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1 / 1)

阮少宁收到信儿赶到医馆的时候,郎中正在里面给姜琬施针,纪容川等在外面,才看到阮少宁的脸,就上去冲着他腹部给一拳。

阮少宁吃痛,弯下腰去,随即咬牙直起身,口中骂道:“纪容川,你疯了?!”

“是我疯还是你疯?陛下为什么会对青州的事情了如指掌,为什么姓李的会来的这么及时,你心里不清楚么?”纪容川质问,“你究竟想不想给阿琬报仇?!”

阮少宁沉默了一会儿,问:“姜凝雨现在在哪?”

“明日便启程去京城,即便立刻拿出棠绣家人的口供,也拦不住她了!”

阮少宁似乎也有点后悔,但仍道:“陛下所托,身为人臣怎能辜负,我相信善恶有报,有朝一日老天必会开眼……”

“呸,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信这个?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咱们这位陛下又何须九死一生费尽心机?”纪容川平添几分狠厉,“我只在乎阿琬受到的伤害能不能被弥补,别的道走不成,我就走自己的道,如果你执意坏我的事,恐怕你我之间有朝一日也会兵刃相见!”

阮少宁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这是违逆圣意,今天你所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如果再有第二次,陛下那里我不会再替你遮掩。”

“随便。”纪容川冷言冷语,转身进了屋。

阮少宁想跟着进去看看,那门却直接阖上,差点撞上他的鼻尖。

默默地看了那扇门良久,阮少宁转身离去。

*

按照李公公的安排,姜凝雨本该是第二天就离开青州,这一日自然要忙着收拾东西。

留青因受了伤,心灰意冷地躺在床榻上,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姜凝雨连喊了两声也不见人出来,索性直接进去,冷冷地问:“你是想被打发走?”

留青抹了一把眼泪,下床跪地,“姑娘,奴婢想向您求个恩典——这些年来奴婢也积攒些银子,想赎回身契,求姑娘给条生路。”

姜凝雨笔直地站着,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你离了我这里,能做什么?”

留青没说话。

“我料想纪容川不会胡乱杀人,才让你挡在前头,自然你为我受了伤我也不会亏待你——其实这些年来我从未亏待过你,而你除了服侍人又还会什么?离开我,你只有死路一条。”

留青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姜凝雨的话成功打消了她刚刚萌生的那股子心气儿,眼下只剩对未来的无措与恐慌。

姜凝雨弯下腰,语气总算和缓了一些,“好了,我知道你伤得不算很重,擦一擦眼泪,去外面瞧瞧还有哪些东西没收拾。”

留青的心再度沉了下去。

姜凝雨身边自然不止她一个贴身服侍的,只是论时间最长、关系最密的非她莫属,可眼下她已经受伤,那伤口也不小,先时还流了不少血,就算她不是个人,只是家里一头牛一匹马,也该先休息休息再说吧?

这地步了,她还要立威。

“奴婢马上就去。”留青默默低下头,攥紧了手。

眼见着留青往外挪了两步,姜凝雨忽然又补了一句,“对了,不论之后碰到什么事,你心里都要记着自己是我的心腹,若我的事被揭了出来,你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同我一起走上绝路。”

“奴婢明白。”

一字一顿,带着一股子狠绝。

姜凝雨挥了挥手,默默地盯着她退下去。

不论如何,爹娘教的肯定没错,如果不心狠一点,她怎么能从京城里出来安然度过那段不可预知的日子?她又怎么能一步步打压着姜琬过上舒心的生活?

至于其他人的目光和得罪的那些人,根本不要紧,君不见现在青州城内流传的都是姜家养女勾搭上纪小将军草菅人命、抓了旧仆的家人到现在都不肯放出来的小道消息,姜琬身上的脏水,可没那么容易洗清。

至于定北侯府,既然他们这一家子非要蹚浑水,也甭想摘得干干净净。

正盘算着这些事,外面进来个小丫鬟,怯生生地说阮大人求见。

姜凝雨皱眉,“阮少宁?”

“是。”

“他想见我,可以直接来内宅?”

“阮大人先是寻了主君,可主君说他的书房好不容易清净了,再说如今的姜家同漏斗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内宅里进个男人也不算什么,阮公子有什么话索性直接过来同姑娘说,他半点也不想知道。”

姜凝雨嗤笑,“我这大伯父终于学会了什么叫‘明哲保身’,罢了,请阮大人进来吧。”

阮少宁进来时姜凝雨已屏退左右,见到人便开门见山,“阮大人是稀客,不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若是为了给姜琬讨公道就不必开口了,阮大人也看到了,都忙得很。”

“姜姑娘,我亦是忙里抽闲过来提醒一句,此去京城路远,青州却还有让姜姑娘如鲠在喉的人,即便是走了恐怕也不安心。”阮少宁淡淡一笑,“我过来就是想问一问,姜姑娘不想缓个几天,等处理完再走么?”

