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脚上的伤并不重,但在霍山的坚持下,还是由他背着回到帐篷区。
“你要不放我下来走走吧。”井木维心有余悸,“被他们看着……不太好。”
“哪儿不好?”
霍山提醒她:“井木维,我们已经结婚了。”
“……”
霍山拨开Nordisk帐篷布料,先将井木维抱了进去。
露营包里放了个迷你药箱,里头有两只崭新的云南白药。
霍山捉住她葱白柔皙的脚踝,轻轻翻过来。
他的手很冰凉,陌生的触感一瞬激得敏感的井木维缩了缩。
“别乱动。”他撕开保险瓶的塑料包装,“一会就好。”
“……哦。”
她忍住生理反应,“谢谢。”
喷了喷,待干后再绑上绷带。
“明天下山。”霍山的语气不容置喙,他挽着多余的布料,将绷带收回药箱。
“回去以后再到医院看看。”
井木维摇头,“不用,我刚刚试了一下,还能走,应该没伤到骨头。”
某人锐利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
井木维:“……”
“好吧,看看。”
小题大做的男人。
散步活动到今晚为止,出了事儿,谁都没有心情再去优哉游哉地享受生活。
大家陆陆续续地都回了帐篷。
稍顷,两边帐篷的灯光熄灭。
井木维用漱口水和湿巾洗去多余的灰尘,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些。
霍山从外面洗漱回来,他拉开毯子,将颀长的腿放了进来。
“你要睡左边还是右边?”
“男左女右,右边吧。”
“好。”霍山抱着她又挪到另一边去。
霍山站起来,拉住顶上的灯绳,“睡了?”
“……嗯。”
她躺下来,百般不适。
傍晚吃的烧烤余味未散,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缩在睡袋里,总感觉领口处全是油污的气息。
好想换衣服。
但旁边有个男人。
天色太暗,帐篷的避光又极好,他们独处的这个空间成了黢黑的世界。
井木维心想,反正黑成这样正常人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不如趁着这个当儿偷偷把衣服给换了吧。
她也不知道他睡了吗,纤细的手臂伸出睡袋,小心翼翼地在背包里翻了翻。
霍山睁开眼,“你找什么?”
“换洗的衣服。”
井木维听见了他的声音,确定他还没睡的事实,动作也变得大了些。
可翻了翻,包里只有一套短袖,外套和裤子。
没有换洗的内衣内裤。
井木维:“……”
啊这。
我怎么记得我带了的……
旁边的人像是有读心术似的,没盯着她的眼睛,却能说出她的心声。
“你没带换洗的衣服?”
“带了,但只带了短袖和外套,忘记带……里面的衣服了。”
这话一出口井木维就开始后悔了。
她带了如何,没带又如何。
他都醒了,现在帐篷里就只有他们二人,她难道要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霍山似乎猜出了她的顾忌。
他翻过身,从包里拿出一个收纳袋,“我帮你买了新的。”
“洗过了,你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
井木维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尺寸的……”
她也没告诉过他她的罩杯啊……
黑暗里,他细微而沙哑的声线从手边传来。
“目测。”
“……”
井木维一瞬间非常想将这些衣服一股脑地套他脑袋上。
奈何,有雄心没熊胆。
她还没勇气做这种事。
井木维拿着收纳袋,和他僵持片刻。
浓重的黑暗连成一片,霍山慵懒的声线从手边溢来,“怎么不换?”
“……”
您说呢?
井木维耐着性子,好脾气地哄道:“霍山,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那人沉默了会,转了过来,面向她。
“好了。”
“?”
“不是叫我转身吗?”霍山说话很有底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驰。
黑夜中,他目光灼灼,栗色发丝垂在鼻尖,温热鼻息悄无声息地拂动,他用拇指抵着脸,眼眶内黑白分明,情绪却格外模糊。
他霎了霎微倦的双眼,眸波粼粼。
井木维哽了哽,“不是转向这边。”
“是反方向。”井木维说,“相对于我这边的反方向。”
霍山唇线绷直,徐徐道:“行。”
说罢他还真的转过去了。
霍山的承诺还是有保障的,井木维瞥了他眼,匆匆将上衣脱去,换掉温热的内衣和卫衣。
转眼到腿上,脚尖绷直,内裤剥到了脚踝。
伤口仍旧隐隐作痛。
她不得不放慢动作。
伤口逐步绽裂,脚踝处的滚烫如烈火一般迅速侵袭了全身。
井木维的额间渗出了密密的细汗,这片薄薄的米白蕾丝布料卡在一步之遥处,上不去也下不来,如沁湿的羽毛一般沾染在微湿的脚踝上。
湿润的睫毛连成一片,扑簌簌地眨动。
背后那位阴晴不定的男人呼吸沉沉,让她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井木维。”男人忽然出声。
“你穿得进内裤吗?”
