“干娘的侍女。”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吃饭:“以前听你说过,那不是李夫人吗?”

“不是三婶,是另一个,叫怀夏的。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怪可怜的。你说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爹,嗜赌成性,还拿自己闺女抵债。最小的孩子才两三个月大,没有足够的奶喝,连哭都有气无力的。昱哥哥……我们的孩子将来会有饿肚子的一天吗?”

王婉儿眼里闪着泪光,是对怀夏母子的同情,也是对自己孩子的担忧。

卓昱挪近凳子,掏出手帕给她轻轻捻干未流出的泪水,温柔安慰:“不会有这一天的,我也曾跟着母亲尝过几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这样的苦。”

-

陈眉听说怀夏的事,突然想见一见。

这天午后,王婉儿带着怀夏去陈南王府。

一见到陈眉时,怀夏震惊,两眼泪汪汪:“小姐?”

她被人买去做媳妇,一直待在乡下,只记得当时小姐被人押走,后来的事一无所知。

王婉儿介绍道:“她不是干娘,她是陈南王妃,我的养母,干娘的亲妹妹。”

行过礼,怀夏若有所思,低声道:“眉姑娘?不是已经……”

在秦家时,她曾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朱燕乔的母亲生下姐俩刚出月子,便带着妹妹北上寻夫,因为姐姐身体弱,留在秦家托给姑姑照料。出去半年音信全无,之后秦总督得到扬州故友来的消息,母女俩坐的船沉了。

陈眉也曾听柳青娘说起过,当年在扬州登船去京城,船下就遇到母亲抱着她。因为几月的四处奔波寻人,还带个襁褓中的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染了些风寒。

柳青娘多年漂泊,知道生了病的人最好不要登船,劝阻着陈眉她娘。见她们没有别的亲人在旁,三人在扬州码头多留了一日,这就没有登上那一条沉船。

听闻那条船上溺死不少人,柳青娘时候多年都觉得甚是惊险,要不是看陈眉她娘俩可怜,病的病,小的小,还没人照顾。她自己又不会水,上了那船肯定没命。

后来陈眉在嘉平初见沈忆城,也是被误认做朱燕乔。后来听沈忆城说起许多姐姐的事,还说到秦家人都以为她和母亲都死于船难。

陈眉温和说道:“那年我和母亲没上那条船。”

侍女端上茶,怀夏战战兢兢落座,看着屋子富丽堂皇,眼前的是王妃,自己想都不敢想今生还能进到王府,跟王妃搭上话。

陈眉屏退左右,只留下了婉儿、怀夏,还有剑心。

“当年秦家案情疑点重重,底下还包括秦夫人手上的三条命案,你是秦府上的人,可知其中隐情?”

当年沈贵妃在时,曾想彻查此案。

要知道,秦府被抄,罪魁祸首是秦总督和三姑娘,也是被判流放,秦夫人若不是身上背着这三条命案,不会被斩首示众。

沈贵妃不相信舅母能伤人性命,这其中一条命还包括秦夫人的胞弟,陈眉的生父。

疑是朝中有人使坏,但这知情者皆已不在人世,想查无从入手。

怀夏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怯怯地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眼神惊恐万分。

王婉儿温和说道:“你别怕,我爹是王文瀚,跟秦家人交情颇深。母妃是干娘的妹妹,那也是秦夫人的亲侄女啊,剑心是母妃心腹之人。这其中是否有冤情,你若知道尽管告诉我们。”

怀夏看了眼座上的陈眉,眸色微沉,思虑良久。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冤不冤,三条命案皆为属实,只是……夫人是为小姐顶罪,那三条人命皆是被姑娘所害。”

她抬眼望见陈眉深沉凌厉的眸色,心头一震,惊慌地跪下:“王妃恕罪,那日我给小姐送汤药,在房里听到夫人和小姐的谈话。舅老爷确实是死于小姐之手,而另外两位,一个是舅老爷在烟花场所的相好,夫人根本没见过。一个是余杭的富商恶少,一直垂涎小姐的美色。三条命虽然都是被小姐所杀,但他们该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听到这番话陈眉顿时愣住,眼睛越睁越大,缓一缓问道:“姐姐怎么可能杀害我们的亲爹?”

怀夏一脸的诚恳坚定:“听府里老人说,舅老爷生性好赌,当年欠下巨额赌债,把家里能带走的钱财都搜光了,扔下即将临盆的舅夫人就跑。要不是我们夫人及时赶到,那些债主追上门,怕是要弄出人命了。后来小姐一直在秦家老太太屋里养着,十几年了舅老爷从没露过面,一回来见到姑娘,就要把她拉去卖到余杭换银子。还有那个刘家少爷,二奶奶和小少爷溺水就是他在船上动的手脚,几次三番偷偷摸摸派人绑小姐都没成功,有一回把沈小姐劫走了。”

“沈小姐?可是沈忆城?”

“嗯……沈小姐出去半日,又自己毫发无伤骑着马回来了。因为那段日子沈小姐情绪烦闷,也没人敢问她怎么回来的,老爷夫人觉得她安然无恙回来了就行,这事也没人再提。”

陈眉脑子嗡嗡的响,抬手示意怀夏别再说了。

那年她南下寻亲,姐姐被王爷错认带回京城。

等她再回京时,广林王妃已经死了,广林王一口咬定人是被姐姐所杀。因为只有王府的侍女为人证,不足为信,此时不了了之。

她没见过姐姐,但是能与沈贵妃相交好,又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小姐,怎可能轻易杀人?

这些年在李阔嘴里对姐姐多少也有些了解,她一直认为是王铮恶意栽赃,但又想不通他栽赃一个已经逝世的人到底是何用意?

陈眉胸口闷得慌,王婉儿在座上也是听得一脸惶恐。

夜里陈眉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睡不着,忽然坐起来叫醒身旁将睡着的纳兰闻染。

“殿下,你是见过姐姐的,你瞧着姐姐到底像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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