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1 / 1)

屋内烛火明亮,姜悬月和应逐阳坐在圆桌的两侧,边品茶边聊着白天发生的事。

“当年时无悔约我夜谈,路上被盛万叫住了,盛万让她劝我想开点接受他的示好,同时也说了会把你带到禁地的事情,时无悔不仅接受了,还特意把我引得远了些,免得干扰到他。”

应逐阳说起这件陈年往事的时候面上依旧带着些不快,姜悬月坐在她对面,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问道:“这些是时无悔后来跟你说的吗?”

“是,当年我游说宗门结盟的时候,上清门由于离得比较远,受盛安宗挟制,不方便出手,等到战役后期的时候才和我们联系上,我就和她见了一面,她跟我说了这些。”

“她主动和你说的吗?”姜悬月不太相信她会主动承认这件事。

应逐阳喝茶的动作没停,淡淡道:“不算是,我问出来的。”

“师妹,不会是你用了什么比较强硬的手段逼问出来的吧?”姜悬月调侃道。

他本是随口说笑一句,谁知说完这句话后,应逐阳竟顿了下,眼神飘忽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真是逼问出来的了。

“那今天她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上清门的事情比较复杂,”应逐阳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考虑从哪说起,“上清门的老掌门是个子嗣观念很重的人,但又同样很重面子,他的原配夫人只生下了时无悔一个女儿,之后便一直无所出,老掌门为了要个儿子,私下里找了别的女人,这才有了一个儿子,叫时无言。”

姜悬月摸摸下巴:“我好像没听说过时无言这个名字。”

“老掌门的原配夫人是兰一门一个真人的女儿,很受宠爱,性子比较高傲,老掌门担心两宗关系问题没敢透露这个私生子的事情,只是一直偷摸在外面养着,准备等以后找机会传位给他。”

“那时无悔怎么发现的?”

“在和盛安宗一战时,老掌门的夫人去世,他趁机把时无言接到了宗门里,对外宣称这是新收的弟子,但是他对时无言的偏袒显然过了头,时无悔用了些手段,很快就查出来这是她爹在外面养的私生子,她知道老掌门自小就不怎么喜欢她,一直想要个儿子,时无言出现后她甚至怀疑当年她母亲的死应该也是和老掌门有关,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刺激她一怒之下杀了她爹,自己当了掌门。”

“……”

姜悬月嘴角抽了抽:“时无悔还真是……说一不二啊,这么干脆利落,那时无言现在怎么样了?”

“对外宣称是死在了战场上,但实际怎么样就是时无悔自己的家事了,我无权过问。”

姜悬月垂首看着桌子旁徐徐燃烧的烛火,道:“她这么谨慎的人,今天居然一点也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弑父的事实,真让人意外。”

应逐阳道:“当初时无言在战场上的表现很亮眼,知名度还算高,而时无悔因为头脑聪明,手段也狠辣,前几年都是卧底在盛安宗给我们传情报,后期上了战场大多时间也都是后方当军师为我们出谋划策,在外的名声渐渐被她弟弟压了一头,老掌门好像因为这个更着急传位给时无言了。”

“那她爹这人品还真是……”

想到老掌门已逝,姜悬月觉得这么妄议长辈也不太好,便住了嘴,改口道:“那照这么来看,时无悔杀了老掌门之后为了守住这个的秘密应该会在仙陵往死里下禁制,这种情况下那个黑雾人还能拿到她父亲的衣服而没让她发觉,也实在是高手。”

“他将我们引到这边来,估计和凶阵离不开关系,难道他就是把你召回来的那个人吗?”

应逐阳神色肃穆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人有着超出你和时无悔的实力,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道人物,还知道我的半身灵魂被拘在禁地,能够随意出入宗门结界,”姜悬月越说眉头皱得越紧,“这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他的问题一时半会我们也查不出苗头,现在我更在意的是时无悔会怎么做。”应逐阳说。

姜悬月顺着她的话想了一下:“时无悔说她要去仙陵看看情况,我记得以前竹铭宗和明风门的仙陵都是被建在后山内部的,上清门也是这样吗?”

“不知道。”应逐阳摇头,“上清门的仙陵建在何处,一直都是保密的。”

姜悬月听到她这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云宫山顶最北部的掌门阁。

时无悔持着一柄烛台,在黑暗空旷的楼阁中缓步前行,直至走到一处高墙前。

墙上挂着一排笔走龙蛇的道家法语,几栋宽宽的书架立于前方,时无悔眸色幽暗地盯着上面的书画,伸出一只手,在墙上拍了几下。

“轰隆隆——”

厚重的墙身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密道,陡峭的台阶旋转而下,一直通往密道最深处的地方。

密道出现后,时无悔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向后微侧了下头,淡声道:“出来。”

她此时的声音与白日的温婉轻柔相比显得冷厉而无情,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寂静的屋子里蓦地出现一个高挑人影。

那个人影站在时无悔身后,看起来像个少年人,身形比她高大些许,肩膀也更宽厚,他无声立在原地,似是在等候指令。

“那件衣服,是你拿的?”