“……”
“我?当然能。”
“你先别转过来,我马上就好。”
被逼到绝境了,井木维忍着剧痛剥下内裤。
继续二次折磨,又穿上了略带馨香的崭新里衣。
呼。
换完了。
井木维迅速将东西收拾好直接塞进背包,随后逃也似的钻进睡袋。
脸上热气未降,脖颈仍旧热烫。
帐篷里温度攀升,她渐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热络。
背后窸窸窣窣的,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此时,她的手机震了震。
是于绛桃发来的微信。
【于绛桃】:端午节去哪儿浪了?和你那塑料老公出门玩了?
【井木维】:嗯,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野营了。
【于绛桃】:野营?!
【于绛桃】:只是单单的野营?
【井木维】:……那还能干嘛?
【于绛桃】:不来点野战你对得起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吗!!!
井木维:……
确实“野战”了。
她战败了,脚扭了。
【于绛桃】:你们睡哪儿啊?不会就直接睡地上吧?
【井木维】:没,搭的有帐篷,我们裹着睡袋睡的。
【于绛桃】:?!你俩睡一块?!!
【井木维】:嗯。
于绛桃噼里啪啦地发来了一堆链接。
井木维没点进去看。
因为于绛桃发的这些网站基本上一点进去,就会自动跳出“该链接近期被多次举报存在色-情内容,无法显示内容”的红色提示。
【于绛桃】:别辜负我,全是我大价钱买的。
井木维正想回些什么,背后的男人忽然传出一阵咳嗽声。
他拉开拉链,从睡袋里坐了起来。
然后走出帐篷。
这一夜,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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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霍山仍旧不在帐篷里。
井木维扶着帐杆,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或许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导致帐篷出现些许变形,霍山余光瞥见,立刻撩开帘子进来。
“你醒了?”霍山皱眉,拉住她的胳膊。
井木维嗯了声,鼻音很重,“你刚刚去哪儿了?”
“睡醒了,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井木维很疑惑:“你昨晚不也出去散步到很晚才回来的吗?怎么今早也要去?”
总裁都这么自律这么爱运动的吗?
霍山没有应答。
什么原因,他自己知道就行。
他没必要告诉她。
二人相互搀扶着出了帐篷,迎面而来的还有其余四人。
戴从昕没化妆,少了浓密的猫眼睫毛和嘟嘟唇,脸上只薄薄涂了一层打底。
她看起来很憔悴,似乎并没有睡好。
戴从昕双手拉着她,撒娇似的摇了摇。
抬眼,可怜巴巴道:“欧尼,对不起。”
“是不是还在很痛呀……”
其实昨晚害井木维受伤她的歉意并没有多重,毕竟蒲棣丁吼也吼了,骂也骂了,难道还要她把自己的腿割下来给井木维吗?
但马浩言给她剖析了其中利弊,告诉戴从昕他们两夫妇很恩爱,霍山的身份远不止于一个稀疏平常的娱乐公司董事长时。
她才意识到自己捅下了天大的篓子。
井木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摆摆手,宽慰道:“没事。”
话音刚落,蒲棣丁冷哼一声,踢着石头走开了。
霍敬予:“?”
“他什么毛病?”
马浩言:“不知道,这两天跟吃了炸药似的,一点就燃。”
“算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阿山,我也替小昕给你道个歉,她确实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再追究她的责任了。”
霍山掀了掀发青的眼皮,没说话。
“没事,谈不上什么责任不责任的,我不追究,霍山也不会追究的。”
井木维忽然仰起头,眼神锁定他,“你说是吧,阿山?”
“……”
手心忽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五指湿黏,掌纹脉络变得格外模糊。
她说这句话时没有太多的底气,毕竟她也不确定旁边的这个塑料老公会不会配合她。
但这事已经让大家的关系变得有些许紧张,需要人来解决。
所以,即便是让她来当靶子,丢脸也无所谓了。
霍山眉骨微抬。
她的演技可真够逼真的。
压根不像外表这般乖巧,倒像只足智多谋的小狐狸。
咿呀咿呀地摇着小尾巴,亟待他的回应。
霍山嗯了声,不再多言。
转身背上井木维,径直离开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