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给我闪开，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他！”
这位叫老大的，身子一拧，从腰间抽出一根儿麻绳鞭来，很利落地在空中打了一个响。
麻绳鞭是用当地种的亚麻，经过泡制，拔出麻来，再合成绳子。
按道理说，这种绳子做成的鞭子，打人威力不是很大。
但，老大今天拿出的这根儿，是经过胡麻油泡制而成的，有些许重量，鞭梢抽在人身上，能起棱子。
“啪！啪！”
鞭梢在空中挽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一看，这就是一件老古董，耍着玩的，这也叫打架？
别说，又一声鞭梢响，响在我的耳边，我立马躲闪，迟了一步，鞭花挽在了我的肩膀头上。
“哈！哈！”
老大得意一笑，后撤步的同时，鞭梢又打了过来。
人往后撤，要想鞭梢往前走，必须往前伸胳膊。
这位老大玩鞭子有一套，身子后撤是在打马虎眼，鞭梢前来是要偷袭我。
刚刚的那个狠劲儿，是想一鞭子把我左耳给挖了去，我躲闪及时，我的肩膀挨了一下。
这不打紧，因为我没想和他对打，我躲闪完了后，并没有出手。
接着又是这招，我不能惯着他了，不然他会以为他多了不起。
我伸手在我耳朵边一抓，当然我是在该出手的时候出手，不是随随便便一抓，而是轻巧一抓。
这次没有出现响声，那个鞭梢的头儿，在挽花的时候，被我抓到了手里。
我轻轻往下一扽，老大用力抬起，我又一松手，等鞭子再落下来时，我一闪身，抽到了地上。
“老大，这就是你的能耐？我赤手空拳，外加我没还手，接下来你看着办？”
老大将鞭子一丢，屁股一拧，不知打哪抽出两条红布条来，身子扭动起来。
我一看就想笑，这可不是打架，这是在过大年扭秧歌，独舞。
我跨前一步，喊了声停。
老大立马停住，给我打勾手，意思是让我过去和他舞一曲。
我顿觉身后有人，赶忙回头一看，我身后的人，就是刚才拿棍棒的，手里没了棍棒，全是红布条，想扭还没扭，拉个架势。
“嘟哇嘟哇……嘟嘟哇……”
摩托车旁响起了唢呐声，号声，接着又是一阵锣鼓。
“咚呛，咚呛，咚咚呛！”
我一看没有了敌意，立刻放松了警惕，回转身去找张茂林。
张茂林就在我身边不远处，见我走向他，他也赶紧迈步走向我。
我们两个人碰面，都有问题，都抢先问。
“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不出手打这些人？”
更奇葩的是，摩托车上带着乐器，有一部分人，回到车上，拿下乐器，聚拢在一起，大秧歌舞曲，立马响了起来。
这一搞，摊点的人又围拢过来，有的加入了秧歌队伍，有的在一旁鼓掌助威。
一曲终了，场子静了下来。
这位叫老大的，双手抱拳，冲着各位，高声喊。
“各位摊主，事先没有通知大家，是本人的错，敛钱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大家，冒昧了！”
“杨威老大，知道你有这个诚意，我们不怪你！”
“也是，做大买卖的欺负我们这小买卖，这么多年有老大护着，我们也算是太平！”
“就是，有杨威老大在，这大小贼们都不敢惦记，我是卖玉器首饰的，没遭过抢劫，感谢老大！”
老大冲着四周，转着身子摆手，喊。
“大家都看到了，我们收点钱，就想在夜市，搞搞这玩意，丰富一下咱们的业余生活，更主要的，是想给大家招揽生意，有同意的，这钱就不退了，有不同意的，一会我们拉个单子，记个帐，如数退回！”
“不要了，平摊的，公平合理！”
“五百块钱不多，来了生意，个把小时就挣回来！”
“就是，不投资哪有回报！”
“老大，给我记上，缺个零头什么的，我再拿五百！”
“对！差头多了，我拿五千！”
“我六六六，六六大顺！”
“我八八八，要多发有多发！”
杨威把手放下，冲乐队一点头。
大秧歌舞曲又响了起来。
这次舞动起来的人更多，有摊主加入了队伍。
我看了一眼张茂林，张茂林也看了我一眼。
我问。
“这位老大是？”
有舞曲声，张茂林还是怕被别人听见，把嘴凑近我耳根，说。
“这些暗地里收保护费的，摊主反映过，市场管理治过他们，公安也打击过，就是去不了根儿，一年四季总有他们来的时候，整治一过，他们还会回来，时间一长，摊主也不反应了，有时，就像刚才说的，地痞治地痞，也算是管事儿，外面想来闹事儿，一打听，也就不敢来了。”
我知道个大概，又问。
“刚才有个叫东少的，现在又出来个杨威，怎么回子事儿？”
“东少是专门管我们这条街的，刚才栽了，请老大杨威出来帮忙，东少是杨威的手下，据说杨威手下有十几个这样的东少，他管着滩市的半个城，就这么个关系！”
我听懂了个大概，问。
“他们来势汹汹，突然的转变，怎么解释？”
张茂林轻轻摇头，低声回。
“不知道啊，从来没有这样过，杨威比东少可凶多了，就今天个别，连我都看出没什么能耐，怕是刚从医院跑出来的吧，身上带着伤呢。”
我想不是，刚才我抓住鞭梢一试，其实是一次小小的较量，他手上的功力十足，我最起码断定他没有内伤。
“他们这伙人，走到哪儿都带着乐器吗？”
“说不准，他们十分怪，为了躲避打击，有时候真能想出奇招、妙招来，今天不知道什么来头？”
我点点头，说。
“很简单，什么招数刚才都说清楚了，搞群众文化，招揽生意，你看，收的五百块钱退不回去了，有人还想多拿，是够妙的啊！”
张茂林叹了口气，说。
“哎，我又替狗多拿了一千五，得，给两千吧！”
张茂林说完，转身要走。
我问。
“拿钱去？”
“我去准备着，表演完他们就撤了，把钱给了放心！”
我想拦住他，想了想，光拦他自己，也没什么意思。
看来大家的钱都不退，今天算是我栽了。
我没有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
我看着，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我离开棋牌室，第一次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