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的去拿了。”
“我有给他留字条喔，不会全喝光的。”
加贺见清和无奈摇头：“那是重点吗。”
她的视线聚焦于吧台桌上的东西：一瓶酒。
如果要给它加上定语的话，那是一瓶上好的醇酿。
再详细一点的话、或者说是“重点”——那是五条家前任家主的珍藏。
几乎不怎么回老宅的现·五条家主不知是偷偷摸摸还是光明正大地回了老家，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在救的原主人并不知情的前提下，将这瓶酒“借”了过来。
要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没错，今天就是可喜可贺的咒术界当今最强的二十岁生日。
虽然五条悟并不喜欢酒的味道，但实际上他也是一口都没沾过。如果是普通情况，周围有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两个不守规矩的在，他早就在成年前尝试一下了——然后有理有据地继续讨厌酒精。可因为他和加贺见清和约定的关系，这份尝试就被他忍耐到了成年，并且对加贺见清和也一直约束良多，生怕她被关系亲近的某酒豪拐了去。
不过就算家入硝子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故意给他捣乱的心思，被他骚扰了几次后也懒得闹他了。
2009年12月7日，五条悟的生日。
相识后只此一次，五条悟婉拒了亲友的陪伴，加贺见清和也拜托了伏黑姐弟好好看家。怀着微妙的心思，两人默契地都选择了将这一天时间留给彼此。
其实共同度过这么多年的时间后，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对于对方过生日都已经习惯到有点麻木了。虽然每次都会重视地准备礼物、安排行程，但是过来过去也绕不出那些庆祝的事。因此起码在这一天的前半段，两人都是普通地进行了一系列情侣该有的活动——当然能有这样的“普通”也是多亏了夜蛾正道慷慨地准许了他们的假期，放在平时还是有点奢侈了。
最后一站是预订好的文东○酒店，尽管有点老套，可以俯瞰东京夜景的套房配上美酒依然是恰到好处的享受方式。
——结果就是享用完晚餐后，前来送酒的侍者带来了这份“惊喜”。
事先说好两个人要各自选一瓶酒来分享，五条悟也提过“我要去把老头子一直舍不得喝的那瓶拿过来”，即使加贺见清和对他的行动力有多强深有感触，也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干了。
毕竟就算多了生日这个仪式，她仍然觉得五条悟比起喝酒这项行为，更在乎的还是完成约定本身，根本不至于如此“费心”。
好吧，其实他只·是回了趟家而已，要用费心来形容多少有点夸大了。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加贺见清和姑且先阻止了五条悟想要开酒的动作。
其实比起酒的来源，她现在更担心酒的度数来着——她可是特意选了低度酒，而五条悟手里的那瓶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度数很低的样子。
“第一次喝的话红酒更好些吧，我选的也是偏甜口。”
“唔……倒是没差啦。”
自家老头子往常拿出来的“好酒”都是什么样的五条悟也清楚，自然也心知肚明自己不会觉得这瓶佳酿有多美味，所以加贺见清和的劝诱很轻易就起了效果。
酒店套房自带吧台，两人并排而坐。暗红的酒液映照着装饰吊灯的光芒，在高脚杯中跳跃出琉璃般的光泽，宛若普通果汁的外表看上去毫无危险感。
“虽然今天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加贺见清和按着杯底将半满的酒杯推向五条悟，“生日快乐，悟。”
“干杯？”
“当然。”
清脆的玻璃制品碰撞声奏响在空旷而安静的房内。
“……还不错？”
将微辛的液体顺着舌根咽下，加贺见清和给出了保守的评价。
“但是也算不上甜吧。”五条悟回味似的舔了舔唇边，“果然我和这种东西相性不合。”
“抱怨的话留到下一杯吧。”加贺见清和促狭地瞥他一眼，“还是说今天到此为止？”
“在看不起谁啊？”
玩笑性质的激将法没起什么作用，不过就算只是为了抢在老头子之前品尝他的宝贝，五条悟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一个富士山杯，加贺见清和斟酌着量，只倒了四分之一。
无色似水的第二杯看上去更加无害，但光是闻上去酒味就浓了不少。
“……悟？”
正准备叫五条悟来第二次干杯的加贺见清和抬起头才发现这位特殊的酒友状态有点奇怪。
原本只是趴在台面上看她倒酒，但此时的目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失了焦距，也就是脸实在好看，看上去比起呆愣更接近于可爱。
“不会是醉了吧。”加贺见清和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酒都倒好了哦。”
“……”
意料之中没收到回应。
“哈……早该想到的。”
将酒瓶和酒杯向旁边一推，加贺见清和也伏在了台面上，侧头看着自家“没用”的男朋友。
五条悟的脑子敏锐到远超常人的地步，换句话说就是对什么都特别敏感——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酒精。
她早该想到“一杯倒”都能算得上是对五条悟酒量的夸张形容了。
酒精又没办法靠反转术式代谢掉，也不知道他这副烂醉的模样能持续多久。好消息是他酒品不错，现在也就是盯着她发呆，没有飘飘然地耍酒疯已经是万幸。
“笨蛋。”
加贺见清和伸出手戳了戳五条悟的脸，换成平时他早捉住她的手然后捉弄回来了，但现在只能乖乖地接受她的“蹂躏”。
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的某处突然就宁静了下来，加贺见清和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和他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五分钟，加贺见清和还是站起来，认命地把人搬到了床上去，顺便帮他阖上了眼皮。
“晚安。”
“生日快乐。”
“——！”
猛烈的布料摩擦声随着男人突然的起身响起，不过比起清晨时期的噪音，更值得在意的显然是五条悟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被他“吵醒”的加贺见清和一眼，然后慢慢垂下头，将整张脸埋在了掌心中。
他昨晚都干了什么！！
只是一杯、不，半杯低度数红酒而已！
他引以为傲的大脑怎么能就这么宕机，然后还乖乖睡了一夜！
