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圣历三年,后宫之主皇后称帝,在位两年之余,战事接连不断,民不聊生,边塞百姓人心惶惶,大量东迁。

没了男丁,战况衰败。女帝命当今宣璍公主前往乌争国和亲,换取大宋安宁。

太鞍府冠县。

一行官队行至树斑驳影之中,恰逢附近瀑布倾泻而下,空谷轰鸣,声势浩大,为这支泛着凄凉气息的官队,增添几分气派。一只肤白纤细的手缓缓掀开帘布,迎面拂来阵阵凉意。

秋风簌簌,落叶纷飞,引得马车内的佳人哀伤了起来。

佳人细眉弯弯,闭月羞花,身着绮罗蚕丝,头戴金簪玉饰,举手投足是大家做派。她垂眸沉吟,眉眼间总是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难以言喻。

仔细瞧着她看,似乎能从深棕眼眸里看出泪花来。

“公主别看了,出了这片林子,再过几个镇就是边塞了。少将军会在那护送我们进乌争国。”马车旁的侍女不耐烦提醒马车里的人,丝毫没有主仆尊卑,甚至当着佳人的面,没好脸色地捶了捶自己的脚。

佳人就是女帝下令和亲的宣璍公主。

宣璍公主名为宋兰辛,乃前朝皇帝的一名宠妃所出。她娘虽受尽皇帝宠爱,可在后宫没有权势,又不争不抢,性子不如皇后来得狠辣,生下她便被害死了。

正是情浓之时,宠妃就死了,皇帝明知皇后所为,却无可奈何。皇后父亲是开国将军,手握重权,母亲是富甲一方的独生千金,手下掌控好几个商会。

人人都知皇帝是傀儡,不敢忤逆皇后,即使心中爱惜宠妃,难忘十分,也只能夜夜抱着年幼的宋兰辛思念,连想将那份未尽到位的情分诉说都做不到。

直至皇帝病重,他才追悔莫及,在宋兰辛及笄时,封她为宣璍公主。

皇后是枕边人,怎会不知皇帝心不死,封宋兰辛为宣璍公主,不过是表示往日夜夜对宠妃的追思。

于是皇帝死后第二年,她便第一时间送宋兰辛去乌争国和亲。

宋兰辛在皇宫为人处事小心翼翼,从不与有权有势的人交心来往,不料大难还是临头了。

恐怕这就是她的命运吧。

宋兰辛靠在马车边,似是累极了,见侍女没规矩她竟也不闹,还道:“此处树荫清凉,赶了这么久的路,让大家都歇会儿吧。”

侍女翻了个白眼,自顾上前对为首的侍卫说了几句,一行人马停了下来。

然而大家都在休息整顿,那名侍女并没有想扶宋兰辛下车的打算,自顾着和几名侍女一同说话。

宋兰辛无法,早已习惯侍女这般无礼,凡事亲历亲为。

只是这次无可奈何,她这身子在出宫前两日,遭太子软禁欺辱,遍体鳞伤。赶路这几日,也无人关心她的身体,为她唤大夫,任由新伤加旧伤,折磨得她不堪重负。

“阿苑。”她无奈唤侍女之中最小的姑娘,声音柔弱,气若游丝,仿佛秋风再大些,就能将她掀出马车外。

阿苑是新来的侍女,对宫中的事略有耳闻,听大家都不喜欢这位公主,谁若是对她百依百顺,替她出头,就会挨板子——皇后身边的嬷嬷的板子。

可阿苑终究不如年长的侍女老练,一看宋兰辛脆弱易折的模样,便快步上前,道:“公主有何吩咐?”

这句问话暖了宋兰辛的心,她苍白的唇边苦笑,道:“可否搭个手?我想下车透透气,马车里实在闷人。”

堂堂公主,不自称公主,要奴才搭个手都要用问的。

可见她在宫中地位,比她这新来的侍女还不如。阿苑莫名心揪了下,忙抬手道:“公主说的什么话,搭个手是奴婢该做的。”

宋兰辛将手搭上去,却还是不忘道了句:“多谢。”

阿苑忽然愤愤不平,想道公主不必如此谦卑,抬头却是一怔。她看见宋兰辛手腕上有处红痕,红痕边缘有的都青了。

阿苑想到皇宫中有位暴戾太子,什么都不敢问,低着头带宋兰辛下车。

可说是帮忙,阿苑并不觉得。因为宋兰辛实在太轻了,下车时仿若一张纸,轻飘飘的。

因宋兰辛在宫中是若有若无的存在,皇后也不待见她,所以她此行去乌争国的派头并不大,没有英勇善战的将军,只有三队禁军护卫和随行侍从,以及几箱值钱嫁妆而已。如同寻常富家小姐。

宋兰辛跟着阿苑,路过那几名低语的侍女。

方才那名没规矩的侍女,是皇后亲自派来伺候宋兰辛的,说话语气相当自傲,话里满满是对宋兰辛的嘲弄。

她小声道:“别看她相貌过人,在大宋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让乌争国国主占了便宜。其实啊,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什么?!当真?”

