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睁开眼，爪子扶住面具。
奈布感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在加深，他心头一惊，松开抓着面具的手。
但杰克没有松开他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杰克将那有些错位的面具戴好，又重复了一次先前的问题，只是这次，语气有点愠怒。
“我……没什么……”
奈布支支吾吾，被抓了个现行， 难免心虚。
“不说？”
奈布听出这是警告，但依旧选择偏头，双手紧攥成拳，不安的盯着远处黑暗的角落。
看着奈布这副样子，杰克皱眉，随之，整理的动作，在想到什么后一顿。
“你想看我的样子？”
面具被重新戴好，杰克目光审视着奈布的反应。
果不其然，奈布听闻此言后，微微一颤。
猜对了。
杰克松了口气，皱起的眉头平复如常。
“想看，直接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
“你会让我看？”，奈布疑惑。
“你若是想看，我摘了面具就是”
杰克以干脆利落的行动作为回复。
他眯起眼，松开紧握着奈布手腕的手，转移至自己方才戴好的面具之上，三指捏住面具一角，将那份久久维持，且几乎从不示人的伪装卸下。
杰克暗金色面具下的面孔，第一次毫无遮掩，完完全全暴露在奈布眼中。
那是张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长眉若柳，却不显柔弱，反倒因那柔和的线条模糊了整张脸的冷硬棱角。
许是灯光昏暗，没了面具后，那平日里看着深黑色的瞳孔，在白皙面庞的衬托下，竟泛起微微深紫色，显得更加深邃。
高挺鼻梁下，噙着骄傲的薄唇，此刻正挂着从容自若的笑意。
奈布只看了一眼，目光便黏住了。
“怎样？”，杰克扬起嘴角。
“不是，不是，你”，奈布缓过神，眼前人的真面目，让他一时捋不清自己的舌头，还险些咬到舌尖。
杰克修长的眉微微蹙起，不明白奈布这算是什么反应。
“我长这样，让你失望了？”
“不，我的意思是……”，奈布盯着杰克的脸。
“我以为，你应该长得很丑”
“嗯？”
“至少应该长得像个变态”
“嗯？？”
“怎么会长得这么……”，奈布差点将“好看”二字脱口而出，仔细一想，要真说了出来，杰克不得尾巴翘天上去！
“就是……看着还挺凑合的样子”
奈布心虚的换了个贬低的说辞。
他之前曾听闻过，监管者中有位摄影师，素有“约美人”之称，算是一众监管者中的“监草”，如今见了杰克面具下的真容，奈布不好说，二者谁更甚一筹。
但他很肯定，杰克的真容，绝不在摄影师之下。
只是，有这样的容貌，为什么还要天天戴面具？
奈布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你又不丑，干嘛天天戴面具？”
奈布一手悄咪咪在身后画着圈圈。
“因为戴面具……”，杰克意味深长拖长语调。
“帅”
“……”，奈布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审美有问题是不是！明明真容更好看啊！戴上面具，反而把好看的遮住了！”
“所以，奈布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这张脸吗？”
杰克忽然贴脸开大，凑到奈布跟前。
近在咫尺的面容，让奈布呼吸一滞，战术后仰。
“我没有”
“你说我好看”
“没有”
“你说了”
“你听错了”
奈布盯着杰克的脸，死鸭子嘴硬到底。
“……”，杰克双眼眯起，在奈布快后仰至摔倒前，退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奈布，我后悔了”
杰克带着笑意的神色忽然冷下，那勾起的嘴角肉眼可见的下落，而这些面色的变化，在没有了面具后，奈布都可以清楚的看清。
“后悔什么？”，奈布不安的一手握拳，揪起床单。
杰克后悔什么？后悔给自己看到了脸？
毕竟，杰克进庄园前，就是个臭名昭著的杀人魔，杀人魔有点什么“谁看了我的脸，谁就得死”的病态嗜好，简直再正常不过。
“我后悔的是……”，杰克在奈布不安的情绪中开口。
“如果早知道你喜欢这张脸，我把你拐回来的第一日，就该把面具摘下”
“这样，看着这张脸，你的抗拒，是不是就能少一点？”
“……”，奈布再次沉默，“你想多了”。
“我要睡了，这次真的困了”，奈布逃避似的躺下，顺便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住。
但显然，杰克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一只爪子一把扯开被子，杰克强迫奈布将脑袋露出，并面对着自己。
