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霸(1 / 1)

不知不觉,悠悠然十年光阴弹指而过……

阳春三月,微风和煦。冬日里积攒了几个月的雪化去,嫩草萌芽,桃李吐芳,好不让人心情舒畅。太原府陈家的丫鬟仆役们近来更是面带喜色,走到哪儿脸上都挂着笑。

陈家大爷年前走了个先故老爷同科的路子,升了个千户的职,虽山西历来太平,武官不受重视,千户大人的名头说着好听,不过也就是个没实权的虚职,可也把太太李氏给高兴地够呛,除了刚得信儿时的阖府有赏,此后更是不时便逮着机会打赏下人。

就连东跨院那些个历来不得太太好脸的通房、姨娘们,都得了好大的赏,嘉奖她们没不分轻重日夜缠住爷们的腿,好歹没误了正事,日后还须多加规劝大爷别整日里胡天海地的乱来,应以仕途前程为重。

陈府上下哪个不知道太太的心病,自老爷去后,陈家二房掌了事,把他们正经大房一家人从京城挤兑地回了太太娘家落脚。当初太太因儿子年岁还小,想着待儿子成年了,再慢慢地同二房计较。

可大爷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还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浪荡子模样,二房的二爷前年就已考上了举人,加上在朝做大员的二老爷,大家都心知肚明,陈家大房算是败了。

好在大爷还算有几分财运,又会钻营,这些年靠着陈家、李家各方门路,府里虽不说是堆了金山银山,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爷不是个和善人,当初老爷除了太太出的大爷和大姑娘,还留了几个姨娘和庶子女,大爷不待见他们,这些年左一个又一个的,全都打发开了。好在大爷手头也大方,并没有亏待他们,只不让在眼跟前打幌,倒是你好我好。

太太虽恼大爷不争气,却又不能不说自己这些年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如今大爷又钻营了一个五品的官儿回来,哪里还管的了文啊武的,虚呀实的,立马请了戏班子吹吹打打庆贺了起来。这都过了这些天了,只要谁能不着痕迹地夸到这上头,立马便能得巧。

这不,又不知是正房里的哪位伺候的拍通了太太的舒心脉,正好遇上府上胭脂铺的大管事从江南进了货回来,太太大手一挥,府里的丫鬟们各个手里便多了盒擦脸的香膏。这香膏味极清雅,上手又极细腻嫩滑,虽比不得太太,大姑娘用的那样金贵,可也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也就是陈家富贵,舍得这样打赏。

可东西太好了也有问题,难得的稀罕,谁都稀奇。虽都是一批货里出来的,左不得有花样不同,又有哪盒或许路上磕着碰着坏了形儿。一般若遇着了,也是自己倒霉,毕竟不妨碍擦用,也就算了。

可这回偏巧让正房里的红柳给遇上了。她乃是跟着太太从京城来的,虽因爱掐尖卖好不得太太重用,如今十七八了也只做到了二等,在一众丫鬟中却也是有些份量的。她自然是不愿认这个亏,见房里的小丫鬟露珠正喜滋滋地沾了膏子摸脸,顺手便抢了过来,把她那盒磕坏了形的丢给她。

红柳不过是欺她是个新进府的丫头,料她不敢声张。谁知这露珠却不是个忍气的,原来她有个嫡亲的姐姐叫露丹,本在大爷房里当差,近来得了大爷的宠,露珠自不肯相让。

……

陈骕昇刚一条腿跨进正院的垂花门,便听见西厢房的右耳房那边传来一阵小丫鬟们的争吵声。再一看,耳房门口凑了好些看热闹的小丫鬟,就连看门的婆子都挤在窗户外,连他陈大爷进门了都不曾察觉。

陈骕昇这人行事素有七八分不正经,寻常主子见了丫鬟们吵闹,定要上前训斥几句。可他倒好,偏也跟着凑在门外瞧热闹,他身影高大,耳房门又大开着,并不须凑太近,便将屋内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耳房里此时红柳和露珠两个早已撕扯地珠钗散落,衣衫凌乱。红柳年岁正佳,又生得风韵,此刻衣衫被扯乱了,更显得她身前的胸脯子鼓鼓的,惹人注目。那露珠虽小,也有十来岁的年纪,眉眼间有几分可爱模样,此时气鼓鼓的更惹人爱怜。

这两人刚被几个丫鬟扯开,各坐在通铺的两端互不肯让。太太屋里的一等大丫鬟素梅正肃着脸半是训斥半是劝解地劝导两人,可这两人虽惧素梅之威,却又打出了气性,言语间分毫不让,非得把那膏子挣到手才肯罢休。

素梅其实心里清楚这事儿是红柳的错,可一来她和红柳是一同从京城来的,情分到底不同,二来她也知红柳这人最爱面子,今日闹成这样,她若当众下了她的面子,只怕日后要被她记恨,那可是没得来找事。可这露珠又没错,况她姐姐近来得了大爷的眼,自己更不能这般没眼色去得罪她。

