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月(1 / 1)

“这衣服你穿还是差点意思。”玄渊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齐韫。

齐韫也挺不习惯的,随后他想到曲仝,说:“确定不把你的计划和他们说?”

“他们顾虑的事情太多,反而束手束脚,草原和暮城斗了那么久也早就摸透了他们的手法,想要对付草原这么警惕的敌人,就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玄渊挥手将屋子里的蜡烛点燃。

“草原对我们的了解不比我们了解他们少,魏国皇帝派使人出使一事他们一定有所耳闻,但在你还没确定去哪个首领帐前贸然暴露行程,会处于多个诡计当中。现在草原深受疫病之害,若是哪个部落能与我国交易,很大概率可以得到充足的药材治病,成为第一个健康强壮的部落,其首领成为草原之主指日可待。草原之主这个位置对于好战的他们来说充满了诱惑。”

“可就因为这个其他的病,他们每个人对我们并不信任,不甘心为什么暮城的人没事,偏偏草原深受其害。”齐韫接上玄渊的话,他们现在思考问题的默契越来越合拍。

“心有芥蒂,他们索要的会比想象的要多,而且他们已经抢了这么多的药材还是没办法治好,早就怀疑是我们作祟,一旦他们觉得自己处于一个不公平的状态,我们根本无法谈。”

玄渊赞许道:“没错,这是他们的心病,也是互通的绊脚石。”

所以,只有齐韫证明不是魏国在捣鬼,他来是真心实意想讲和的,才能将两边的利益放在一个天平上。

玄渊的想法何止打草原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了曲仝和司空衡宇一个措手不及,启程当天,曲仝还一脸困惑,司空衡宇面无表情地看着齐韫身后的车,想必也是十分不解。

马车被换成了货车,司空衡宇掀开一看,里面全是药材。

曲仝也上去查看,转身对齐韫说:“这是做什么?你要去草原给他们看病?”

一旁的郎中也是一头雾水,都齐刷刷看向齐韫。

齐韫从箱子里拿出几套送货人穿得衣服给隔壁的郎中们,“辛苦各位换一下,跟随我们一起出发。”

在等郎中换衣服的空隙,齐韫大致讲了一遍玄渊的计划,“我们装扮成商贩才能隐藏行踪调查疫病一事,这病一定是草原内部出现了问题,我若找出病因难道不比送一车又一车的药材给他们续命更有诚意?谈和的机会才更大。”

曲仝听明白了,但他还有一个疑问,“找出病因后,你去和哪位首领谈?”

齐韫意味深长一笑,“自然是全部。”

司马衡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吩咐跟随的护卫照顾好他们。

这次是真正踏上了前往的草原的路,清脆的驼铃声在空旷的沙丘上显得格外神圣。他们走了一天一夜,早就黄土沾了满面,虽然看起来脏了些,但万幸没有在风沙中迷失方向,这还多亏了玄渊特意拜托了几位有经验的商贩一路同行。

很快,他们脚下的沙变得踏实有力,身边的绿植也多了起来。

看来是快到草原了。

齐韫捂着帘帽,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他害怕遇上有人劫货,但也怕遇不上,因为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怨气最重,他能从他们的嘴里知道草原最让人无奈痛苦的事情,对他了解和找到草原疫病根源的机会又多一分。

没等齐韫准备好,前面的商贩已经喊停下队伍。在前方,有几个年纪不大的人手中拿着武器,看来是打算抢劫。

“把你们的货都交出来!”一个红衣服的小伙子怒吼。

护卫们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腰间的刀,齐韫见机会来了,他示意护卫们先别动。他悄悄扯了扯玄渊的衣服,两人一起站在车队前面。

齐韫瞧着这几人年纪不大,也没那么忐忑了,“我们若是不给呢?”

玄渊听着齐韫不怕死的语气,忍俊不禁,真是仗着他武功好,现在说话都不对人不客气一下。

红衣服的小伙愣了愣,对着身后的几人大喊:“上,抢了!”

