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刑(1 / 1)

她摇了摇头:“我是谎称受寒不肯示人,但我在宫宴上,殿下也知,没有去过王后寝宫。”

王牧羡九闻言嗤笑一声,拉动木椅推到身侧,手指轻搭在椅背上。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靖关侯失踪了,本王很担心他的安危。”

她大惊:“失踪?”

“你不知?他请求今夜启程返金,按理说两个月的路程应当是疲乏之极,为何不愿歇一晚明日出发?说是担心境外的护亲军队抵不过夜寒……当真心善。你在宴席上不假,且坐位在靖关侯身旁,宴席结束,他还去见过你,之后便失踪了。”

王牧羡九对金使的行踪倒是很清楚。

她万分心急:“王后中毒,靖关侯失踪,定是有人精心策划!殿下,靖关侯是公主的舅舅,求你一定要找出他来!”

“你要是对母国忠心,就不会遮遮掩掩。他去找你说了什么,为何要今夜离开,你又为什么遮面?”

她定定望着他,手心不觉冒出密汗。

“说话。”

王牧羡九居高临下地瞥着她,女子跪在木板上扬起小脸,夜风夹裹碎雪拂在她的发顶上,闪烁出浅浅紫光,更增添了乌黑的色泽。

她飞快思考后,避开牧羡九的视线:“天子家事,我不敢妄言。”

王牧羡九眼稍微扬:“天子家事?”

“靖关侯心急返金,是因金国内事,不好说给殿下听。”

其实是她没想好怎么编。

“大金的事本王不过问,那你遮面是为何?”

“我……我是怕天都哪位王室公子看上我……怕不让我回金国,这才遮面!”

她几乎是豁出去了。

完颜音紧闭着眼睛说完,双手交叠捂着脸,用大金国礼仪向他拜了拜。

他怔了怔,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女子细眉紧簇,脸色惨淡毫无血色。说着自夸自大的话毫不含羞,倒像在应付他。

她确实有几分姿色。

王牧羡九慢慢蹲下来与她平视,清澈发亮的眸子倒映出完颜音的面容。

周围飞雪铺卷,他无声压迫,骇人的目光又好似说了许多斥责她的话。

天都王室有谁?除了兄表弟,似乎只有他了。这女使是觉得凭她那张面皮会让自己一见钟情?

美人不自知是谦虚,而她脸皮倒厚得很。

“你想糊弄本王?”

完颜音神经紧绷,她早该想到这人眼神毒辣,三言两语说服不了。

之前没有近身接触,他就能察觉遮面并非冻疮。

她迎着他的目光:“千真万确!我早有倾慕之人,已约定终身。所以才过多担心,是不想错失挚爱。”

“是吗?如何相识?如何倾慕?又是如何约定的?你且说来听听。”

完颜音深吸了口气,压制心中的不安,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让眼前人再怀疑她。

“我父亲被贬,皇帝昭我入宫为奴,受尽冷眼,只有一位……御前侍卫,他多次关照我,雪中送炭,还将赏赐之物赠与我……他鼓励我读书写字,才当了女夫子。我对他真心不可逆,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此次回金便敲定婚事。”

王牧羡九缓缓摇头:“编故事和亲身经历是不同的,你在思考而不是回忆。”

“是殿下怀疑我,才百般不信。”

“你一直在看本王的脸色,却忽略演技。想要说谎,眼神就该坚定一些。”

她一下子汗毛竖起,心跳加速,不安的用手扣着袖口。王牧羡九垂下眼,鼻息间带出一声嗤笑:“像这样的小动作,更出卖心虚。”

完颜音避开他的视线:“习惯而已,不是心虚。”

“我不想责罚大金人,你们陪王后千里迢迢来天都,很不容易。”他作出惋惜的模样,难分真假,“但不得已,只能用些手段,让你说实话了。”

王牧羡九起身离她远远的,他低声吩咐两句,不一会儿,宫女端了杯热茶给他,还捧了一盒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副藤鞭。

王牧羡九接过茶盏,语气淡漠的对宫女说:“不必下死手。”

宫女领过藤编,快步走到她跟前:“姑娘要是想交待了,随时喊停。”

她呆跪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魂,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宫女扬起鞭子就照着她挥起。

“啪”一声,藤编落在完颜音的厚裙上,像被烈火灼烧了那么一刻。她本能地向后避开,额上冷汗渗出,仿似痛极,然而她的眼中只有茫然无措和震惊。

王牧羡九态度极冷,看不出内里是怎样的人。俗话说“相由心生”,他这副清俊模样,真看不出是个辣手摧花的。

白日还是一副翩翩公子温润笑脸,怎夜里活像个阎王索命!

宫女再次抬起鞭稍,她立刻抬手挡在脸前,下一秒手臂被击出火辣辣的灼痛,她浑身下意识的痉挛,由跪改坐,手肘挡在面前连连后缩。

宫女继而走近挥鞭,寒风中掠起声声尖锐的鞭啸声,逐渐令完颜音奔溃了。

连打了十多鞭,王牧羡九始终垂眼不看,只是耳边一声声女子委屈又隐忍的低呻,在响亮的鞭声中仍然十分清晰。

他小口喝着热茶,眸光清淡。

王牧羡九本不屑于折磨人那一套。

但王后的死涉及天都和大金的关系,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完颜音挨了十多鞭没有求饶,衣袖破开,再抽打到臂上难以忍痛。她心中憋屈气愤,想起舅舅说过:退一步不见得安然,反抗到别人知难而退才是生路。

身为帝王之女,她可以在深宫里隐忍求全。

但凭何要在异国如此狼狈?

