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父(1 / 1)

延州地处偏西北部,上清门建于延州北周山,山体高大巍峨,远远望去,立于山巅的上清门层云叠嶂,难窥其形。

应逐阳带着姜悬月直接落到了上清门的大门口,从剑上落下后,将三千尘收回鞘中。

姜悬月看着眼前防备森严的结界和门口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弟子,伏在应逐阳耳边紧张道:“咱们是不是得先等他们通报一下,然后再……”

应逐阳不多话,对结界和那两个弟子视若无物,一脚踢开了紧闭的大门。

姜悬月:“……”

看着弟子默然垂首的模样,姜悬月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的是一条多么粗壮的大腿。

他赶紧跟上应逐阳的步伐,狐假虎威地走在身后,像是逛花园一般左看右看。

上清门位于北周山之巅,门内建筑整体偏雄伟宽广,雕梁画栋,昂霄耸壑,又被叫做云宫,顾名思义,整个宗门由外而内都被重云包裹,这种云类似于明风门的树林,看着没什么奇特的,但走着走着就容易迷了路。

身旁的风景超过五米男女不分,超过十米人畜难辨,姜悬月眯着眼眺望前方的景象,问道:“师妹,咱们就这么直接踹开门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换个客气一点的方式?”

“客气?对时无悔?”应逐阳不明所以地嗤笑一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口。

姜悬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她做过什么吗?”

应逐阳神色凝了下:“没什么,等之后再和你说。”

“为什么要……”

“晚上好,二位。”

一道平和悦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姜悬月抬头看去,一名穿着月白长衫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

时无悔的模样和十年前相比变化不是很大,只是周身的气质看起来成熟了一些,眼底似乎沉淀了些岁月的痕迹。

她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眸色比常人浓重些,像是两颗圆润的黑曜石,水亮清透,两只手负在身后,如瀑青丝被一柄白玉长簪挽起,两股弯弯的环状发髻垂在脸颊两侧,比起以前来看,少了几分算计的锋芒,但那深沉的目光依旧给人一种看透灵魂的感觉。

时无悔向他们走进几步,和煦地笑了笑说:“应掌门,今天怎么有兴致到我这做客了?还带了你这位……”

时无悔顿了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她身边的姜悬月。

“客卿。”

应逐阳淡声道。

时无悔坦然接受:“哦——安客卿,久仰久仰。”

姜悬月假笑回应。

听她这抑扬顿挫的语调,估计“久仰”的不是什么赞誉美名。

时无悔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有什么话到堂内说吧?”

应逐阳与她并肩而行走在前面,姜悬月跟在身后,尽量不引起时无悔太多关注。

虽然他对时无悔的印象不是很深,但当年她那精明的眼神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以她的聪明,难保不会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姜悬月一边观赏着四周的风景,一边时不时偷瞄一眼师妹的背影,表情坦率又惬意。

与此同时,跟应逐阳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仙门近况的时无悔也在暗自端详着姜悬月。

最近明风门掌门拖了个陌生男子回去的事情可是传得沸沸扬扬,鉴于应逐阳其人相貌和实力都实在太过突出,修真界各门各派可没少对这位“陌生男子”的身份做出猜测。

她打探来的消息也不是很多,最值得注意的也就是这位男子的名字叫做“安绕星”,是应逐阳出门除祟的时候在俗世界遇到的,以及沧浪宗的晏鹤春去了一趟明风门之后回来又摔又打,嘴里“垃圾”“杂种”的骂个不停。

时无悔对他们过去的恩怨并不了解,只当是晏鹤春在嫉妒发疯,毕竟他追了应逐阳十多年都没什么苗头,结果应逐阳反手带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回去,听说关系看起来好像还挺亲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应逐阳这活佛今天突然闯上门来,但也总算让她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安先生的面孔。

这个人,和十多年前那个姜悬月也太像了。

时无悔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

极其相似的相貌,身形,气质不提,刚才他看到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还有身处仙门时悠哉游哉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一直生活在俗世界的人会有的表现。

这个人对于修真界很熟悉。

或者说,他以前起码是接触过修真界的。

时无悔侧眸看了一眼面色淡漠的应逐阳,她正步伐从容地走在自己身边,对身后时不时投来的火热目光视而不见,表情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以时无悔对应逐阳的了解,她以前和姜悬月绝对有什么猫腻,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不简单,但她也不是什么没有警惕心的人,与此相反,她很聪明,还很敏感,时无悔能看出来的东西,她不信应逐阳看不出来。

那她为什么会一直把这个人带在身边?还抛下宗门里的公务带他在外面东奔西跑,这太不像应逐阳会做出的事了。

时无悔散发出细微的灵识感知了一下姜悬月的气息。

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甚至可以说,对劲过头了。

完全就是一个毫无灵力或者邪气的凡人,连修炼的天赋都没有。

那应逐阳带着这么一个凡人又是跑遍宣州,又是去到东都,到底想做什么?

时无悔在带领他们去会客堂的路上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临近大门的时候,她突然冒出来一个可能性不大但又非常能够解释现状的想法:

应逐阳她……不会是把这个人当成姜悬月的替身,即使有可能被算计也坚持要把他养在身边吧?

