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恳(1 / 1)

姜琬本就有事寻她,没想到她先寻来,感激之余解释说是家中的事,崔凌雪想了想,笑问:“不会是为着你堂兄的亲事吧?”

姜琬知她聪慧,也没瞒着,“我家大伯母确实是想同姐姐家说亲,这不是张大娘子拒绝了么,现在家里还为着堂兄的婚事发愁。”

崔凌雪安慰道:“那也用不着你个小姑娘担忧,你只需要好好地读书习字,将来安安生生嫁去定北侯府就是了。”

姜琬本来没有往这个上头想,忽地听到“定北侯府”四字,仿佛豁然开朗,眉眼都舒展开来,招招手,让棠绣送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谢谢姐姐开解。这是姐姐上回借我的书,这食盒里是南来厨子做的点心,姐姐可以尝尝。”

“这是……蜜汁蜂巢糕?我知道这家铺子很难买到,你有心了。其实你我之间已是熟人,还需这么客气?”崔凌雪让丫鬟接过食盒,自己拿过那卷书,随意翻了翻,又伸出手去拍姜琬的头,“多谢,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家了。”

姜琬却把她喊住,“姐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放在心底,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哦?你说吧。”

“为什么姐姐待我这样好?我知道姐姐心善,可我偷偷看下来,总觉得姐姐待我与众不同。”姜琬赧然一笑,“我知道这话很不知好歹,但我是个孤女,有时候碰到格外的优待,不仅不会高兴,还十分忐忑……”

崔凌雪有些错愕,“从未见你这么直白。”

“直白也是因为自觉同姐姐关系已亲近了许多。”姜琬福了福,“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姐姐别和我计较。”

崔凌雪看到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底浮起微不可见的怜悯,“其实……不过因为你与我二妹有些像。”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我之前就说过,二妹身体不好,来不得书院。”

姜琬却有些不信。

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简单的情谊,何况崔二姑娘身体不好,崔凌雪回家后补偿妹妹便是,何必在她身上寻些安慰?

崔凌雪笑了笑,又拍她的头,“我知道这样说你仍有疑虑,也是,你一个姑娘家,独自来到青州,一定吃了很多苦。不过你信我,我不会害你。”

“害?”这个字有些严重了,姜琬赶紧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图个安心。”

“你安心受着我的好,这就够了。”崔凌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将来不知道会怎样,你我在书院相遇,也是缘分,珍惜就好,是不是?”

人家说到这份上,姜琬觉得再说下去实在矫情,娇憨地点点头。

那边有人对崔凌雪招手,说有篇诗词想与她共赏,崔凌雪轻扬下巴说声“就来”,对姜琬微一颔首,就转身离去。

姜琬把这事儿暂时按在心底,回头对今天跟来的梨雪说了句,“去找百舟,就说明日务必请纪小公子去趟西北角。”

梨雪点点头。

自打上次和纪容川见了面,后来他又给了姜琬姜诚德外室所住的地方,两人就算是有了往来,现在棠绣梨雪都能够很熟稔地在书院里悄悄寻到人。

百舟办事很利索,第二天姜琬按他给的时辰,借着自己“要更衣”,在西北角见到了纪容川。

凛山书院西北角遍植葛藤,虽然没什么人来打理,却有极强的生命力,青绿色铺天匝地,不知哪里的叶子下藏着几只黄莺,婉转啼鸣,和声同唱,甚是悠闲。

纪容川站在那里,头微微往前伸着,一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嫩叶。

姜琬和旁边的百舟点了点头,走到纪容川身边,也探着头去看。

纪容川从小和父亲习武,倒是耳聪目明,已知道姜琬站在自己身边,他就是故意等这一刻,忽然伸手捉住嫩叶上的一条大爬虫,往姜琬脸上凑。

姜琬倒不怕虫子,可对方的举动太突然,她不自觉地往后一跳,差点摔倒,纪容川伸手拉了一把,见人站定,才笑着说:“胆子这样小。”

姜琬气得去踩他,“无聊至极。”

纪容川缩了缩脚躲开,笑着道:“本来我吓了你,给你踩一下不算什么,但今儿这双靴子是我阿娘刚给我的,明天我换双穿过的,随你踩。”

姜琬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从袖子里取出那枚青碧色的鲤跃龙门玉佩,递到他面前,“还给你。”

纪容川却不接,“怎么?我吓了你一下,你就气成这样,连玉佩都不要了?”

姜琬往前送一送,“早就说要还,先前一直忘记带来,你说过这是传家之物,我总拿着不像样,还是你自己好好收着。”

纪容川摇摇头,“好些人盯着我这枚玉佩,巴望着那天落到她们手中就能赖上我家,何况万一你家长辈要看玉佩,你拿不出来,怎么交代?你还是先收好,将来你……你退亲的时候,再还与我。”

姜琬半信半疑,“出了名的纨绔,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嫁么?”

