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轻蔑的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
“也罢,你且去吧。”
“承蒙礼遇。”
霁寒霄送完何远回来,军师还是在喝那一壶茶。见他回来,军师也给他倒了一杯,霁寒霄一口饮尽,险些喷出来。
“苦死了。”
军师笑他,“何远可不觉得苦啊。”
“我不信,他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哦,那你倒诚实。”
“方才进来时,我看你神情有异,怎么是他让你又想起哪位故人了吗?”霁寒霄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实则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军师的反应。
“我让你随便拿,可没说让你捡最贵的拿。”
“原来你是心疼这个,你们读书人不是不爱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吗。
军师低着头,自然也不会让霁寒霄看见他眼中晶莹的泪光。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结。你小子眼光是真的很不错,那狐裘斗篷是他母亲的遗物。到他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霁寒霄一愣,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如果何远知道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继而才想起,什么样的关系会让军师收了这件遗物这么多年,无人知晓。
他立即起身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的日程没有人比军师更清楚了,但军师也只是默认他离开,没有揭穿。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样一个独处的机会。
他看到何远穿着那件斗篷的时候,恍惚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天,那个女孩为他披上斗篷。
“公子但求功名,勿为情爱误。”
他以为那一别便是此生陌路,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早认识她,后来再听闻她,便是人称何夫人。
他日日看着何将军,怎么会不羡慕。
那年他求不得的女子,后来为了别人委曲求全,最后更是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稚子在人间。
一句但求功名,他远游半生不敢归。
往事不能提,爱恨皆休矣。
霁寒霄从军师那里出来就急冲冲的找了李飞。
“怎么了啊,那何相走的时候也没见将军你这么急啊?”
“让你找的宫女湘儿有消息了吗?”
李飞怨声载道:“将军,你但凡稍微体恤一下末将,你都知道这是在大海捞针,要找一个活人尚且不容易,何况是一个死过的活人。”
霁寒霄也知道自己是见完何远之后太心焦了,找人这种事确实急不得。
“迟则生变,我待会给你个名单,你让人去联络名单上的人。找到人之后你先安置在城中,军师那里我会瞒住,无需顾虑。”
李飞点头应下,临走前忍不住问了一句:“将军,为什么不是就地格杀?”
霁寒霄也答不上那种感觉,他见到何远时总有种不安。按李承哲说的,湘儿既然出了宫,为什么还要假死,她到底知道太后的什么秘密。如果只是他想的那样倒还好,倘若不是,太后除了顾全先帝颜面还有什么对何远下杀手的理由。
虽然都是他的臆想,但不见一见湘儿,他不能安心,哪怕这样被人察觉的风险很大。
何远这次归京取了最近的道,给陈君平捎去了一封书信简略讲了发生的事。他踏上归途松了一口气,可收到信的陈君平只能付予一声叹息。
“归亭,我依旧是个懦夫。”
偏偏是冬日里,他觉得有一阵暖风盈袖,清香拂鼻,恰似三月灼灼桃花齐放。
何远回京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在何府外面鬼鬼祟祟的零西寻,零西寻左顾右盼,不知从哪搬来个石头,此时已经半只腿迈上去了。
“咳咳。”
何远适时打断了他妄图翻墙的行为,零西寻被这一吓,差点崴到了脚。
“益清?额,我刚想找你你就来了,这可真巧。”
“进来吧。”
何远带从正门进了何府,院子里的躺椅还没收,石道上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你这几日不在府中吧?”
何远不语,零西寻自顾自道:“我这几日都来,你在的话不会不知道的,可我今天才见到你。”
何远依旧没说话,零西寻却觉得他心情不错,虽然他也不清楚这种感觉的由头。
“寻我何事?”
“前些日子办了个案子,审讯的时候问出来点东西。我觉得挺重要的,不敢让明政院知道,想先告诉你。本来只是个宠妾灭妻的官员,为了抬举妾室毒杀了自己的正妻。那女子被弃尸荒野,却意外被一个野郎中救回,靠着娘家的关系告到了官府,官府觉得棘手移交到了大理寺。
那妾室始终说自己不知晓投毒一事,却交代自己与芙蓉苑里一位柳姑娘交好,受她的恩惠,帮她传递一些消息。那位柳姑娘,芙蓉苑查无此人。刺探朝中官员,想来也不是寻常人。”
何远没否认,等着零西寻的后话。
“益清,你肯定要查这事对吧?”
“自然,这位柳姑娘你不用管了,我会让人去查。”
零西寻默然,不甘心道:“离了明政院,你手里可用的人又有多少呢。”零西寻说完便懊悔了,他这样说语气确实不是很好,诚恳的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帮你。”
何远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耿耿于怀,只是听过就过了。
他从未如此郑重的对零西寻说:“零西寻,我不需要你报恩。”
零西寻按下心头的落寞,“你既于我有恩,不能因为你不需要我就不报了!”
何远其实想说那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但他又想起那时强迫自己不去想霁寒霄却反而思之如狂,现下倒觉得平平淡淡。
既不能让事情朝着自己的预期发展,倒不如顺其自然。
他不想让零西寻身处险境,不曾想也是他的心结。
“那你便去报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零西寻一时间如了意,总觉得不那么真实。
“你说真的?不是哄我玩的吧?”
何远摆摆手,“诚无戏言。”
他也是方才想通,他如果顾忌零西寻会被自己牵连,那也是他手中的权力还不够而已。
何远递了早便写好的奏书,次日一早便又继续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