时无悔冷眼瞧着他。

少年摇摇头,安静地否认。

时无悔凝神观察了他一会,确定他没有在反抗自己的意志后,转头看向密道,先行走了下去。

“跟上,今天你也下来。”

少年不管她有没有看到,轻轻点了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随着密道不断下行,空气逐渐变得湿冷阴凉,几乎到了让人浑身发寒的地步。

时无悔拾阶而下,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仿佛是对周围迅速下降的气温无知无觉一般,她手里的那一台明烛在这种温度下竟依旧摇曳不灭,照亮了前方少许道路。

她一路走到最底层,举起烛台,灵力将火光燃得如同白日艳阳,让原本阴暗的底层冷室瞬间一览无遗。

密密麻麻的棺椁在平坦的地面上排列整齐,棺木上覆着一层薄霜,模糊了铭刻其上的繁复咒术,每一具都被金黄陈旧的封条层层环绕,紧紧封印。

这里便是对外保密千年的上清门仙陵。

时无悔一步步走到最深处,那里有一具单独放置的棺椁,上面贴着比其他棺材还要多上几倍的封条,整个角落被严丝合缝的结界覆盖,内外部的气息无法流通分毫。

她的脚步停在结界前,瞳孔在火光下映出方方正正的黑木倒影,眼中的寒霜比四周快要结冰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

这里的结界禁制没有半点被破坏的痕迹,除了她自己的灵力外,也没有任何别人留下的气息。

那今天那件衣服到底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衣服,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具恶心的东西。

时无悔厌恶地拧了拧眉,打开繁琐复杂的结界,走到里面的棺椁附近。

“把上面的封印解开。”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但在这空寂的墓室里依旧清晰,站在后方的少年依言走上前去撕下了封条。

层层叠叠的封条被慢慢揭下,直到露出棺椁原本纯黑的模样,时无悔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掀开了棺盖。

里面躺着一具无声无息的男性尸体,相貌与她有六七分相像,身上穿着月白色长衫,旁边平放着一把佩剑。

时无悔瞳孔收缩一瞬,定定地看着这具尸体。

那件心口沾血的衣服,明明还好好地穿在他身上。

“……”

时无悔目光在那具男尸的衣服上凝了许久,面上的神色由僵硬渐渐转变为滑稽。

“嗤。”

她蓦地轻笑一声,不知是在笑白白紧张了这么长时间的自己,还是在笑幕后人逗猫般作弄人的手段。

不管哪种,都挺可笑的。

她眉宇间的阴云散去,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巧平和,对着木棺轻声道:“女儿来看你了,父亲。”

欢快了许多的声音在墓室中更明朗地回荡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次来,我还特意带了你最喜欢的儿子,开心吗?”

“……”

时无悔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少年,他脸上麻木不仁,没做出任何反应。

时无悔单手撑在棺木边缘,眼眸半阖,懒懒地说道:“过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和父亲聊两句吗阿言?”

时无言抬头看向她,茫然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明白要说些什么。

“噗。”时无悔扶了下额头,没忍住笑,“你这个样子,倒是和父亲不太像了。”

她笑意冰冷,带着些无法抑制的杀意:“毕竟他那个人,看别人的眼里永远只有算计。”

“其实我也差不多,可惜你当初没能看出来,才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她直起身,慢慢靠近时无言,一手抚上他在阴冷墓室中依旧温热的侧脸,像是长着尖利毒牙却又颜色艳丽的毒蛇,头颅微扬,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暧昧缱绻道:“要是你现在还有自主意识的话,应该已经恨透了我吧?嗯?弟弟?”

时无言目光呆愣地对上她的眼睛,乌黑的瞳孔中隐约反射出那张娇俏妩媚的脸,他仿佛被迷了心智般一点点低下头,想要贴上那近在咫尺的樱唇。

“诶——”时无悔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瓣,眯着眼笑了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想要奖励?”

“……”时无言直愣愣地盯着她,面上多了些焦急。

“去查查应逐阳他们拿到这件衣服的地方,看看这衣服到底怎么来的,查出来的东西够多,自然有糖吃。”

时无悔手指在他唇上轻轻摩挲几下,勉强当作鼓励赏给他。

贸然出现的焦躁情绪被相贴的肌肤抚平,时无言抿唇,点了点头。

棺盖被重新合上,覆盖着重叠交错的封条将棺材严密封紧,墓室中久违的活人气息再次消散,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带走最后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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