完颜音咬紧牙关反转手心,快准狠地抓住迎面而来的藤编,灼热感自手心席卷全身,像是皮肤快要撕裂了。

宫女震惊,想要抽回鞭子,萧语却狠狠拽了一把。

“住手!”萧语脸色惨白,眼神凌厉。

宫女踉跄一步,两人僵持不下,狱卒冲过去夺回藤鞭,怒声骂道:“不要命的大金女人,反了你了!”

“你们想屈打成招!”她眼眶发红,倔强地握着鞭子不肯松开,“无凭无据,不过凭你的猜想,就折辱金国使臣!”

王牧羡九也面露诧异。

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是个刚烈女子。

“放肆!既不服宫女动刑,那只得交由我这个粗人来动手了!”

她厉声道:“你敢!”

狱卒愣住,片刻后又举起长鞭,忽而,远处高声呼喊:“且慢——”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大金国宫服的女子急匆匆跑进大门,扑腾一声在王牧羡九面前跪了下去,紧随其来的还有三五个侍卫。

王牧羡九脸色一冷:“连个门都看不好了么?”

“安君王恕罪!”侍卫们齐齐下跪,“她自称新王后的贴身大宫女,嚷着要见萧女使!属下一拦,她便夹缝钻了进来!”

“奴婢玉瑶,参加安君王!”

完颜音一愣,望着地上那熟悉的背影,一时间忘了身上的痛,泪从眸中凝起:“玉瑶……”

她在牢中没见到玉瑶,便知她无恙。

猛然见到亲信,才会流露脆弱。

玉瑶难掩心痛,双唇颤抖着相看许久,她才拭去脸颊上的泪,回头正色道:“奴婢恳请安君王,切勿苛责萧女使,她实在无辜啊!”

王牧羡九:“如何无辜?”

“并非萧女使有意遮面欺君,她实为貌美,王后不喜,本来奴婢说这话罪该万死,如今也不得不说清楚了。王后大婚,命萧女使遮面,不许巧言令色抢王后风采,称她脸上有冻疮,也是王后说的,求安君王放过萧女史!””

他颔首:“那靖关后夜会萧女使后失踪,又如何解释?”

玉瑶:“靖关后与萧女使同为使臣送亲,既要离开,也该通知她一声,这太正常不过了!”

王牧羡九轻声一笑:“你是王后的贴身大宫女,说话有几分可信。本王本不想为难她,但她与靖关候有接触,不得已之举。”

玉瑶再次叩头:“奴婢知道殿下心系王后一事,感激不尽,愿殿下早日查明,还王后公道!只是萧女使,她不敢实话道明出王后的命令,请殿下饶恕萧女使。”

玉瑶这扯谎的本事,当真毫无破绽。

他缄默片刻:“听闻王后品德至尚,竟也有小女子妒忌之心。你倒是为萧女使豁了出去,但本王不会轻信你二人之词,此事,还需查证。”

“那这鞭刑……”

“罢了,暂且饶她。”

王牧羡九本就不打算鞭死萧语,毕竟是大金女史,打重了只会更麻烦。

玉瑶又问:“那还要关入地牢么?”

他低声说:“你带她走吧,若今日当真委屈了萧女使,本王定会赔礼致歉。”

“那倒不用。”完颜音站起来,忍着怨气,“殿下尊贵,对萧语这样卑微的人打就是打了,无需赔礼致歉。”

这话有些讽刺,但王牧羡九却不生气,走近去看了看她手上的伤。

血痕斑斑,衣袖都破了。

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视线虚无地落在地面:“你先去君医院敷药,待事情查明,确实与你无关,本王会命人送你们回大金。”

这语气软了许多,完颜音只觉得好笑。

“多谢安君王。”

皇亲贵族,似在云端,若手握重权,还在意凡人生死?

说爱民,那是爱权。

说勤政,那是固权。

究竟和完颜亮是一类人,伪善,阴狠。

从昭己阁离开,完颜音没找医官看,让玉瑶拿了些伤药,对付着包扎了。

她还心系萧语,开口就问:“她怎么样了?”

玉瑶房内留了一盏烛灯,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晃动,目光恳切,似有泪光。

完颜音:“你直说。”

“主,是鹤顶红,她已经死了。”

时间静止一般,完颜音微微张着嘴,沉甸甸的阵痛感滚过心尖。若说她与萧语的情分,确实很浅,只是感激她代嫁罢了。

如今她惨死于洞房,完颜音只觉得责之深。

“是我害死了她……她这条命,是帮我挡了!”

“主,你千万不要自责。她盼望替嫁,这是她的选择,她的命。”

玉瑶说这话,是有几分凉薄。

生而为人,谁又该替谁去死呢?

玉瑶又说:“一味伤心自责已无济于事。眼下靖关侯失踪,奴婢怕他遭遇不测!”

一语惊醒完颜音,她回过神,目光炯炯:“你可见过他?”

“未曾,王庭里搜不到,他就不在王庭。靖关侯要走,怎会不带主离开?否则大可不必精心布置替嫁一事。而且中毒也十分蹊跷,王后中了鹤顶红,主君却是寒毒,昏迷并无性命之忧。一壶龙凤酒,怎会喝出两种毒来?”

两种毒……

这天都是织好了一张大网,要让她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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