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站稳，身子晃悠，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我以为会嘘寒问暖，问我是不是头晕、头疼。
听到的却是吼叫。
“你这么不懂礼貌吗？人家大律师还没走，你怎么坐下了？”
我需要立即站起来，可是，我更需要用手揉揉眼睛，让眼睛能看见。
“你没事儿吧？需不需要送医院？”
这位中年男人的声音安慰到了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能看清伸过手来，要扶我起来的律师。
我轻轻抬起了手，把他的手挡了回去，我说。
“我没事儿，早上没吃早点，有点饿花眼了，没事儿了！“
律师的手没有撤离，而是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拽了起来。
“林律师，不用管他，这是我公司新来的一位临时保洁员，刚来上班三天就迟到，说什么都是找理由，不用理他！”
这说话声怎么就变了呢？和我老婆有一拼，而且，一点笑容没有，凶巴巴的。
“我今天来可是公事儿，李艳，训斥你手下员工可别当着我的面，我们毕竟还不太熟。”
李艳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看着林律师，立刻满脸堆笑。
“林大律师，本市知名律师，上次我们公司还多亏您……”
李艳的话没说完，林剑锋把手一抬，说得很脆快。
“打住，那件事儿更是公事公办，我的时间有限，以往的事儿不要再提，不好意思！”
“嘿嘿……嘿嘿……”
这笑的，实在是尴尬之极。
“牛犇，我打听过了，听说你不用手机，有事儿都是朋友传话，这事儿是真的吗？”
这话问的是时候，这理由听的我入耳，这可比我解释一万句都强。
我点头。
“以后不许点头，我的问话必须回答！”
“是，我不用手机！”
“以前你可以不用手机，但从此刻起，你必须用，而且我要求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待机，听懂了吗？”
我刚要点头，脑子灵活儿，立刻回话。
“懂！我懂！”
林律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我。
我的天！
双手递给我，这是对我的最大尊重！
棋牌室的人说过，我也必须双手去接，而且是轻轻地捏住，拿过来，用心地放好，还要感谢，不能单手接，或伸手去抓，更忌讳抢夺。
我躬身，伸出双手，小心地接过来，目光不离开律师的视线，而且面带笑容，手上做着麻利的功夫，拿出钱包，打开，把名片挨着彩票放好，迅速把钱包装回兜里。
腾出了双手，正好律师的手伸了过来，我是用双手去握律师的单手。
轻轻一握，松开，我找到了感觉，身子立刻站直，整个神情松弛有度。
“有了手机，打上面的号码，把手机号告诉我，我也会随时和你联系，随时找你。”
“好的，我正准备去买！”
“那就这样，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啊，抱歉！”
说这话的时候，律师先看向我，又看向经理。
看向经理的时候，经理伸出手来，和律师简单地握了一下。
律师出门走了。
我也跟着出门，被经理叫住了。
“小牛等等，这个月你的……”
经理说了句半截子话，显得六神无主。
我把门关上了，我看到外面顾客在走动。
“我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是谁？什么来头？”
经理双手甩着，在屋里转着小圈，说的有股气。
“我可以走了吗？”
“你不能走，我作为你的顶头上司，出什么事儿我都得兜着，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是谁？”
“我……牛小牛啊！”
“那你为什么又叫牛犇？你拿什么证明你到底叫啥？”
“这个好办，派出所给我办啥名，我就叫啥名！”
这个我知道，补办身份证得去当地派出所，找户籍民警，电脑里有原始底，拍个照片，签上字，按上手印就能办，不是马上就能拿上，得等一段时间。
来棋牌室的人，丢什么都有，少不了丢身份证的，早已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啥？你说啥？派出所不是你爹！”
扯远了，这是经理在跟员工说话吗？
我连我没爹没娘都懒得跟李艳说，我去拉门。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气糊涂了，你两个姓都姓牛，就是名字不一样，来，坐下，我们慢慢谈！”
“经理，我得去上班，那些卫生还未搞呢？”
李艳突然生气，大着声地说。
“和我谈就是上班，你坐下！”
我扭转身，不去坐下，而是站的很放松。
“小牛啊，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员工，怎么说呢，我阅人无数，什么人打我眼前一过，我便知道个七七八八，唯独你，让我看不明白！”
看明白我要干什么呀？我只不过是个替班三天的小员工。
这是我心里想的，没有说出口。
“啊，这样说吧，就这么一小会儿，你是变化莫测了，一会儿和我的保洁员一样，一会儿又和我的领导一样，你别急，这不是我说的重点，重点是，你身上有案子，就连知名大律师都吃不准你，也是变化莫测啊！”
我明白了，我是我，我又从棋牌室里学来了不少不是我的，有时候拿出来一用，可不天地变化呗。
但穿越这事儿，我能说吗？
不能！
也不是绝对不能，是我说了，没人信！
李艳不再转圈，走到了老板桌前，坐到了老板椅上，看着我，带点笑容说。
“我是为你好，我这样说，你别生气啊，身上要是真有案子，最好去自首，争取个宽大处理，我怎么看你怎么不像个一般的人！”
这话一出口，我的心很慌。
“你和李淑霞不管是不是亲戚关系，她上班打瞌睡，不好好工作，已经被辞退了，你看……”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我有话要说，我必须给李阿姨争取一下，我说。
“李阿姨身体不好，年岁又大了，经理您看，我走就行了，把她留下！”
“你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给你直接发工资，谈不上辞退，有什么不满，你跟你阿姨说去！”
我点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
说的是这么个理儿。
趁着我头脑清醒，我立刻把手伸进衣兜，拽出那沓钱，走到老板桌前。
我抓住钱角，点着边，一张一张地点给李艳看。
我把钱轻轻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