说完,这些小伙子提着刀就朝他们冲来,身边的守卫很快将齐韫保护在中间。

“没想到一开始就如此顺利,我是装败好呢,还是让他们败?”齐韫拉着玄渊的衣袖,语气里憋着坏,看着几人越来越近,他下令:“活捉吧!”

随后,武功不济的几个草原小伙被抓了起来,绑在马车上。

玄渊看着这几个挣扎的草原小子,贴耳问齐韫,“你之前不是说要佯装被抓吗,怎么改主意了?”

“估量了一下,发现我们带的人太多了,被这几个毛头小子打败说不过去。”齐韫说得很认真,事实和实力摆在这里,不赢不行。。

被绑的几人听到齐韫说自己是毛头小子十分不服气,“什么毛头小子,我已经成年了!”

齐韫蹲下注视他们,“你们打劫杀人,眼里毫无法度,哪里有资格说自己是成年人?”

他们咬着后槽牙不服气,一个男孩突然哽咽起来,“要不是你们魏国,我们也不至于出来冒险!”

红衣服的男孩踢了他一脚,“没出息,哭什么,我们是草原的雄鹰,没有眼泪!”

玄渊闭了闭眼,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了。

“各位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一个黑衣服的男孩比他的同伴率先想清楚自己都处境,十分真诚地说:“对不住,我们也不想做这些事,但家人病危,族人因为生病死了大半,我们只是想拿药回去救人。”

没想到草原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齐韫问那个小伙子,“你家在哪里?我带了大夫和药草或许可以帮助你们。”

小伙子们听齐韫愿意出手帮助,一下子都抬起了头,红衣男生不敢相信地问:“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齐韫点头,还分给了他们一些吃的,没什么心眼子的小伙子们见他没有恶意,立马带路将齐韫一行带回自己的部族。

放眼望去,挂着彩旗的帐篷占据了大半,黑衣服的小伙子说这些帐篷里都是染病的人。

了解完部落的情况后,几位郎中找了僻静之处向齐韫汇报:“大人,这个病传染性强,我们不可在此停留太久。此病出现的怪,爆发的时候没有预兆,一个好端端的人会一夜之间冒出红疹,而且对水的渴望到达顶端,熬过缺水的时期,就会一直高烧不退,骨头酥软无力,到最严重的时候身体会疼痛难忍。”

齐韫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不容易遇上这几个心大的小伙子,有机会取得信任留着这里调查病因,要是就怎么走了上哪还能碰上这机会。

“这样吧,我和玄渊待在这里,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这是信号器,有情况我能看见。”他将口袋里的东西交给郎中们,随后看向不远处的几位草原小伙。

“现在并不是他们有求于我们,而是我们有求于他们,这个部落不大,相对其他地方安全些,要想找出病因,顺摸其源,还得听他们口中的话。”

齐韫走到小伙子身边问:“你们部落空屋子吗?”

“有,有的!就是比较破。”几人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渴望十分单纯,他们就是希望齐韫可以救他们的家人。

齐韫道了谢,来的玄渊身边,“其他人住在部落外面,你......”

玄渊没等齐韫说完,立刻说:“我和你一起。”

齐韫并没有感到意外,就好像他当时知道玄渊一定会答应陪他来草原一样,但他还是会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好不好,行不行。

早在他的潜意识里,玄渊已经成为他形影不离的最佳人选。

“这次机会难得,这个病不像普通的疫病,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齐韫边打扫破屋子边说。

玄渊把桌子搬进来,问:“什么?”

