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这、卧槽……这这……我这一定在做梦……”
看到了雾气散去后的一切，两个普通人中的一个女生喃喃自语。
“这TM都是什么玩意儿！”她旁边那个男病号也惊恐地喊出了声。
好在被张大大一巴掌捂住嘴巴，这才没有惊动街道上那些“东西”。
——是的，东西。
廖成夏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虽然这是个沿海的小镇，但空气中湿气和腥气浓度也太不寻常了——仿佛直接泡在了海水里一般。
但当她看清眼前的这一切后，她终于知道那些不同寻常的湿气和腥气是从哪来的了。
这个小镇上的“居民”，都不是“人”。
三只眼睛的人形生物拖着湿哒哒的触手下肢从街上“游”过……
背生双翼的鱼头人身怪扑棱着翅膀，却不是要飞，只见他（它？牠？）伸出长勾勾的爪子，伸手挠了挠那蛾子似的翅膀，像是在挠痒痒……
更别提那些圆润的、球形状的生物，连头和尾巴都分不清是在哪，完全依靠蜗牛似的皮脂层向前“蠕动”……
系统的声音缓缓在廖成夏耳中响起：“看见没？这才是真‘重口’。”
廖成夏眨了眨眼：“还行吧……至少我对这一幕有所预期，但你上来就让我杀人还是出乎了预料。”
系统：“都说了我……”但转念一想，它说出口的话也只会变成“■■”，于是便叹了口气，不再做徒劳的解释。
“哇，我果然没看错，可可姐果然不是普通人。”小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等会儿，怎么又成可可了？”
“克克和马马都不好听嘛，可可多好听！”
廖成夏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都是假名。
她回头，发现除了她和小小，以及张大大和男主四七以外，其他包括阿平在内的几个“普通人”，都为这一幕吓得面色煞白，甚至又有反胃的征兆。
“我、我我我不行了……”阿平抖着双腿，伸手扶住张大大的胳膊，“老老老老大……快把那个、那个那个什么镜片给我……”
张大大叹了口气，边骂了一句“废物”，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
看上去和普通眼镜差不多，但镜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厚厚一层，有点像是高度数镜片。
小小也从口袋里掏了几幅差不多的镜片出来，分给了廖成夏和那两个普通人。
“这是【美颜镜片】，”小小解释道，“顾名思义，就像手机里的美颜相机一样，你透过这个镜片看到的东西，都是被‘滤镜’过滤过的东西——不过这个滤镜是专门针对这些‘怪物’的。”
廖成夏戴上眼镜，透过镜片再看向街道上的“怪物”，顿时明白了这东西为什么叫“美颜镜片”。
——戴上眼镜后，那些长得一言难尽，甚至看一眼就仿佛要把隔夜饭呕出来的怪物，都被“美颜”成了相对正常的风格。
当然，只是“相对”正常，那些触手、眼球和黏液显得没那么掉san，但该“异形”还是“异形”。
小小戴上镜片，嘟哝了一下，“其实也没美颜多少……不过院里已经在着手研究加大美颜力度了，老姐还推荐他们加上滤镜选择，以后应该可以自选把这些怪物看成Q版、卡通版、水墨版等等画风……”
廖成夏：……你们这研究院的科技树点得好像有点歪？
戴上美颜镜片后她环顾四周，除了那些怪物以外，正常人类的身形在镜片下也会有些扭曲，但多少能分得清长相，她看向四七。
“你不戴吗？”
只有四七没戴眼镜了。
四七摇摇头：“根据院里的《调查员晋升意见三号案》，调查员需要尽早适应一切‘障’中怪物的样貌、品性、弱点、喜好等等细节，如果一直依赖这种镜片，等到遇到突袭，或者没有镜片的情况，很可能会失去战斗力。”
简单来说，就是脱敏疗法。
廖成夏沉默了片刻，“……你平时说话都喜欢这么‘引经据典’吗？”
自从在“障”里重遇这小哥，他几乎每句话都会以“根据研究院中某某某某提案”开头。
……廖成夏只在背法条背魔怔了的法考人身上见过同样症状。
小小扯了她一把，“四七就这个性格，一碰到普通人被卷入其中，就会这么依赖那些规章条款，这也是为了救人。”
在他们三人聊天间，那边张大大已经给两个普通人介绍完眼镜和现状，那两个病友的心理素质也十分让他满意。
“真好，至少这次没碰到什么一惊一乍的新人，”张大大满意地点头，“接下来，大家分组探图吧。”
廖成夏已经在街道边找到了一副地图的立牌，虽然抽象了一点，但至少将这个怪物“小镇”的俯视图画了出来。
以钟楼为中心，地图被分成了左右两侧泾渭分明的模样，左边是“人类”的城镇，右边是茫茫的大海。
“这图有点奇怪。”廖成夏看了一眼，便开了口。
“怎么了？”阿平探头。
