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伫立在原地，又向房车的位置盯望了片刻。
黎悟随刀姐走进房车，一股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
“把那越野车的钥匙拿来，这一趟买卖做得不容易！”
“你倒是有闲心，自己跑进这车厢里喝上酒了！”
“妈的，农场主陈余人都快死了，那钱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独眼脸色泛红，有了醉意，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一把丢给了刀姐。
坐进越野车，刀姐启动引擎，轰起油门，趁着黎明时分的蓝色光亮，向山城区农场庄园的方向，飞驰而去。
黎悟此刻有些恍惚，一夜的残酷经历，就如同一场噩梦，却又那么的真实。
天空没了无人机的虎视眈眈，郊区边缘的路口，也没了伺机而动的埋伏。
就像山城区，两股势力搞得鱼死网破，忽然之间，都成了沉睡的羔羊。
车辆行驶过丘陵，穿越蜿蜒的山路，视野从开阔变得狭隘，又变得豁然开朗。
逐渐，农场庄园在连绵的天际线相间，浮现出了轮廓。
刀姐和黎悟两人，将汽车驶入农场。
狼藉之中，一台台农场车辆，横七竖八静止在大片的空地上。
刀姐一个刹车，两人推开车门，一边盯望着周围骚动的人群，一边迈着步子向一道单薄的身影走去。
沙狐正忙碌着农场的不堪，余光里，见到两个对她而言可恨的身影正迎面走来，于是驻足在原地。
面对刀姐和黎悟两人，沙狐神情变得复杂。
走到沙狐身前，刀姐率先开了口：“呦？你是不是清楚，那陈余已经快不行了？”
“我说，他还没死呢，你这女人，就已经忙着张罗起了局面？”
沙狐无动于衷，一边吆喝着周围整理物资的人群，一边扭过头，如敷衍般地回应着刀姐。
“你们两个，是特意过来要钱的吗？”
刀姐翻出了一支香烟，不紧不慢叼在嘴里，反问道：“不然呢。”
沙狐露出的笑容有一丝僵硬，没多说什么，一转身，带着刀姐和黎悟两人，走进了那栋已经被摧毁的不成样子的庄园大楼里。
沙狐站在门前，又难堪地笑了笑：“你们难道看不见吗？”
“农场现在成了这副样子，变得人心涣散，我只是帮那傻缺，接下来收拾收拾残局而已。”
“至少，我不希望这些活下来的幸存者，再继续遭受苦难。”
“之后的事，就都顺其自然吧。”
“知道吗？这山城区里，今后不会再会有这片农场，可是，有未来之城里的幕后怂恿者存在，就算你们有多厉害？就算摧毁了他们多少次，也依然会崛起新的势力出现。”
“也许是我愚蠢，陈余那傻缺也一样愚蠢，但你们这些人心里都明白。”
“你们这些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家伙。”
“你们只在乎自己是否赚到了钱，所以不计后果。”
沙狐用钥匙拧开一扇房门。
望着几个箱子里，厚厚的一叠叠现金，刀姐挑了挑眉毛，并没打算回答沙狐的言语。
然而沙狐的话，却让黎悟撅起了嘴，变得无言以对。
随刀姐回到车上，几大箱子的现金，被陆续装进车里。
这时刀姐点燃了一根香烟，盯起黎悟古怪的嘴脸，终于扑哧一笑。
“怎么？赚了钱，还露出一副哭丧的脸做什么？”
黎悟想了想，对刀姐道：“刀姐？沙狐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道理？”
刀姐启动引擎，黎悟忽然又顿了顿：“就连这辆车，都是沙狐那女人的，咱们做的是不是的确有些过分了啊？”
刀姐望着黎悟一脸稚嫩模样，出言骂道：“……妈的，我说，你是不是跟着独眼喝假酒了？”
“不如老娘帮你理理这逻辑。”
“不管是那农场主陈余，还是刚才那沙狐，是他们农场出钱，求着咱们去对付那食品工厂里的家伙。”
“归根结底，这件事都是他们那农产的人，自己促成的因果。”
“即便他们这些人，没遇到我们，早晚也会找别人去对付人家。”
“现在那女人，在你和老娘面前哭哭啼啼地抱怨，有她那怨天尤人的蠢劲头，不如花些时间多长长真本事。”
“落到如今这种境地，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听着黎悟，收收你那垂头丧气的表情，如果是咱们这些人，全死在了那工厂里头，你觉得到时那女人会在乎吗？”
“呵，知道吗！活在这世道，这就是现实。”
黎悟闻言沉默了许久，对刀姐道：“姐，你可别误会。”
“我是因为司机老王的事情，所以才心里觉得不舒服。”
“刀姐，独眼好像也没有表面上，什么事都不屑一顾的脾气，老王的死，让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乐观。”
“而且，刚才在车厢里，他又提起了和谭博士以前的矛盾。”
刀姐听后，吸了口香烟，不屑道：“呦？是吗。”
“那两个老大不小的，到了现在还揪着往事不放，他们两个的事，我劝你最好少掺和。”
黎悟点点头，忽然盯向刀姐，犹豫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姐？你年轻的时候，是谭博士，从黑市里花钱买回来的啊？”
“嘎吱”一声。
刀姐突然一个刹车，猛地一拍方向盘。
不可思议扭过头，望向黎悟的眼神，立即骂道：“妈的，操！”
“你从哪听来的，独眼和你说的？”
黎悟看了看刀姐，心道果然，独眼那天说的不是假话……
“刀姐，你信不信，我早就懂了。”
刀姐抬起胳膊，手里夹着烟头，对黎悟打量片刻：“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悟忽然间伸了个懒腰，按开车窗。
黎明时分刮起阵阵凉风，清爽的空气，吹淡了几分刀姐刺鼻的烟味儿。
“因为我是孤儿，我二哥龙吉也是，未来之城里的墨菲也是。”
“我们都经历过被人嘲笑唾弃，和孤立无援的滋味。”
“……所以也知道，刀姐你为什么。”
“总给别人一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