姜凝雨的脸色郑重起来,伸了伸手,“阮大人请坐下细谈。”

阮少宁随性地在椅子上坐了,和气地说:“你记恨姜琬,想让她消失,我可以帮你。”

姜凝雨并不太信,“我听闻阮大人数次去医馆探望姜琬,便是与纪容川起冲突也不放弃,想来是情有独钟,难道还舍得伤了她?”

阮少宁笑了笑,白袖轻拂,“伤她性命自然不行,我要娶她为妻。”

姜凝雨目光骤冷,“那还有什么可说?”

阮少宁道:“她曾签下契书,只招赘婿绝不出嫁,我是想娶她为妻,让她入我阮家的门。”

姜凝雨何等机灵,“所以姜琬这个身份用不得了,最好是改名换姓,甚至于在世人眼里,她已经死了。”

阮少宁颔首。

“但纪容川保着她。”

“陛下对纪容川并非全然放心,否则也不会将我派来青州。”

姜凝雨沉吟片刻,“我明白了,李公公和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陛下忌惮之心。这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阮大人愿意告诉我,足见诚意了。”

“那么姜姑娘还准备明日出发吗?”

“姜琬不消失,总是顶着姜家人的名头,如果陛下将来对父亲封赏、荫庇家人,姜琬也要受益。”姜凝雨见双方各取所需,索性直言,“我绝不能忍受。阮大人,别怪我对姜琬心狠,她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与我脾胃不合。”

阮少宁“嗯”了声,“我能理解,纪容川与我的分歧也不是一日两日。”

“可我答应了李公公尽快上京,以免迟则生变。”

“想个借口,李公公此次来青州也不只为你的事。”阮少宁的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纪容川是新贵,又不知与人为善,挡了不少权贵的路,眼热的也多了去了,都巴不得抓他一些把柄,李公公受人所托自然也想在青州留一阵子,看看定北侯府会出什么纰漏。”

姜凝雨恍然,“那只要我随便找个借口,李公公就会顺水推舟。”

“自然。”

“还好有阮大人提醒,我这就找人给李公公带信儿。”

阮少宁颔首,又问:“那么姜姑娘能给我什么呢?”

姜凝雨掩唇一笑,“阮大人既然找到我,该是知道我的本事,姜琬她屡次在我手下吃瘪,现今有了阮大人的帮忙如虎添翼,要她消失很容易,至于纪容川,他正恨着我,只要我再做出一些不利姜琬的举动,必然能激得他不顾圣命。到时候阮大人想打压他,还不就是一本奏章的事儿?”

“既然姜姑娘已有成算,我就不久留了,只最后提醒一句——这些事宜早不宜迟,迟则易生变。”

“阮大人放心。”姜凝雨微微福了福身,“我也还有最后一句话——纪容川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杀胚,我可以请君入瓮,但也怕他一不做二不休,到时候还得倚仗阮大人保我性命。”

阮少宁满口答应,随即起身告辞。

姜凝雨喊了个丫鬟好生送出去,阮少宁起身往外走,路过捂着胸口苍白着一张脸的留青,停下来关切地问了一句,“这位姑娘瞧着身体不大舒服?”

都说阮家人一贯温和有礼,平日里也很体恤下人,这么看来传闻不虚。留青脸上勉力露出一抹笑容,“多谢大人关怀,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咱们做奴婢的,总是要把主子的事儿先办好再说。”

“嗯。瞧你这身打扮该是个大丫鬟,实在撑不住就去同你家姑娘说一声,想必也不至于为难你。”

“奴婢……奴婢省得。”

阮少宁从袖中拿出一只木盒递过去,“我这里有几枚强身健体的丸药,你拿去用水冲开服用吧。”

留青大惊,“这样贵重,奴婢不能收。”

“无妨。”阮少宁憾然一笑,“反正也用不上了。”

留青心中愈发难受,连外人都能如此关怀,为什么一同生活那么多年的姜凝雨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死活?

阮少宁说完那话就飘然离去,临出门还看到姜璎姜珠两位姑娘站在院门旁等着通报,身后的丫鬟们手里都拿着东西,估摸着是作为姐妹来送行。

按道理来说,姜琬对她们比姜凝雨对她们好多了,可是真论起来,姜璎敢同姜琬过不去,却从来不敢在姜凝雨面前造次,姜珠更是谨小慎微,仿佛姜家都没有这么个女儿。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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