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风(1 / 1)

吴氏怒不可遏,“我也没想到这死丫头竟想置我于死地……都是姜琬挑唆,主君没有发现吗?自从姜琬来了我们家,就鸡飞狗跳无一日安宁。”

姜琬又掉眼泪,一副娇弱而不知所措的样子,“大伯母,我只是一个孤女啊,我又有什么本事把你闹成这样?”

“你有,你当然有,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狐媚子、下贱胚子,你根本就不该是小叔的女儿,他那样霁月风光的人,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孩子?!”

这谩骂的话语入耳,惹得刘老先生止不住皱眉。

“够了!”姜诚德骂道,“你把人吓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她多可怜!咱们这样读书人家,又哪里学来这些下作之词!”

这样扮柔弱的手段,吴氏自己都使过,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以弱凌强叫人吃哑巴亏,是件多么恶心的事情。

而姜珠还在拉扯姜诚德,“父亲,不论今天结果如何,我都没有回头路了,我的姨娘要怎么办?我将来要怎么办?这个家,终究是大娘子说的算。”

姜琬退开一步,默默旁观,看来煽风点火的本事,姜珠算是青出于蓝了。

果然姜诚德甚怒,“这个家从来不由她说了算,你放心,你姨娘我会派人接回来,以后就放在东北角养着,现在想想她为我生下女儿,我却因一些小事打发她去庄子,实在亏欠她良多。”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觑着刘老先生,希望借着这几句话能扭转他人心中的印象。

要不是凛山书院多出朝廷命官,甚至青州府衙里亦有不少人曾为书院学子,他也不必这么小心谨慎。

姜珠的那个姨娘……是姓陈吧?他都有些忘了长什么模样。

但对于吴氏来说,这已经是一败涂地,她还站在那里,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刘老先生见家务事告一段落,总算咳了咳,站出来道:“今天在贵府看了一出……哦不对,经历了一场大事,老夫心中颇有感触,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姜大人还是要在家中多费些心思啊。”

姜诚德满脸通红,“是,是,刘老先生说的是,其实姜家一直积善行德,一时偏差才走到如此地步,往后我一定好好约束。”

“那你侄女儿去凛山书院念书的事……”

“之前生了些误会,原是我家这大娘子不懂道理,以后我家这两个姑娘,就靠先生好好教导了。”

“凛山书院有女学,我虽然会教她们念些书识些字,但最要紧还是将女学学好。既得了姜大人这句话,老夫就先告辞了。少宁。”

阮少宁跟在他身侧,“学生在。”

“外头马车备好了么?”

“马车停在巷口,先生请慢步出去,学生这就让他们挪到门前。”

刘老先生“嗯”了声,对姜诚德拱了拱手,姜诚德赶紧让人好生送了出去。

好不容易再见不着刘老先生的身影,姜诚德回首,厌弃地看了眼吴氏,“你……”

“主君想如何?”她挺直了脊梁,“休妻?还是不准我再沾手家中事务?”

没了外人,姜诚德仿佛忽然没了底气,“你你你”了一会儿,又被吴氏抢过了话头。

“我嫁入姜家二十年,自问对这个家呕心沥血,从无藏私,又为你生儿育女,抚养孩子们长大,主君动我之前最好想一想,还有谁能撑起来这个姜府,还有谁愿意捡那些烂摊子!”

姜诚德的手都有点抖。

不得不承认这些全是实话,而且他算过那些账,如果不是吴慕贞一直在用自己的嫁妆填补亏空,姜家哪里用得起这么多仆婢,他又怎么能过这样舒心的日子。

吴氏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彻底豁出去,平静地道:“主君要是想好了怎么处置我,不妨直说。”

姜诚德看了看姜琬,又瞟了眼姜珠,声音低了些,“我没有休妻之意,只是你今次做事太过分,让姜府的丑事抖落在旁人面前……这后宅当然还是你管,只不过从今往后,你不要再为难两个丫头和庄子里回来的姨娘。”

姜琬同姜珠对视一眼,心渐渐沉了下去。

看来姜诚德对吴氏不单单是夫妻情分那么简单,这会儿连失去面子都可以忍耐住,底线便会变得越来越低。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姜诚德可以为吴氏做到如此地步?

从禧荣堂出来后,姜琬被抬回春满居,姜珠一路跟着,直到了屋里关上门窗,姜琬才说出心中疑惑。

姜珠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以为阿爹对她早已厌倦,这回就算不休妻,也要把掌家之权分一分,其实家中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都可以打理。”

“看来姜家出了些咱们不知道的大问题,刚好吴氏能帮忙解决。”姜琬沉吟。

吴氏拼命想要夺她家产、姜诚德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往下挪,大概都与烂摊子有关,眼下没听说青州衙门有什么大变动,那这烂摊子,应该出在账本上。

可当年姜诚仁明里暗里都没有亏待这唯一的大哥,姜琬回青州后为了示好,也给出两间铺面,姜家又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有许多不得已的开销,何至于此?