神清气爽但是分外怨念的五条悟无声地□□了一声，才调整好表情再次看向加贺见清和。
“酒醒了？”
“……你想笑就笑吧。”
加贺见清和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在笑啊。”
“我说你可以笑出声！”
五条悟丧气地又一下子躺了下去，试图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不会继续丢脸了一样。
“嗯、咳，其实也没那么好笑。”
加贺见清和清了清嗓子，暗示性颇强地问道：“你还记得昨天有没做完的事吧？”
“……嗯。”
“我说的不是喝酒的事。”
五条悟翻过身来，依然表情灰暗。
“送礼物……是吧。”
加贺见清和说她这次送的礼物非常特别，需要喝酒壮个胆子那种，所以也早和他说好了要等酒后再进行送礼物的环节，谁成想他这个主角就这么睡过去了。
不过既然已经推迟了，那就更是宜早不宜晚了。
“……？”
总觉得五条悟失落的程度有点出乎预料，但是加贺见清和还是继续说道：“先起来收拾一下吧，我去订早餐。”
五条悟点点头。
用过早餐，加贺见清和和五条悟相对而坐，面色都很严肃。
“那个……你千万不要被吓到哦？”
加贺见清和动作相当迟缓地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推了过来。
“神秘兮兮的。”
恢复如常的五条悟扬起嘴角，显然还是期待的。
不过当他发现其中是一个首饰盒子——特别是这个盒子的尺寸他还有点既视感的时候，就不太能笑得出来了。
“……”
看了眼加贺见清和，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将盒盖打了开来——
一对戒指。
尺寸是相同的。一个相对朴素一些，单纯是个光滑的圆环形状；另一个戒托上则是嵌着一颗紫水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出现在现在这个场景，无疑也是价值不菲。
五条悟就那么盯着戒指盒一动不动，过于平淡的反应让加贺见清和莫名不太敢看他，于是垂下了眼睫盯着自己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期期艾艾开口：“没有结婚，却有已经结了婚的感觉，那结婚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的价值……之前这么说其实是故意逗你的。那个时候就是想看你被吓到的样子，这点我先道歉。”
“……”
五条悟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加贺见清和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音量：“结婚本身没有什么必要的价值，但是只要你想的话——”
“那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价值。”
将这句话说出口后，她才像是真正拥有了足够的勇气一样，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是好好考虑过的，绝对不只是为了讨你开心，所以——”
“停！”
五条悟陡然打断了她，将那句可以预料到的台词打了回去，然后又一副无力的样子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说啊……”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喝酒了！”
“诶？”
五条悟神色幽幽：“我本来是想等着你送完礼物后，超·级帅气地说出来‘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给我？”
这倒真的是加贺见清和没想到的事了。
“结果昨天晚上蠢到家了，到了今天时间和氛围都不对，我就想着稍微再往后面推迟一下。”
一边念叨着，五条悟一边推开椅子走到了加贺见清和面前。
——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该说不愧是你么，总是做些出乎我预料的事……差一点就被你抢在前头了。”
他将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我知道这样依然很逊，但是有些话必须由我先说。”
手里的物品配上他此刻的姿势，加贺见清和再笨也该明白自家男朋友现在要做什么了。
肾上腺素开始加速分泌、心跳也渐渐变快，与之相反的是她变缓的呼吸和微抿的嘴唇——她大方地将这唯一一次机会的优先权让给了恋人。
那双看惯了的苍色瞳孔里映出了她的影子，加贺见清和料想自己的眼中也应该同样装满了他。
这么近的距离，不容许视线再有一分交错。
“清和，”刻意放轻的声线温柔到可怕，“我们结婚吧。”
“……嗯。”加贺见清和弯弯眼睛，给出了只有一个选择的答案“不过婚姻届改天再写吧，纪念日还是多点比较好，对吧？”
打开的盒子里面理所当然的是戒指，被珍而重之套上了她的左手中指。
到了这一步五条悟才放松下来，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同她打趣：“求婚的戒指姑且没挑特别华丽的，要不然你肯定不愿意戴的。”
“……所以我送了两枚啊。”
加贺见清和弯下腰揽住了他的脖颈。
“有点出入，但是也默契得有点讨厌了。”
五条悟蹭了蹭她的耳侧：“谁让你太喜欢我了。”
幸好他昨天先将戒指盒子放在了挂起来的外套口袋里，不然加贺见清和肯定会提前发现的。
——那才是真的蠢到家了。
“明明该说我细心才对？”加贺见清和干脆往前一扑，彻底埋在了五条悟的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遮住她的全部表情，“一般人可不会在自己生日给别人送礼物。”
“我本来就不是一般人。”五条悟拍拍她的脑袋，“抬头。”
加贺见清和贴着他的胸膛摇摇头。
“不抬头我怎么亲你。”五条悟咂了一下舌，“正常求婚成功后不是应该来一个充满爱的亲吻吗？”
闷闷的声音传来：“哪有坐在地上亲的。”
“哈……少在这个时候撒娇啊。”
五条悟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半是无奈半是兴致盎然地轻松托着怀中人一起站了起来，然后把某牛皮糖按在了餐桌上。
“我就知道你要哭。”
“才没有……”
调情的话被嚼碎了咽下，女孩颤着睫毛将身体凑得更近了一点。
相贴的跳动声仿佛都变得趋同，让人忍不住再沉溺一些。
“悟……”
“嗯。”
“最喜欢你了……只喜欢你。”
“……我也是。”
男人的声音如此的清晰：“我爱你。”
“不像我一样地，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