“正常画地图的时候，都会把重要景点和设施画在地图的中心——这小镇的‘重点’应该是西边这些有‘土地’和有人居住的地方吧？但东边空了一大部分地方，专门留出来画了海水？”
“可能那片海面自古以来也是这怪物小镇的一部分？”阿平挠了挠头，“而且你们看街上那些怪物，走路都湿哒哒的，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从‘海里’上来的？”
“那、那个规则，第一条说什么来着？”那位女病友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说……这座城市会有怪物入侵？——这些不就是吗！”
男病友补充道：“而且规则第六条也说了，海里有个……有个啥来着？总之听起来就像是怪物的聚集地……”
海里是怪物的老巢，他们会上岸侵犯人类的土地——如今的现状，听上去和规则里描述得一样。
廖成夏顺势说起了规则，“那么，规则中最后一条，说第十天会结算，并且结算后所有人都能活着离开，是什么意思？”
“活着离开很好理解……这个副本听上去是‘不会死人’的那种机制本——有的封印物会自持智商，把人拉进它的副本里解谜破关，这个本应该就是类似的情况。”张大大解释道。
廖成夏：……这世界里的“封印物”怎么好像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按照刚刚他们的科普，他们现在所在的“副本”，可以理解为封印物的“体内”。
官方名称把这叫作“入障”，但根据他们这些调查员的经验，在和普通人解释的时候，直接用“副本”这个词更通俗易懂。
阿平把石板上的规则通读了几遍，突然开口：“这里最后说的结算……是不是结算金钱啊？”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他挠了挠头，“你们看，第四第五条都说到了‘金币’，还一再强调时间和金币的重要性——时间是固定的十天，那最后能被用来‘结算’的东西，不就是金币了吗？”
小小第一个接话：“我赞同这个说法，院里有个B级封印物，它的‘障’就是拉着调查员玩《大富翁》，最后根据手中的金钱和土地结算。”
廖成夏嘴角抽了抽：“……这些封印物怎么听着都这么……有个性？”
四七突然开口：“第七点和第九点不要忽略。”
“……食物，还有‘雨’？”廖成夏摸着下巴，“食物倒是挺好理解的，就是要大家吃饱，不然容易被‘侵蚀’。”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障中的这些怪物都擅长精神攻击，第七条的意思大概就是，吃饱了就不怕被攻击了？
“至于第九点……”廖成夏想了想，“被雨淋到会被‘剥夺剩余时间’——剩余时间应该是指我们离结算还有多久吧？意思是被雨淋到的人，会直接进入结算？”
这两条解读都没有异议，至此，这些规则算是被粗略地解读了一遍，接下来便是开始分配探图的任务。
“重点是寻找‘获取金钱’的方法。”
所有人里看上去最有经验的张大大率先开口，“找找城市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沟通的人类，看看有没有‘以物易物’、或者做任务的方法——就像rpg游戏里那样，接取npc的任务，获得对方所赠予的金钱，可以理解吗？”
两位普通人的病友——他们分别给自己取名“汤姆”和“杰瑞”——被分配到和张大大那一组，小小也被拉入了那一组里。
“阿平和小马就交给你了。”张大大看向四七。
廖成夏已经习惯了他们对自己五花八门的称呼，反正能听得懂是在叫自己就行。
四七点点头，带着一个半新人走上了探图的道路。
对于四七来说，当队伍中有着四舍五入两个“普通人”的存在时，遵守院中制定的各种条款肯定是最优先的。
但显然队伍中的“普通人”不这么觉得。
廖成夏早在刚刚讨论的过程中，就已经将周围观察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在这种怪物满大街乱窜的地方，就算有“人类”，多半也只会以其他形式出现。
——比如“食物”。
而他们在钟楼下站了那么久，身边来来去去那些怪物都没攻击他们，说明至少是友好型怪物。
那目标就很明确了。
她走进街边的一家店铺，看向柜台后的“老板”。
那位老板面若桃李——脸上真的是朵长着牙齿的花，身长八尺有余——加上底盘下触须顶起的高度，“修长的玉指”隔着整个柜台，伸到了进门的廖成夏眼前。
廖成夏眨眨眼，面不改色地伸手，握住了老板的“手”，还摇晃了两下，语带激动。
“噢，多么迷人的触手与尖齿，这竟是您的天生丽质吗？太令人羡慕了！”
四七：……人不能，至少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