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段望恒,你是哪个高中的?”
睡觉前,周清清抱着枕头,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在锁骨上,慢慢往下滑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段望恒握着门把手,“勤临。”
周清清一愣,接着勾了下唇:“好巧,我也是。”
段望恒心怦怦地跳着,他轻声道:“记得把头发吹干。”
“哦……好。”周清清朝他无力地笑了笑。
段望恒总觉得她不对劲。
他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去问。
周清清现在很像火焰,外面烫的吓人,里面却是冷的。
2.
关上门后,周清清的心脏跳得愈发的快起来。
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周清清爬到床头从包里翻出药吞了下去。
“砰”
花瓶碎了一地。
“清清!”
门突然被打开,少年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屋内没开灯,周清清缩在角落,缓了缓才出声:“段望恒。”
视野一下就亮起来。
“清清?”
脚步声很急,越来越近。
周清清用手遮着眼睛,“小心些,地上有玻璃。”
“看见了。”少年温柔的呼吸一下喷洒在耳边,周清清轻呼一声,被段望恒抱上了床。
药顺着床檐滚在地上。
少年的体温很高,像是火一般烫在周清清的皮肤上,
“抱歉。”
周清清有一瞬的愣神,心底的那种燥热感被她压下去。
实话实说,当少年身上好闻的薄荷味被抽走的那瞬间,她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
接着是玻璃被扫在一块的声音。
“清清,这是你的?”段望恒捡起脚边的白色药瓶,随意瞥了一眼后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了?”周清清适应着睁开眼,就见段望恒拿着自己的药呆滞在那。
玻璃渣已经被扫在了一块,却只有一半进了垃圾桶。
她急急忙忙起身想要将药拿过来,却怎么也抽不走。
“你,松开。”
段望恒没动。
就当周清清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一滴滚烫的泪滴在她手背上。
“段望……”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他通红的眼眶和清澈的眸底。
“你……”少年哽咽着,“你有心脏病?”
你哭什么?
周清清觉得有些好笑,谁知段望恒竟二话不说将她搂进了怀里。
很紧。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你别这样,清清,我,对不起。”
“我应该,早些知道的。”
周清清感受着段望恒胸腔的震动,僵硬地拍了拍他正在颤抖背。
“笨蛋,你哭什么?”她笑道。
3.
段望恒得知周清清有心脏病的日子里,对她比之前更好了。
好中多了些保护易碎品的小心翼翼。
每次一喝光水杯里的水,段望恒总是能第一时间就接好温水给她。
知道她上不了体育课就帮她默默备好防晒霜,遮阳帽,还有纸巾。
“段望恒,”周清清坐在树荫底下,看向蹲着帮她系鞋带的少年,心跳得有些快,“你不用那么照顾我。”
“嗯?”段望恒抬头,好心情地勾了勾唇,接着从身后拿出一朵小小的白花,俯身别在少女的发上,“不是说过我喜欢你?”
周清清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事。
“总得给我个追你的机会吧。”段望恒忽然笑眯眯地靠近,就算是夏天,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依旧很好闻。
“段望恒!”
就当周清清快要张口出声时,他班远处的朋友突然叫他。
“啧。”段望恒烦躁地捋了下发,可能是刚洗过头的缘故,水珠就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脖颈上。
“我倒是看看哪个龟孙。”
“等一下,”周清清拉住他的衣角,声音比平时都要轻,“下次别洗头了,会感冒。”
段望恒蹲下,看着她的眼睛倏地一下笑出来,两颗小虎牙显得他有些可爱,完全没了平时那种痞气的感觉。
救命,这反差感。
周清清感觉心瞬间一下被击中。
“那有没有奖励?”
“段望恒,你到底多大啊?”
本是一句开玩笑的话,段望恒却很认真地回答道:“和你同一年,十一月的。”
“我是四月的诶。”周清清笑着伸手摸了摸段望恒的脑袋,“弟弟。”
“姐姐?”段望恒敛起了笑,眸子依旧是弯弯的,很亮。
周清清:“……!”
4.
段望恒在4班,周清清在1班。
两个班中间隔着2班和3班。
其实周清清问过段望恒,明明是全校排名第三的成绩,为什么却要待在普通班。
段望恒因为这个问题结巴了许久。
周清清也就不打算刨根问底了,反正也是随口问问。
这天食堂吃饭,段望恒叫来了自己的朋友。
“嫂子好。”一个长得很憨厚的男生率先开口。
“?”周清清被吓到连嘴里的菜都没来得及咽下去。
“我去你的。”段望恒上去就是一脚,接着像川剧变脸一样对着周清清道:“不用理他,有病。”
众人:“……”
一个很高很瘦的男生走出来:“周同学你好,我叫张涛,段望恒的朋友。”
周清清看了眼,是温文儒雅那种类型,长得还不错。
“你好。”周清清刚想再看一眼张涛,就被段望恒挡住了。
“他不好看,吃饭吧。”
张涛:“……?”