“草原各个部落斗争不休,连各族首领也是十几年一换,我想,会不会有人故意种下这种病,用来削弱其他部落的力量,但这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还要看线索。”他把抹布丢进水盆里,擦了把汗。

玄渊蹲下,帮他把布洗干净,“那今晚先休息,等明天就找那几个傻小子问问情况。”

齐韫笑了笑,“人家不傻,就是天真了些。”

两人简单把屋子整理了一下,家具也是红衣男孩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搬来的,说这个屋子之前是一个老头住的,可惜去世了,还强调了好几遍老头不是病死的,让齐韫他们不要嫌弃。

夜晚的草原十分静谧,干净的夜幕上挂着圆月,七彩的光晕打在流云上,浮动的月光悄悄地钻进屋里,没有打扰任何一个人安睡的人。

疾风途经沙丘,掀起厚重的沙石,流光溢彩瞬间消失,换上了鲜红的月辉。

“阿玛,你醒醒啊,阿玛——”

一个少年的哭喊惊醒了部落里的人,吵闹的脚步声吵醒了齐韫,他立刻坐起来看见玄渊正站在门口。

“怎么了?”他披上外袍,站在玄渊身边。

玄渊盯着人群聚拢的方向,心下微沉,“又死人了。”

齐韫带上面罩,拨开人群,看见昨天打劫他们的其中一个少年跪在地上,少年握着床上老人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阿玛,我是小武,你看看我啊!还有还有,我昨天去打劫了,你不是最不希望我去做这些事吗?你是不是生气了故意不理我,阿玛,你快起来打打我啊——”

小武抓住老人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可惜老人人的手软绵无力,看起来更像是轻轻的抚摸。

周围的人面对死亡已经见怪不惊了,床上的老人齐韫有印象,是刚来到部落时接黑衣服男孩回家的老人。

小武还在试图唤醒自己的外婆,他紧紧抓着老人的手,任凭谁要带走都不肯。

齐韫心中不忍,他默默走到小武身边,“小武,节哀。”

小武抱着外婆冰冷的身体,眼泪都流干了,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来路不明又纠缠许久的疫病已经带走了太多的人,没有人知道下一秒谁会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等小武哭够了,强壮的男人们带着老人的遗体到规定的地方焚烧。女人们拉着小武站在一旁,那个眼底清澈的男孩在此刻失去了光芒,他呆呆地盯着烈火扭曲了空气,慈爱的亲人消失在大火中。

答应会救男孩亲人的齐韫不敢靠近那里,他的承诺给小武带来希望,却还没等实现那天,这个承诺已经变成了针深深刺在他的心里。

对不起,小武。

红月与烈火交相辉映,待一切褪去,草原又变回寂静的模样。

小武回来时看见齐韫站在自己家门口,眼里的红血丝挣扎出最后的理智,他无视齐韫径直走进屋子里,关上了大门。

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小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都不应。

“可怜的孩子。”

“唉,这个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来了这么多大夫都没辙,这该不会是什么诅咒吧!”

齐韫知道小武对他有怨气,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皱着眉头听身边族人说得话。越来越多奇怪的猜忌从人们心中冒出,必须快点解决这个疫病,否则会让原本就慌乱的人心增加更多恐惧。

清晨,齐韫穿上黑色的衣服来到小武家前,房门依旧紧闭,房子外围来吊唁的人也都快散了。

齐韫敲门,无人应答。

“小武,是我。”

还是没动静。

齐韫还想再敲,玄渊拉住了他的手放下来,“让他先缓缓吧。”

“要不我们先去问问其他人,去病帐看看?”

齐韫接受了玄渊的提议,于是两人在走访了各个插着彩旗的帐篷,让驻扎在不远处的几个大夫看望一下病人,对部落的水和食物进行检验。

这个疫病在三十年前第一次爆发,最开始倒下的是老人和小孩,最后才是青壮年,失去了大量战斗力后,许多首领无奈之下向魏国求助,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疫病治好。当时魏国确实派了很多医官郎中共同治疗,草原百姓也恢复了健康,十年没有再复发,就当大家以为疫病已经不会再出现,两地能和谐邦交时,却在一天清晨,一个放羊人痛苦地死在了草地中。

最新小说: 重生后才知道,我的身份 戴上性感的绿帽,师妹从此无敌了 女房管 流放后嫁糙汉,病弱美人被娇宠了 当九命猫妖开始快穿,她杀疯了 惊!弃妃劈腿战神后只想种田 院士之路 神级大佬:穿越异世界 惊!恋爱脑厉总扶正了前女友 咒回:拯救世界的我抱走了悟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