时无悔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脚下蓦地一绊,差点摔倒在地上。

应逐阳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时无悔迅速整理好表情,拍了拍衣服说:“没什么,一个没注意,踩到石头了。”

应逐阳低头看了看平坦的草地:“……”

“咳咳!”时无悔大声咳嗽几下,将她的目光吸引回来,推开大门说:“请进吧应掌门,有什么事情进去说。”

应逐阳点点头,先行走了进去。

跟在她身后的姜悬月对时无悔客气一笑,在她满是复杂和探究的目光中步入了大堂。

“这件衣服你知道是谁的吗?”应逐阳刚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她从乾坤袖里拿出黑雾人影遗留下来的单薄校服,举到时无悔面前。

时无悔面色一凝,走上前去接了过来。

她将校服里里外外观察了一遍,摇了摇头说:“上面没有我门下人的气息。”

应逐阳拧眉:“那上清门最近有丢失校服或者弟子失踪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时无悔很快答道,“门内近几年都没有失踪的事情发生,我们的校服也都是根据需求定制的,每一件的出入都登记在库,上面有上清门专门缝制的咒术,如果有丢失,内门弟子早就通知我了。”

“可这布料还有上面的咒术,显然就是你上清门的。”应逐阳直视着她的双眼说。

“……”时无悔抿了抿唇,“你们在哪里捡到这件衣服的?”

“我们返回的路上有人偷袭,但是看不清长相,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偷袭的人竟然没有实体,被我刺破后只留下了这衣服。”

时无悔目光沉沉,语气冷了下来:“这算计人的手段也太低劣了。”

“但胜在好用,至少把我们带到了你这里。”应逐阳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随意。

时无悔对上她的目光,问道:“你打算如何?”

应逐阳定定地看着她,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时无悔,你当真不知道这上面的血是谁的吗?”

时无悔面色微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应逐阳凝视着她黑沉的眼眸,“这上面的血,你应当比我还要熟悉。”

“当年那场战役虽然过去很久了,但上清门老掌门的气息我还算是记得比较清楚的。”

应逐阳盯着她,一字一顿:“这上面的血,是你父亲的吧?”

时无悔拿着衣服的手猛然紧握,几乎要将衣服撕成两半。

屋内的气氛因为这短短几句话瞬间僵硬,姜悬月感知到时无悔身上丝丝缕缕的杀意,下意识将手伸入袖中准备拿出溯影。

未等伞柄露出,时无悔便再次恢复了先前温婉的笑容,直率地承认道:“是,这是我父亲的血。”

姜悬月动作一顿。

时无悔看着面不改色的应逐阳,随便将衣服扔到了桌子上,闲闲地说:“这衣服也是那老头子的,上面的血是我当年刺他的那一剑搞出来的。”

“这个事实有让你满意吗?应掌门?”

时无悔目光带着挑衅,仿佛说的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一件值得让人感到骄傲的成就。

亲耳听到有人杀爹的姜悬月震惊地抽了抽嘴角,扭头看向一旁的应逐阳,却见应逐阳只是冷漠地垂了眼眸,重新坐回椅子上。

“??”

姜悬月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你们怎么都这么淡然?!

子女弑父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太符合日常道德规范吧?

感受到身旁不可置信的视线,应逐阳扭过头看向姜悬月,低声道:“等回去再和你说。”

姜悬月闻言乖乖闭上了嘴。

“你们关系还真的是很好啊,”时无悔笑着调侃道,“应掌门连这种事情都愿意和你说。”

姜悬月满脸的光风霁月:“在下与应掌门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时无悔笑容微僵,似乎是在强忍翻白眼的欲望。

她撇了应逐阳一眼,却见她没什么反应,好像早已习惯了这人随时随地胡说八道的厚脸皮。

“……”

刚被应逐阳怼了一通的时无悔在这一刻莫名有种自己可真善良的感觉,不然为什么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要不要劝服应逐阳从过往的情伤里醒悟过来,不要再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

她忍了又忍,强行肃了神色说:“既然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当年那老头想传位给时无言,我想办法设计了他,自己接任了掌门的位置,他被我杀了之后封在仙陵里,不知下了多少层禁制在里面,偷袭你们的那人能拿到这件破衣服也算是有本事。”

应逐阳喝了口茶:“没本事也不敢一下挑衅两个掌门人了,所以你现在要去仙陵看看吗?”

“仙陵怎么说也算是宗门比较私密的地方了,我去之前,起码得先安排好客人的住宿才行。”时无悔温和地笑笑,“天色也晚了,应掌门暂且在寒舍小憩一晚?”

“那就麻烦了。”

应逐阳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很是熟练地向上清门客房走去。

姜悬月紧随其后,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还尴尬站在原地的时无悔,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从她脸上看出了类似于气急败坏,以及无可奈何的表情。

……看来师妹和她关系不错啊。

他跟着应逐阳走到了一处客房,脚步刚要越过门槛,便停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迟疑,应逐阳回头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旁边的客房。”

姜悬月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屋子,支支吾吾道:“用不用……跟时无悔说一声我再住啊?”

“不用,随便住。”

“……”

姜悬月眼皮微跳:“师妹,你和时无悔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好?”应逐阳似乎很是意外他会这么说,“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啊?”

姜悬月目光呆滞。

都这么不见外了……还不算好吗?

应逐阳和他懵圈地对视一会,叹了口气道:“你进来,我还是先把事情和你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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