“你在质疑我?!”纪容川一抬下巴,“你来青州太晚,没去过多少宴席,你不知道,那些家里有女儿的大娘子们都很愿意见我……”

“那只能证明,你很受妇人喜欢,未出阁的黄花闺女都更倾慕阮公子那种的。”姜琬特别认真地解释,“你相信我,男子娶妻娶贤,女子嫁夫也要嫁贤。”

纪容川觉得自己口才不算差,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上姜琬,看到她那真诚又娇柔的样子,就是吵不过,那口气憋在胸口,别提多难受。

“贤惠的男人,那是什么男人……你们就是贪图少宁的美色,可美色这东西,难道我没有?”纪容川把脸凑上去,“我这张脸输在哪?”

“单说脸也不输,只不过阮公子是霁月清风,你是……”姜琬忍了忍,到底把“翘着尾巴的花山鸡”给咽了下去,换了个好听点的词,“你是人间富贵花,好看也是好看的,就是让人觉不出距离,所以差了一筹。”

纪容川气蒙了,“富贵花?我这样的人拿着长刀就能上战场、捡起书就可金榜题名……你说我富贵花?!”

你且说说今天找我什么事。”

姜琬这次是真的有求于人,想到刚刚没忍住,不免有些心虚,干笑两声才道:“不知能不能求侯夫人帮个忙……”

*

听了姜琬的话,纪容川心里头沉甸甸,他知道姜琬过得很糟,没想到已经糟到这份上。

不过她就像这书院西北角的葛藤,不论面对什么,总是倔强地活着。

当然,纪容川也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说白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在四面楚歌的环境里,又能做得有多完美?

杂七杂八的念头涌进来,让纪容川之后念不进去书,好在今天这位先生脾气温和,并没有罚他留堂。

一时课毕,他先照母亲的吩咐,同大哥见了一面。

定北侯府大公子纪容尘现年未过二十,容貌清隽,也是青州城里出了名的郎君,因为他从小于读书一途上就颇有天分,虽上次乡试不如阮少宁,但在勋贵高门的后辈中,已经算一等一的好成绩。

如今他为已经很少回家,也不与大家一起听课,只在书院苦读,碰上不懂的再去请教先生,见到纪容川只嘱咐不要惹事、孝敬爹娘。

纪容川平常和同窗们都有许多话,偏对上这个哥哥总觉得没什么可说,只满口答应着,并把母亲准备的一应东西交给纪容尘身边伺候的小厮。

临出门前,纪容尘忽然喊住他,问了句。

“你看起来心神不定,是碰见了什么大事么?”

纪容川下意识地反驳,“没有。”

“没有就好。容川,不论将来你走什么路子,都是要同我一起支起定北侯府的,谨记喜怒不形于色,一旦容易叫人瞧出心思,就是把可乘之机送去他人手中。”

“知道了,大哥。”

纪容川这样的年纪,不大喜欢听人说教,纪容尘也知道这点,摆摆手让他回家。

谁知纪容川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笑着道:“阿娘已经给你看好了人家,等着你月底回去与你细细说,这些日子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之前的借口再拿出来用,阿娘绝不接受。”

纪容尘豁然起身,把刚才端起来的姿态丢得一点也不剩,“胡闹!都说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成家。”

纪容川咳了咳,“喜怒不形于色啊……”

纪容尘拎着手里的书卷就要来敲他脑袋。

纪容川哪里会由得哥哥来揍,脚底抹油,带着百舟溜之大吉。

等回到家中,沈大娘子已经备好了饭菜,纪容川乖巧地说了哥哥的情况,又乖巧地请安后,坐下来闷头用饭。

沈大娘子看他那模样,就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脑袋,纪容川偏了偏,嘟囔道:“阿娘,我十七了。”

“十七怎么啦?十七就不是我的孩儿了?”

“好些人家十七岁的郎君都娶亲了。”

“你也想赶紧娶亲?”沈大娘子笑眯眯地套话,“姜家那个小姑娘,你先前不大喜欢,现在看着倒不是十分抵触这门亲事,若不然咱们也不等了,直接将她迎进门。”

“罢了,她翻过这年将将十四岁,我瞧她同瞧自己的妹妹没什么两样。”

“明年十五,也可以嫁人了。”

“……再说吧,阿娘,您就先张罗大哥的婚事,我还早呢。”

纪容川又吃了几口饭,直到米粒咽尽,擦干净嘴,才有点迟疑地说:“阿娘,有件事想求您。”

最新小说: 我,幕后黑手 秋燥 第一次做人 在涩谷恐惧拉满后成为新天灾 空中孤岛[末世] 边吃瓜,边修仙,法宝捡到手软了 被渣的老实人是万人迷[快穿] 穿到星际养皇帝 剧情扭曲之后 经常死老公的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