素梅这正两厢为难,门外的陈大爷却看得渐没了趣儿,他三两下便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果然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算是那红柳欺负那露珠,他也没那闲心去主持公道。

若是小丫鬟们拉拉扯扯,打上一打,扭腰扭胳膊地缠成一团,再能看点风光乍泻,倒还有些滋味,光这么吵嘴,他又不是那多嘴的妇人,哪里爱听这些。想着就要往正房去,却见那红柳蹭地又窜了起来往那露珠打去,忙又站定了脚步,嘴角噙了丝荡笑继续观望。

耳房里众人也没料到红柳会突然发难,眼见着那露珠将要被打,忽而,从露珠身后的一团棉被里,猛地伸出了一只手来,唬地众人皆叫了声娘,不仅红柳被吓退了两步,就连门外的陈骕昇也眼皮子一跳。

“我的娘,你怎么睡在这儿呢!”素梅认出了人,上前一把掀开被子,将那慢吞吞准备起身的人一把扯了起来。好在她是穿着外衣在睡觉,倒没有什么妨碍。

“我在自己铺上打个盹儿,不然还能睡哪儿?”青竹黑着个脸,穿了鞋袜,坐在炕上。

“这屋子都吵成什么样了,亏得你也能睡着,都没把你吵醒。”素梅并不在意青竹的脸色,挨在她旁边坐着,亲热地指着她笑。

“我这才把花园打扫完,刚回屋躺下想眯会儿,就被这俩人吵得睡不着。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跟姐姐们大呼小叫的,吵得人脑仁疼!”说着扬手一抬,“啪”地一下拍在露珠背上,打地露珠“哎哟”一声跌在塌上。

之前还锋芒小露的露珠顿时眼上挂了泪珠,呜呜哭诉:“青竹姐姐好偏的心!”

在场众人就连红柳都没料到青竹竟这般明晃晃地偏帮,且不论旁人如何心下嘀咕,素梅却跟个没事人一般坐在青竹身边,笑咪咪地,竟还有些乖巧模样。

红柳见青竹帮她,心头得意,扭身想上前斥那露珠两句。青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筋,很不耐烦道:“你烦不烦,怎的楞呱噪!”说着便把那坏了形的膏子往露珠怀里一丢,骂骂咧咧地散了众人。那红柳虽脸上赤辣辣的,却也真的没再多说什么。

见众人散开,陈骕昇忙转身躲到了院门口边的大枣树后头,到底是主子,跑来看小丫鬟打架,还是有些太不着调了。

陈骕昇躲在树后面,却耳听得有新来的小丫鬟问那看门的婆子这青竹的背景。

“婶儿,青竹姐姐不就是个洒扫花园的粗使吗?连个等都没有,连露珠那三等的都比不上,怎的这般凶,连对红柳姐姐都敢大呼小叫的,怕不是有什么缘由?”小丫鬟心中笃定,定是在府里有靠山的。可再一想又不像,真有这般得力的靠山,何必做个洒扫丫鬟呢,还是扫那大大的花园,那可是最累人的活儿。

看门的婆子嚅了嚅嘴,含糊道:“那是个混不吝的,这府里除了主子,没个她怕的,你凡事别招惹她就是了……她平时常躲着人,你婶子我也许久没和她打照面儿了,没想到她这臭脾气如今是越发大了……”

陈骕昇闻言脸一沉。他虽见这叫青竹的丫鬟颇有些眼生,可看她这一副恶霸嘴脸,三两下制住了闹事的两人,定然又不可能是才入府的。他心中纳罕,心道这府里何时来了这么个恶奴他竟不知情,虽她身着衣衫宽大看不出身影,可皮肤也算白皙,五官还带了几分婉约之态,总归还有两三分颜色,不应该没印象啊?

带他抬头再看,更是眼皮直跳!那素来清冷疏离的素梅,竟极亲热地给那青竹按着头,又歪着头温温柔柔同她说着什么,一旁红柳给她倒了杯水,她也大剌剌接了,就连那露珠小丫鬟,没哭两声也慢慢挨了过来在她身边躺着,青竹低头同她说了句什么,竟惹得那露珠扑哧一声笑了。

陈骕昇跟见了鬼一般,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怎么瞧着怎么怪异,这怪异中又有些眼熟,再一细想,这情形可不跟他在自己房里时那样嘛!

合着这家伙跑这儿来当大爷了!陈骕昇心头大为不快,扭头便进了正房。待给太太请了安,正想提一句把那个叫青竹的丫鬟提脚卖了,前院又有人通传说是李二爷来了,这一岔便岔开了,便也忘了这茬。

……

耳房里,待人都走开了,露珠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刚刚青竹丢给她的那盒香膏,打开一看,里面是完好无损的花样子。她知道,青竹姐姐素来不爱打扮,定是把她那份换给了自己。

刚刚打的那一下,听着响,其实一点不疼,她就知道,青竹姐姐最是面冷心软,偏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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