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秦乌子继续回到实验室，她的实验数据还没有处理完，本来项目最近就可以结束的，因为这些事情，整个进度又慢了下来。
秦乌子叹了口气，她的心乱糟糟的，静不下心来继续处理这些东西。
她一边望着屏幕上代表各种性能指标的数字，一边想她要不要和齐穆说明白她对他的心思。
可说了有什么用呢，齐穆又不一定会喜欢她。
喜欢他的女孩子们可太多了。
何况自己只是因为人体实验，意外被他带回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
越想越烦，秦乌子感觉此刻脑子只能用来思考齐穆，明明是很多年前的一些事了，此刻偏偏如潮水，拦也拦不住得直冲大脑，让她一会高兴一会难过，整个心提起来又掉下去，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真想去查查她的心率，现在一定乱七八糟。
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没有人教过她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秦乌子痛苦蹲下，用脑袋一下一下狠狠撞着桌角，希望靠疼痛来维持大脑最后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自己关在实验室内，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沉痛不已的脑袋，命令自己先将工作处理完再思考这件事。
大量的精神剂注射下去，她在实验室内不眠不休，想快速将这一切结束掉。
这样她就可以有时间，好好思考接下来她该怎么面对齐穆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特别快，右眼跳个不停，一个不小心，将挂着的容器瓶摔了，在收拾过程中不知怎么，又将手划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口子，令人不可忽视的痛感立马涌上大脑。
殷红的血从伤口大量流出，看样子需要简单的缝合。
秦乌子简单将伤口清洗包扎一下，又将地面的碎屑收拾干净，才前往基地的医院。
护士在替她缝合，问她怎么将手弄成了这样。
秦乌子刚想说话，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是她最近想过无数从的脸，尽管一群人飞快将他抬走，但只一瞬，秦乌子就能将他认出来。
齐穆浑身是血躺在那，双目紧闭，看着冰凉极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齐穆。
不是说他很厉害吗，为什么会这样躺在那。
不是说很有洁癖吗，怎么会让这么一大片血污留在衣服上，甚至是脸上。
秦乌子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脑中顿时一阵空白，她神绪断了线，不自主想要收回手就往外跑，还好护士及时按住了她的手，说道：“别动，还没缝合完，你伤口有点长，我给你缝好看点。”
“不用那么好看，”秦乌子突然很想哭，说道：“麻烦快一点，我有急事。”
“事情急不得，手是人的第二张脸，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手也不能马虎了。”
秦乌子此刻什么也听不见，门外依旧嘈杂，似乎还有人不断赶来，在门外还摔了一跤。
只是这一切秦乌子都不关心了，她的心快跳出来了，接连几天未休息好，此刻受了巨大的刺激，秦乌子只觉得浑身难受，忍不住一阵干呕。
最后她不知道手是什么时候缝合好的，又怎么包扎的，只听见护士说了一句“好了”，她就向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茫然望着走道上留下的血迹，她突然觉得有些走不动路，很害怕。
姜灏刚从楼上下来，手上扎着绷带，面色蔫蔫的，看见秦乌子时有些惊讶，突然抬起头，快步走向她，道：“你怎么也在？”
秦乌子举起刚包扎好的手，虚弱回答：“手指不小心割到了，来包扎。”
“齐穆怎么了？”
姜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勉强笑了笑，说道：“没怎么，受了点伤。”
怕秦乌子不信，她又指了指自己扎着的绷带，笑道：“你看我也打着绷带，我们做这些事的，哪有不受伤的呢。”
秦乌子看着地上的血迹，问道：“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地上都是他的血吧，我还没见过他流那么多血。”
姜灏本想继续找理由糊弄过去，只听见秦乌子缓缓说道：“我第一次看见他闭着眼睛出现在我面前，他不是这样的人。”
知道瞒不过秦乌子，姜灏只好将人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我们去S星军事基地调查了一番，发现里面有个实验室很不正常，齐穆潜进去打探了一下，但是不小心被发现了。没办法，我们人少，而且对方的军事基地，我们也不是很熟悉地形，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我能去看看吗？”
齐穆伤得很重，不用姜灏说她也知道。
这也是姜灏第一次，看见齐穆受这么重的伤，姜灏也有点六神无主，如果齐穆真的出现什么事情，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现在高层都来了，堵在手术室门外呢，这不是我也挤不进去么，就下来了。”
姜灏苦笑道：“没事，等他出来了，你再去看他，也是一样的。”
秦乌子：“来了这么多人，那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姜灏突然不知道该这么说话，只能劝她赶快去休息，看她面色憔悴，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还不等姜灏多说几句，秦乌子只觉得浑身一软，毫无直觉晕倒。
“来人啊！”姜灏手臂受伤，只能将她尽力托起，“这里有人晕倒了！”
在医护的帮助下，秦乌子被送到了住院部那个特意为她准备的病房内。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最后扒开她的眼皮看了一下眼睛，之间眼白部分布满了红色的血丝，都连成一片了。