没人为我发声吗?
就这样,周清清认识了段望恒的所有朋友。
但她发现,每次他的朋友看到自己时,总会对段望恒露出一种很欣慰的神情,仿佛在说:
你啊,干了件不得了的事。
又或者:
终于跨过这道坎了?
这让周清清不禁怀疑,难道自己在好早之前就认识段望恒了?还是说他好早就认识自己了?
应该不可能吧,她完全没印象。
过了会,周清清划掉了日记本上的最后一行字。
5.
这天赵茗和段建不在家,周清清打算做个全方面大扫除。
“我来吧。”段望恒二话不说就要拿走她手上的扫帚。
周清清拒绝了。
“我长这么大都是别人照顾我,今天还是让我来吧,要不然我会很愧疚的。”
段望恒无奈只能应下来。
此刻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段望恒看了眼,
“快递到了,我去拿,你小心些别弄伤自己我马上就回来。”
“好哦。”
就这样,周清清撸起袖子开始干。
打扫到书房的书架时,一个很小的,很精致的盒子掉了下来。
掉在地上,盒子的盖子被蹭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周清清捡起其中一张照片,看到上面拍的人时瞳孔猛的放大。
那个照片上面的人
——是她。
好像是有人在楼上拍的她,树叶大部分都遮挡住了镜头,但远处她的样貌却非常清晰。
她又捡起地上的信纸,并没有用信封装起来,像是写完没有送出去的半成品。
那上面,俨然是段望恒的字。
“to周清清,10岁生日快乐……”
“to周清清,11岁生日快乐……”
从她10岁一直到今年她17岁,从歪歪扭扭到工整再到能写出好看的楷体字,段望恒的信从未断过。
这些信有长有短,有的已经开始泛黄,但不变的是里面对周清清的各种祝福和各种问候。
盒子里还有一个很突兀的小熊挂件,用塑料膜包着一看就是被主人保护的很好。
周清清认出来了,那是她小时候送给一个玩得很好的小男孩的。
她垂眸看向手上的一沓信,
为什么没有送出去?
她知道,因为她不记得他。
周清清指尖泛白,滚烫的泪掉落在地板上,沾湿了被她遗落的一张贺卡上。
她顿住,蹲下捡起那张贺卡,上面配了她在教室里学习的照片,教室里的窗帘被风吹起,光懒洋洋撒在她身上,美得像是一幅画。
旁边还有一行字:
“清清,或许你可以回头看看我。”
像是心灵感应又或者是被这行字给感染到,周清清回了头,段望恒此时就站在门口。
书房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夕阳撒了少年一身橙光。
“清清?”段望恒慢慢走进,有些担忧地看向在地上蹲着盯着自己的女孩。
周清清忍住想哭的冲动,一头栽进段望恒怀里。
“段望恒,我有事和你说。”
段望恒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察觉她现在情绪不对,俯身让周清清好抱一些。
“你说,我在。”
周清清仰头,
我相信你的喜欢了,所以,我打算把我的伤疤揭开,将真正的我展示给你看。
6.
“我出生就有心脏病,病的很复杂,找了所有能找的医生他们都没有办法,于是我就觉得人生也就那样,早在几个月前,我妈去世了,因为心脏病,我爸也跟着我妈走了,”
周清清拉着段望恒坐下,眼眶有些红,
“我没见过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听别人说是因为不想见我这个有缺陷的孩子,但我觉得不是,直到我妈去世前两天,我妈才和我说因为她和爸爸是私奔出来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并不赞同他们两个人谈恋爱,”
“按理来说我爸妈的感情应该到后面会被生活的柴米油盐磨灭,但不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我觉得挺幸福的,”
“之后就来了你们家,”周清清偏头,对上段望恒毫无杂质的眸,“你……是一直都在喜欢我?”
少年沉默了。
半晌,他才轻声道:“这么说,属实有些狂妄自大,你也不要有心里负担,事实确实是我从你送我小熊挂件开始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周清清无意中看到在他柔软的黑发下通红的耳尖。
“好吧,”周清清笑了,“那介不介意和我谈个恋爱?”
段望恒有些愣住,“你不会是因为看到这些然后为了弥补我的吧?”
“当然不是,之前你那么突兀对我说喜欢,和你相处了几个月,对你可能有些小动心,今天再看到这个,我就可以完全相信你的喜欢了。”
周清清眨了眨眼。
段望恒噗嗤一下笑出来,眼角很浅很小的一颗痣也随着一同弯起,
“荣幸至极。”
周清清笑着碰了碰段望恒的鼻尖,“跟年级第三谈恋爱,是我赚了好不好。”
“哦对了,”周清清又道,“这次月考完你就去我那个班吧,看不到男朋友的心情你懂吗?就如你看不到我那样。”
段望恒一怔,很有分寸地捏了捏周清清的指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