“她不是在宣璍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怎会……难道是暗中和侍卫私通?!”

“我说的那还有假?”那侍女傲然道:“别瞎猜,你们绝对想不到。”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侍女接着说。侍女也不吊人胃口:“是太子!”

众人一惊。有人恍然大悟:“难怪太子整日往宣璍殿跑,每次还遣散所有侍从,说是皇后之命,原是觊觎公主美貌。”

“我还真当是嬷嬷恨咱们下手不够狠,特意让公主栽花池里去了。”

几人围坐一块,嘴上喊着公主,却没看出半点尊重。

侍女道:“也就趁此机会在宫外才能说,在宫里可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恶心。”阿苑听不得,没忍住啐了一口。忽然发现手上有东西在抖,她看向宋兰辛。

宋兰辛尽管心里难过,也没掐阿苑的手,而是在巨大的隐忍下,浑身僵硬颤抖,闭着眼,眼眶忍得发红。

阿苑看得心口越发难受:“公主……”

宋兰辛抿着的唇在那一声呼唤中,猛地绷开,苍白的唇才染上一丝粉红。她抖着唇,似乎难以呼吸顺畅,微喘着着急道:“我们到那边去。”

宋兰辛走到一棵大榕树下,她摘下腰间的锦囊,取出里面的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戏”字,是带她长大的嬷嬷悄悄给她的,说此物是她娘生前最宝贵的东西,要传给她,说这玉佩能保她出了皇宫,一世平安。

仿佛料到她会被皇后以这种方式逐出宫。

只是未能亲自说清玉佩来历,她娘就惨遭毒手了。而她明知凶手是谁,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

思及如此,宋兰辛眉间忧愁更甚,郁郁寡欢。

不久后,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见歇得差不多了,眼神示意阿苑。阿苑打断她的冥想:“公主,该启程了。”

“好。”宋兰辛收好玉佩,转身正准备跟他们走。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厮杀声,为首侍卫闻声色变,当即拔出佩刀,对阿苑和宋兰辛道:“恐怕是遇到劫匪了,公主稍安,属下——”

没等话落,四周的树影中无端冒出数名黑衣人。

“保护公主!”阿苑挡在宋兰辛面前。为首侍卫见此警铃大作,随后一众侍卫杀进涌上来的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训练有素,不出片刻,便叫不少侍卫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宋兰辛哪见过这等场面,当即愣在原地。侍卫开道后,阿苑见机拉着她冲进树林里。

高林树影间,宋兰辛提着衣裙拔腿逃跑,墨绿色身形影影绰绰。阿苑被绊了一下,她心猛地一跳,待要回头。

阿苑喊道:“不要回头!”

她扯破衣裙,在宋兰辛回头之前,带着她一直往前跑。宋兰辛听到身侧的阿苑道:“公主,永远不要回头。”

“好。”宋兰辛气血上脑,第一次不顾贵族仪态,不管扎人的树藤划破身上的贵重衣饰,也全然不知自己和阿苑跑到了什么地方,一路喘着粗气,目不斜视。

忽闻“簇”的一声!

旁边逃跑的声音宛如折了翅膀的孤雁,扑倒在地。

宋兰辛愣住,下意识停下来,目光向后投去——

阿苑瞪着双眼,死不瞑目,背上插着一支箭,箭上似乎有毒。阿苑中箭后,仅仅只是刹那间,便唇色发黑,七窍流血,死状惨烈。

只看这一眼,宋兰辛就吓得瘫倒在地,她爬过去,抱住阿苑的尸体,泪流满面:“阿苑!阿苑……”

五名黑衣人追上宋兰辛,将她团团围住。

宋兰辛看着他们,从未与人急过脸的她竟喊道:“你们究竟是谁?!竟敢追杀公主!”

那些人不像土匪,装扮行事倒像是刺客,没说为财或劫色。宋兰辛眼泪不自觉往下掉,却仍是不卑不亢:“杀皇室乃是重罪,你们不要命了吗?!”

“……”一名黑衣人举起弓箭,也不废话,对准宋兰辛,毫不犹豫将箭放了出去!

见自己的话不管用,宋兰辛在那一刻闭上眼,泪珠滑落,好似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甚至有一刹那觉得,就这样死去也好,不用受宫中他人冷眼,奴仆以下犯上对她嗤之以鼻,也不用独自远赴万里,嫁给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

可就在箭头近在咫尺时,忽而一阵凉风袭来,叮的一声,那支箭被不知何物打落。

随之一人飞到她跟前。

宋兰辛颤了颤眼睫,不安地睁开,还未看清那人的相貌。那人甩出几个飞镖,黑衣人四散躲开,漏出破绽,那人道:“快跑!”

她本能站起来,拔腿就跑。

黑衣人见状还欲拉弓,被那人一脚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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