“情绪太激动了，急火攻心，外加最近也没有休息好，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
说完护士将秦乌子的手臂拉开，将一堆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液体全部注入她的体内。
听到她没事，姜灏才松了一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看着秦乌子，突然有点想哭，她不知道齐穆有没有事，她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最好的医生都已经调过来了，齐穆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他这个人，训练的时候一点不近人情，动不动就加训，但是如果没有他，基地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灏在秦乌子床前趴着睡了一会，知道有人来告诉她齐穆的消息，她才眼眶一红，拍了拍胸脯，骂道：“老娘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事。”
听见动静，秦乌子缓缓从床上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见姜灏在门外不知道和人说些什么，又哭又笑的。
她缓缓坐起身，看了看被包扎的手指，喃喃道：“原来不是做梦啊。”
注意到她的动作，姜灏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先离开，然后走了进来，说道：“齐穆没事了，只是还在昏迷，医生说过几天就会醒。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乌子像是还没睡醒，半天才消化完这句话，她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点东西没弄完，我先回实验室了，等我东西弄完了我再看他，希望他那个时候已经醒了。”
说完她穿好鞋快速冲了出去，留姜灏一个人在病房内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昨天想去看看齐穆的是她，可现在齐穆没事了，可以去看看了，她却不去了。
姜灏不多想，立马冲去了齐穆病房，看见他安静躺在病床上，身上还连接着一堆仪器，她突然小声骂道：“死骗子，以后别想骗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单独行动的，别想撒手了将基地这么个大烂摊子丢给我帮你收拾。想都别想！”
“你最好赶紧好起来，不然基地被我弄得乌烟瘴气了你别气死了。”
无论姜灏怎么骂，齐穆都听不到，她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也从不肯好好休息，你就趁这次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吧。”
“但是不能休息太久，你知道的，我们没你不行的。”
秦乌子此刻感受不到任何情绪，脑子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她要快点完成这个项目，只剩下一点点了。
这样，齐穆醒后，她就可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了，他应该会很高兴。
毕竟他说过，他觉得这个项目很重要。
哪怕很多人不愿意接手，觉得没有多大意义，没有可研究的价值。
可齐穆觉得它有，她也觉得她有。
他们一同见证了些许苦难，希望能帮大家解决一些苦难，这是他们共同见证过的，齐穆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完成这个项目之后，她还要告诉齐穆她喜欢他，虽然她之前一直很犹豫，但看见齐穆没有血色的脸时，她突然很后悔，她还没告诉齐穆她很喜欢他。
这三年里，她时常会想起他。
在实验一筹莫展，许久不见进展之时，苦闷的恨不得一头撞墙时。会忽然想起他来，又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又有力气站起来走很远。
这一切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不管他知道后他会怎么想，哪怕是再也不想见到她，她都想告诉他。
不眠不休几天，东西终于准备完了，将所有材料收拾好之后，秦乌子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但她决定好了，她回休息处收拾了一下，打算去医院看看齐穆，不知道他有没有醒过来。
她突然很紧张，紧张自己没休息好的样子会不会不漂亮，所以站在医院门外迟迟不肯进去。
“乌子！”
是姜灏，拿着一堆东西走出来，说道：“来看将军的？他在五楼，电梯上去右走最后一个病房。”
“他醒了？”
“今早醒的，现在可能又睡了，医生说他身体亏得有些厉害，有些嗜睡。你可以去看看。”
姜灏将探望的通行证交给秦乌子，说道：“你拿着这个，五楼有人看守，你拿着这个他们不会拦你。”
“谢谢。”
秦乌子接过吊牌，乘电梯进入五楼，检查过通行证后顺利进入齐穆的病房。
比起那他晚上见到他，好像有生气多了，不知到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齐穆虚弱得都快成透明人了。
四肢像灌了铅，进入病房的每一步秦乌子都走都非常辛苦，一步一凌迟，大概就是她此刻最大的感受了。
她缓缓蹲在齐穆床边，看着齐穆睡着的脸，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齐穆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十分精神的，无所不能的，知道很多的的样子。
她都快忘了，齐穆也是人，也会有脆弱的样子。
不知望了他多久，齐穆眼皮动了动，秦乌子瞬间呼吸急促起来，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办。
齐穆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转头，看见秦乌子正蹲在床边愣愣盯着他。