“把我吵醒了，然后告诉我，你要睡了？”
杰克俯身看着奈布，一爪落在奈布的耳侧，话语中带着危险的信号。
“我没想吵醒你，是你自己太敏感了，我才刚刚碰到面具，你就醒了”
奈布拽回被杰克掀到一旁的被子，还想盖在头上，另一侧，杰克却也牢牢抓着被子，不肯松手。
二人暗暗较劲抢被子。
最后，还是杰克叹气，松了手。
“这样如何，反正眼下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我们来做点事？不……是商量点事”
“谁和你商量？那事没得商量”
“不是那事”
“是不是那事，最后都会是那事，我不商量，我不做”
“真不是那事”
“你想不想做那事，难道我不知道？绕来绕去最后都是那事，你心里的鬼点子，比黄衣之主的触手还……”
“我们结婚吧，奈布”
“……”
室内寂静，某人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个“多”字，哽在了奈布的喉间，不上不下，杰克总共不过说了六个……不，不对，好像是七个字，每一个字奈布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大脑却无法理清其中的逻辑。
奈布这幅呆滞的模样，落入杰克的眼中，后者眉眼带笑。
“我们结婚吧”，杰克重复了一遍。
奈布喉间动了动，大脑有那么几秒停止了思考，思绪回笼后，他脱口而出：
“你发什么神经”
说完，奈布就后悔了，因为闻言后的杰克熟练的欺身而上，隔着一层被子，紧压住他的四肢。
“你别乱来！”
奈布同样熟练的开始挣扎。
杰克右手抚上奈布的脸颊，随后下滑，微微用力，扣住他的下巴，让奈布的头无法轻易左右晃动。
杰克低下头，望着奈布的双眼，奈布也仰面盯着杰克的双眼。
四目相对，杰克俯下身，在即将碰触到某片殷红前，他止住，一字一句。
“我认真的”
奈布在抖，杰克感觉到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身下，奈布的颤抖不曾减轻。
“若是你同意婚礼，我承诺，仪式结束后，我将不再把你困在地下室”
杰克放软语气，做出能给予的最大让步。
“你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自由”
“我保证”
……
约瑟夫的私人别墅。
整栋别墅的风格， 都是参考了约瑟夫和克劳德曾经所住庄园的风格，尽可能的还原着当年的一草一木。
而别墅内，每间房间的主调，也都是温馨的暖色调。
约瑟夫的卧室更不必多说，有着温暖的壁炉和布灵布灵的水晶吊灯。
此刻，在约瑟夫卧室的中央，诺大的床上，约瑟夫睡在偏左侧的位置。
而床的右侧，睡着一只卡尔。
“还是要回求生者的地盘吗？”
约瑟夫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很好的盖住温和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二人在说清从前的所有纠葛后，卡尔虽说什么都未想起，但与约瑟夫的关系，一日之间，贴近了不少。
故而，约瑟夫原以为一切说清后，卡尔会选择留下。
“抱歉，先生……有很重要的东西还在求生者的别墅中，必须要拿回来”，卡尔小声的回复。
他口中重要的东西，是他的棺材。
里面还有着囚徒的入殓人形，他不能不管，若是他只顾自己留下，囚徒的替身人形遭人破坏，而那又恰好成为了囚徒自救的唯一方式……
卡尔不敢想，他怕是会一辈子愧疚难安。
所以他必须回去一趟，拿回棺材。
“等我把那样东西拿回来，再和先生一起住”
卡尔还回来？约瑟夫眼前一亮。
“我陪卡尔一起去？”
约瑟夫的枕边人犹豫了几秒，摇了摇头。
“不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先生，而且，被人看到不好……”
“我！我不是说我和先生在一起，被人看到不好的意思！是如果其他求生者看见先生去了求生者的领地，万一他们对先生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我……”
“我明白”，洁白的被褥下，约瑟夫牵起卡尔的手。
“那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明日吗？”
“明日后日都可以，早去早回”
“那就后日？”，约瑟夫贪婪的想和卡尔久一点，再久一点，一刻都不想分开。
“嗯，听先生的”
约瑟夫牵着卡尔的手紧了紧。
“我等你回来”
卡尔回应着，也动了动指尖。
深秋寒凉，但有在乎的人在身边，就不会觉得冷。
二人手牵手，相对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