得去打听打听,万一就握住什么把柄呢。

姜珠在一旁皱眉,鼻尖往上耸了耸,“生在这个家,也算是我倒霉,好日子没过上,还要为他们提心吊胆。”

姜琬就笑,“好在你生母能回来了。大伯父当着外人的面应承的事儿,绝对不会食言。”

说起这个,姜珠的整张小脸儿都舒展开来,露出姜琬从来没有见过的开心笑容,“我阿娘她吃了很多苦,回来后我定会好好孝敬她。”

姜琬连连点头,“趁还来得及。”

姜珠想起之前同姜琬“对骂”时脱口而出的话,颇带歉意,“当初口不择言,只想着把戏演全,姐姐,你别怪我,如今我与阿娘都受姐姐恩惠,将来我一定为姐姐做牛做马……”

“打住,打住。别动不动就赌咒发誓,闹了这一早上,我这不方便,不留你用饭,你快回藏月阁罢。”

姜琬心里很清楚,同姜珠之间的那点子情谊,不过是有个共同目标吴氏,才别扭地建立起来,实在脆弱,如果将来她阻了姜珠的道,或者姜珠侵蚀了她的利益,便一拍两散。

她身边还是只有棠绣梨雪。

等人走了,梨雪打发小丫鬟去厨房拿吃食,回身过来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之前总以为珠二姑娘背叛了姑娘,还担心姑娘就此被大娘子摁住,看来珠二姑娘并不傻。”

“她也是豁出去了,其实她的婚事终究握在大伯母手里,但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比和母亲呆在一起更重要。”

棠绣问:“姑娘是怎么知道珠二姑娘没有变节?”

“那天吵完架,我不是同她去买了笔墨纸砚胭脂水粉么?”

棠绣疑惑,“可当时周围都是大娘子的眼线,没见着珠二姑娘和姑娘说什么啊。”

“说不了,所以用写。”姜琬偷笑,“她不是上来拉过我的手?就是那时在我掌心留下了‘不变’二字。”

二人终于恍然大悟,梨雪还抱怨,“姑娘应该早同我们说说,奴婢私底下骂了珠二姑娘好些话,当真是对不住她。”

姜琬却摇摇头,“我也不完全信她,她既然可以在吴氏面前吐露与我联手之事以谋求信任,当然也可以这么对我,不过这其实不重要,我要的,不过是吴氏盛怒,盛怒之下必会做出些蛮横举动,我用皮肉之苦换读书机会,很划算。”

“所以姑娘让珠二姑娘去添油加醋,别的也就罢了,璎大姑娘和会宁公子是大娘子的软肋。”棠绣摇摇头,“奴婢知道姑娘什么都算着了,但以后还有什么要挨打的地方,让奴婢和梨雪顶上成么?”

“不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亲自受罚,才能让刘老先生知道我的处境,他才是关键的一环呐。说起来少宁提醒刘老先生赶过来,帮我好大的忙,我真得好好谢他。”

说话间小丫鬟带了饭回来,梨雪把食盒拿进来,棠绣用小碗盛了,一点点喂到姜琬嘴边,温言道:“往后姑娘去了书院,机会多着呢。”

随着吴氏的偃旗息鼓,整个姜家都沉静下来,姜璎回来后得知了来龙去脉,气得要去春满居找姜琬麻烦,被吴氏一把拦住,“你有什么本事,能斗得过她?”

反倒是姜会宁在一旁听了一阵,此刻很随意地道:“阿娘与其同堂妹窝里斗,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想要什么,人家乐意便皆大欢喜,不乐意也罢了。书院里先生就教过,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吴氏对这个儿子向来疼爱至极,重话都不肯说一句,此刻见他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脚蹬小靴,一派倜傥风流的气度,说话亦文绉绉,心里喜欢不过来,语气也无意间柔和好些。

“内宅里的事情,你不明白,如果直说,那琬丫头早就给我骂了回来。”

“阿娘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堂妹一定不愿意?有的时候以为走了捷径,实则绕了远路,这可是大忌。”

吴氏“哎呀”了一声,“我儿确实是读出来了,说话比先前有条理许多,这凛山书院果真不一般,不枉我们给出去的束脩……只是会宁啊,你去温功课罢,身为男儿,不要管后宅琐事。”

姜会宁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掸了掸袖子,起身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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