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讶，然后秦乌子抽搐着无声哭了起来。
秦乌子也不想，她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齐穆醒来的场景，她首先该怎么说，唯独不是这样，光掉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穆伸出一只手，将人拉近，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纸巾，干脆拿手替她把眼泪擦干。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艰难之中夹着笑意，问道：“是谁又欺负你了？”
听到齐穆说这话，秦乌子哭得越来越凶，齐穆只得忍着痛将身体支起来一点，替她继续把眼泪擦干净。
“别哭，说话。”
“我项目做完了。”
齐穆一愣，说道：“这么快，辛苦了。”
秦乌子哭得上期不接下气，缓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说道：“我生怕你醒不过来了，一直很后悔没有再快一点，这样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谁给你说这些的，我没事。”
“我亲眼看见的。”
齐穆无奈：“我没事，真的，现在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了，谢谢你。”
秦乌子缓了缓，脸红了一红，小声说道：“还有我对你的心意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齐穆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什么心意。”
秦乌子一下说不出话来，又开始掉大滴大滴的眼泪：“我的心意。”
后知后觉的齐穆突然反应过来，低声道：“你抱抱我。”
虽然不知道齐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秦乌子还是站起来，犹豫着朝齐穆伸出了手，犹豫着该怎么抱他。
可齐穆却伸出双手，将人环入怀里。
秦乌子被抱得很紧，眼泪沾湿齐穆的衣服，耳朵贴近齐穆的心脏，她问道：“干什么。”
齐穆哑声道：“那你现在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秦乌子：“你的什么心意。”
齐穆：“我的心现在跳得很快，我想你能听见。”
秦乌子觉得他心跳如鼓，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他的胸膛暖暖的，于是点点头，发丝扫过齐穆的脸，齐穆觉得有点痒，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继续道：“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
“我喜欢你。”
齐穆在她耳边轻轻说出这句话，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脑袋，让她呼吸困难。
“我们谈个恋爱吧，好不好。”
这话是齐穆说的，秦乌子没有一丝犹豫，回答道：“好。”
房间内陷入久久的寂静，秦乌子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了。
或许她该问一问，齐穆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齐穆或许也该问问，她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可是，她忽而又觉得这些不重要了，齐穆喜欢她，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已经很高兴了。
齐穆：“你困不困。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秦乌子：“有点困，你怎么知道的。”
齐穆：“我看见你黑眼圈了。”
秦乌子：“啊？那我现在是不是很不好看。”
齐穆：骗你的，很好看。”
秦乌子：“我还想再抱抱你，我不想回去休息。”
齐穆：“不回去，就在这休息。”
秦乌子：“啊？”
不等她反应过来，齐穆往里移动，腾出半个床位出来，将人一抱，放在另外半个床位上，说道：“你可以抱着我睡一会。”
秦乌子：“我不想睡觉，我怕一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齐穆将被子盖在她身上，语气很软，有些哄她的味道，说道：“睡吧，不是梦。”
秦乌子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你浑身浴血躺在那，我有多害怕，我多希望那是一个梦。我好怕，我怕令我害怕讨厌的事情都是真的，令我开心幸福的事情都是假的。”
齐穆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说道：“不会，你醒来就会发现，我还在这。”
感觉到胸口的衣服被一点点浸湿，齐穆将人往怀里拢了拢，说道：“如果我真的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办。”
秦乌子：“我会后悔没有早点将这个项目完成，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我知道你很重视这个项目。然后，我会继续完成这个项目。”
齐穆：“那这个项目完成之后呢？”
秦乌子：“不知道。”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疼得不得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终于不哭，睡熟了，齐穆小心将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可无意翻开的衣袖露出一块淤青，他忍不住将她的袖子卷起，之见白皙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密密麻麻好多针孔。
明明之前还未有的，不知道她是注射了多少东西，才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